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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感人至深的小说,觉得很真实(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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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9 08:5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到了分离的时候
   中考时我不知哪来的热情发了一下狠,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收到通知书后,母亲买了一个国产熊猫牌单放机给我作为奖励,这对于家境并不宽裕的我来说实在是奢侈的惊喜。我在街头的音像摊挑了半个下午,最后买回两盒翻录的罗大佑的带子,从早到晚反复地听。
     见到严浩时,才知道他竟然和我在同一所高中,只是不同班。
   “张昕呢?”
     “中专。广州民航中专。”
     “民航中专?”
     “嗯。她不是想当空姐吗。”
     “要去广州上学?”
     “嗯。”
     我们俩都不再说话。呆了一会,我去摆弄单放机,放我最喜欢的一首《你的样子》给严浩听,但他听得心不在焉。最后他告诉我,他一个星期后就要搬离宿舍大院,因为他父母离婚了,他被判给了他母亲。“如果这次我考砸了,他们会等到明年才离婚。两个可笑的家伙。”他笑着说。那笑容象是用水手刀刻在苍白的石灰墙上,有看不见的碎片剥落。
     搬家是在一个天气闷热的午后,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开了辆小车来接他们。那个男人长得没有严浩父亲英俊,但很象《英雄本色》里的狄龙,穿一身熨得很平整的黑西装,油亮亮的头发都贴着头皮向后梳着,他把严浩的母亲搂在怀里,笑得很旁若无人的样子。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家伙在把东西往另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上搬,面目都很凶悍。附近两栋楼的邻居们都在自家院子门口或阳台上远远地观望,交头接耳,却没有人敢靠近。我也被父母在院子门口紧紧拉住,不准过去。
     严浩的父亲突然从楼后跑出来,踉踉跄跄地冲到严浩母亲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紧紧抱住自己妻子的腿死命拉扯。他脸上糊满鼻涕和眼泪,哭得像个上海小女人,根本听不清楚嘴里在说些什么。后来严浩的母亲也开始哭,那个穿西服的男人脸上终于出现不耐烦的神情,小声说了句什么,正经过他旁边的两个人放下手里搬的柜子走过去,把严浩父亲按倒就打。他们下手非常狠,而严浩父亲先是拼命用手护住头,最后则象放赖的小孩一样干脆躺在地上四脚乱蹬、乱哭乱叫,那种可笑的形象实在让我无法产生同情,反而感到一阵恶心。
     严浩原本一直低着头站在车旁,背对我的视线,此时才转过身来,但却无动于衷,只是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取出打火机点着,然后冷冷地看着,一脸漠然的样子。他的目光透过弥漫开的烟雾望向我这边,但我感觉他的视野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没有看热闹的人群,也没有我。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两辆车都开走之后,我才看见张昕远远地站在空地另一头的一棵冬青树下,烈日透过茂密的树叶将斑驳的光影撕碎在她脸上,隐隐约约地闪烁着什么,似乎是泪光。先前车就停在我们俩之间,严浩就站在我们俩之间,我们被挡住了,所以没有相互看到。
     她的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脸上,我奋力挣脱父亲的手,向她跑过去,但她低下头,转身匆匆离去了。
  录相厅和胖大妈
   整个暑假我再没有见过严浩,也不知道他搬到了什么地方。张昕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她家和我家只隔着两栋楼,但却好像隔着一个世界。
     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常常在院子里逡巡,只要听到一点动静就会条件反射地抬头,但刺目的阳光里再也看不到从天而降的张昕和严浩,于是怅然若失。我站在院子中央,踮起脚向二楼眺望,阳台的门窗总是关着,风一吹还有大蓬的灰尘扬起,完全不象有人的样子。晚上也听不到楼上的动静,连开关门的声音都没有。我甚至开始怀疑严浩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在这里住过。
     最后我走到围墙边,在我和张昕摔倒过的地方躺下。身下是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地,我“大”字形伸展开四肢,目不转睛地向上凝视,我幻想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就会看到张昕的裙子象花朵一样在空中绽放,就会看到严浩从阳台上探出头来对我笑。但我总不能坚持到底。我闭起被阳光刺得酸痛模糊的眼睛,看到眼前的黑暗里有一些深红色的光斑,然后感觉到有水滴从我的眼角流过面颊,留下两道痒痒的痕迹。
     有时我独自去我们都已成为常客的那家录像厅看录像,每次都仔细打量周围的人,期望能搜寻到严浩和张昕的身影。那个胖大妈现在也和我面熟了,但她不再象过去那样絮絮叨叨了,胖墩墩的身体也显得臃肿疲惫。“最近见到过严浩吗?”我问。她总是摇头。有一次她叹了口气,说:“小浩那孩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运气。”
     我不知道她凭为什么认定我和严浩不同。这一点让我感到难过,不知道是为严浩还是为自己。
     1993年,家用录像机已经在商场里随处可见,很多录像厅都改装了大投影屏,所以这家仍只有一台旧彩电的录像厅的生意变得非常惨淡。实在没有客人开不了场,胖大妈就搬个小板凳拿把蒲扇坐在门口乘凉。我也懒得立即回家,常常到隔壁的棒冰摊买一瓶汽水,蹲在街边陪她说话或发呆。有一次她不知为什么给我讲起了她的儿子,她说她儿子被文革耽误了年纪,没念过几年书,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弄堂里混,打架在整个区里都出名,小半辈子都在牢房里耗过了。后来总算是懂事了,找了个老婆,开了这么一个小录像厅想好好过日子,却被当年的仇家寻上门来一刀从前胸捅到后背。
     “那天早晨我和他媳妇在买菜,他媳妇想多买点肉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我还不舍得,在菜场磨蹭了老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都是人啊,他躺在一进门的地上,血流得满屋子都是,人早没气了,眼睛倒还睁着……
     “我那儿媳妇,我一直劝她再找个婆家,她不肯,我知道她是担心我这个孤寡老婆子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现在她每天在菜市场摆摊子卖卤菜,起早摸黑的。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实在是个祸害呦!现在想想,还真不如小时候就死了算了,也不至于让我这把年纪还掉眼泪,不至于苦了他的好媳妇……”
     胖大妈用手去擦眼泪,却哆哆嗦嗦地没擦到,扑簌扑簌地落在地上。我想起严浩没回家的那天晚上所说的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胖大妈哭了一会,渐渐地自己停住了。天色也暗了,于是我起身退了汽水瓶回家。但她却在背后叫住我,告诉我这条小街过些日子要拆了,要拓宽修通汽车的公路,动迁后她也没力气再替死去的儿子守这个录像厅了,所以录像带都要处理掉,让我挑几盒算是留个纪念。我起初想拒绝,因为家里也没有录像机,但胖大妈一再坚持,拗不过她我只好去了。我挑了《旺角卡门》和《天若有情》,还意外地挑到了两盒外国的文艺片——或许因为没人爱看所以从没放过,一盒是《日瓦戈医生》,另一盒是《永不凋谢的蓝色勿忘我》。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沿着大院围墙的墙根一边吸烟一边漫无目的地瞎晃悠,最后走到了张昕家的楼下。夜色慢慢降临,她家亮起了灯光,我徒劳地用目光辨别着那扇窗户后隐约晃动的人影,守望了很久很久,全然不知饥饿和疲倦。
     月亮升起来了,离我很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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