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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海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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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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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0 | 只看该作者
我激动地抚摩着铜筋铁骨的笔划,仿佛感受到了六百年前大宗师悲天悯人的风骨和浩然博大的胸怀。见落款下又有多行较小的字体,大概就是文中所述教媚魅修行悟道的要诀吧,正待细看,手上的火把黯了一黯,忽地熄了,冒出难闻的青烟,小怜失声道:“哎呀不好,妖魔惟恐我们不死,居然将通风口堵住了。”媚魅在这不见天日的囚室中整日便想着如何脱困,居然没有发现身后的石壁上就刻录着她梦寐以求的要诀,枉费了青田先生的一片苦心,历经数百年后,仍是这样冥顽不灵,挟着深深的怨恨报复。
 
  小怜又赶忙把另一只火把也吹熄,生怕火焰再燃烧空气,地室里陷入一片黑寂。我处之泰然,身心都已被石壁上玄奇的经文迷住了,用手指摸索着,将指头印在石壁刻迹的凹痕里,一个个字地辨认默读。
 
  依稀辩得当先是“灵通心经”四字,然后是一段心诀注解,“冲虚子曰:真阳精气,证性修命,全凭仙缘成功。昔云鹤真人云:饶得真阳决志气,若无明心道难成。周天炼法须仙授,世人说着不谁真?又见洞阳子叹:若教愚辈皆知道,天下神仙不可求。余却曰:仙法谁云不可传?”这七个字当真是铿锵有力,字字千斤,仿若惊浪拍礁,动人心魄!青田先生学究天人,难道已洞察天机,学识仙法!
 
  强按住心下激动,再触摸辨认,“一阳初动,中霄漏汞;晦琢朔旦,震来受气。乾呼而坤,坤吸而乾。周天息数声声数,玉露寒声滴滴符;修仙悟真在飘渺,念时似有觅时无。”末尾还有一句短言:“要知仙法口诀之妙,当在真息求之。”
“要知仙法之妙,当在真息求之。。。”我喃喃道,心中惊雷般滚过经文,每个字都火烫得似烧熔的铁水,热彻腑肺,情绪之激动,难以言表。
 
  小怜急得几乎哭出来了,道:“你莫非是个呆子,怎么还不着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活活闷死了!”
 
  这话便如同当头浇下盆冷水,我心中一凉,狂喜化为沮丧。她说得不错,就算见到这旷世的心诀又有何用,过不了多久,就会窒息而死。不知上天待我是薄或厚,濒死之际,却作弄地教我见着了这学道研玄之人梦寐以求的心诀。我断断不甘就这样死了,胸中鼓起血气,跃起来身来,道:“你知道有出去的机关吗?”
 
  小怜道:“真是废话,谁会在囚室里安置出去的机关呢,再说有,我还不早打开了,唉,难道真是命中注定。”黑暗中听到她顺着石壁颓然坐倒的声音。
 
  我心知她所说是实,但总抱着一线希望,用手在石壁上徒劳地摸索着,希望出现奇迹。奇迹也许是有的,只是不出现在我身上。到最后,困顿得浑身大汗,喘气也渐渐吃力了。
 
  小怜道:“还是老实坐着吧,别活动量过大,空耗空气了。”
 
  我将被汗水湿透的脊背贴在冰凉石壁上,滑坐下来,道:“你害怕吗?”
 
  小怜道:“蝼蚁尚且偷生,有谁是愿意死的,只是想不到我们家世代守护这个地方,最后却绝于此。”
 
  “一直没问你和村里结仇的原因。”
 
  “什么仇不仇也不打紧,反正人都要死了。”但她还是说了下去,“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想要抢夺我们家保管着的一截白玉象牙。象牙共分五截,交五姓保管,当年我的祖先是青萝寨头领最亲信的助手,得到了最重要的象牙尖,祖先记得头领的话,不到危急关头千万别让五截象牙合壁。当年五姓护法,被妖魔追杀得穷途末路,其他四姓中人,逼祖先拿出所保管的象牙出来合壁,看有什么秘密能帮助度过危机,祖先想到头领的叮嘱一直没有答应。幸好得到一个过路高人的帮助合力将妖魔打败,高人将妖魔困囚此地,临走时交代我的先祖留意看守,从此,我们家世代在这里守卫,也不准其他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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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1 | 只看该作者
她觉得气闷,接连喘气,歇了一会,道:“虽然互不来往,但彼此都知道渊源甚深,水里岸上相安无事。只是有一年,一个陌生人到了村里,出极高的价钱收购白玉象牙,这笔钱的数目大到全村人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吃上几辈子,这里穷乡僻壤,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于是所有的人都心动了。当时守护洞里的有伯伯和爹爹兄弟二人,伯伯也觉得是个大好机会,便想将家里所藏一截象牙交出,爹爹坚决不同意,伯伯和爹爹大吵一场,还动了手,伯伯受伤后含恨走了,联合了岸上众人来对付我们。这些来一直为了这件事争斗不休,由于这里深处水道的另一头,水道里情况复杂,暗礁密布,对方一直心存忌惮不敢进来,平常巡逻河边,也不准我们上岸,爹爹去世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年幼,心狠手辣地在水里下毒,将鱼虾毒死,断我的食源,想以此逼我就范。”
 
  “所以小萍半夜送东西给你吃。”我恍然道。
 
  小怜吃力地道:“不错,小萍真是个好孩子,你也知道这困囚的妖魔善迷人心,近几个月来,她夜里引嗓高歌,歌声里隐含着勾魂夺魄的魔力,小孩子心性简单,最易为其所迷。有不少孩子被引到河边淹死了,村里的人却以为是我报复他们所下的毒手,误会越来越深。有次小萍也被歌声引到河里,幸好让我救下来。”人虽然救下了,但歌声里暗藏的妖气还残留在小萍体内,如若不是郑加方出手,小萍恐怕还是难逃一死。
 
  沉默了一会,小怜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短暂,辗转呻吟:“好闷,好闷,我透不气了。”
 
  我无计可施,也觉得越来越难受,只好劝慰道:“你忍忍。”
 
  “帮帮我,点我的睡穴,求你了。”小怜虚弱道。
 
  窒息而死的惨象相当可怕,据说某国潜艇失事,待打捞上来,内部场面惨不忍睹,处理善后的人员全部呕吐。因为死得太痛苦,有的尸体连喉咙都挖穿了,有的生生撕开了肋骨,那种地狱般可怕的惨相给人极大的震撼和压力。我明白小怜的意思,与其这样痛苦地死去,还不如安静地度过生命最后的过程,这样尸体至少还能保持着生前娇好的容貌,女人难道连死都在意自己是不是美丽吗?我心中一颤,见她柳眉皱起,状甚闷苦,知道已撑不了多久,不久以后她就会疯狂得神智丧失,便叹了口气,伸指而下,“睡吧。”她应声而倒,沉睡下去。
 
  而我自己却无人来帮忙点睡穴了,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四周的空气渐渐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浑身如焚,觉得血脉都被挤压得变形,胸中饱涨郁结之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眼前直冒火星,口鼻感觉能喷出焦烟来,拼命地张大了嘴急喘,手也止不住抓挠颈脖胸口,满手血迹淋漓,也不知在其上留下多少道血肉模糊指痕,指甲里都嵌满了皮肉,整个人已在神智丧失的边缘。这不是人的意志能抗拒的,这是人生理本能的反应。我最后一点未泯的理智在挣扎,脑子里想到,既然青田先生说“灵通心经”有清心静气的功效,我为何不试,在死前也一遂修习要诀的矢志。当下再无一丝半点的杂念,集中精神冥思起心经的要义, “一阳初动,大概是指丹田元气发动,中霄漏贡,应是真气导引的脉径,古人炼丹多朱砂铅贡,想必还有层火候的喻意,接下来这句晦琢朔旦倒是有些奇了,记得一本书上紫阳真人语:晦者,身中极阴。旦有太阳之意,如此说来却是阴阳相济的意思。”既然想通,心里自是大喜,又想接下去的经文,“震来受气,震为雷,司东方,难道是面东背西打坐练气,承受日之精华?乾呼而坤,坤吸而乾,倒是容易理解,人之反复,无非呼吸,一吸则天气下降,一呼则地气上升。”脑子里逐一调动平日所学的知识来理解经文的意义,只是最后一句短言,却百思不得其解,何谓之真息?
 
  此时黑暗中,于我而言,时间和空间都凝结,也不知多久,小腹丹田处藤蔓般升爬起一丝冰凉之气,渐渐融化到虚无中,朦胧中如浴清冽的山泉,四肢百骸都不可思议地清凉,每个毛孔都舒张开,一股似有似无的真气沿着经脉穿行,手太阴肺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等一路贯通,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等一气连结。开始那一缕细弱的真气渐渐雄强,像条河流灌溉澎湃,于周身流转不息。真息所指就是心无杂念的气息,似呼吸而非呼吸,此中玄妙无法言表,只等有缘人领悟体会。在这空气稀薄的密闭石室里,本就无法呼吸,心临绝望,竟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更是心无杂念,犹如通体透明的琉璃,当时虽然没有领悟到这层,却无意中正符合了真息的条件。
 
  此时真气充盈的情况向来只在书中所见,于别人口中耳闻,我未尝体会过,不由又惊又疑,担心自己是回光返照,传据说人死之前精气和神采会异常健旺。耳里突然隐约听到一些杂乱的脚步声,是阴间来使拘魂吗?有个粗嗓门道:“大家小心,这通道里机关密布,当步步为营。”隔了一会,听得几声惨叫,想必是有人误踏了机关。那粗嗓门恨恨道:“好妖女,待寻到你,必要将你挫骨扬灰。”这嗓门听来竟有些熟悉,想来想去竟似红头巾大汉,他们怎么寻到这里了?隔了一会,听到冷笑:“这妖女以为我不知机关吗。”一阵石门开启的扎扎声,脚步声更清晰了,想来是走进了禁地中。听得头上一个沉重的脚步不断地踱着,红头巾大汉四处寻觅开启密室的机枢,口里不断咒骂妖女妖精之类的脏言秽语。
 
  “三哥,你看这里。”有个人道。红头巾大汉喜道:“不错,还是老七机灵,这满墙壁画都保护完好,却只有这魔王犄角上掉了漆色,这未免透着蹊跷,肯定是经常用手指按捺,爹爹早就料到他会更换机关的位置,叫我小心查看便是,没想到如此就寻着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听得绞盘的滚动声,一股风灌了进来,眼睛虽没睁开,眼皮却已被火把的红光刺透,便睁眼一看,巨大厚重的石板已洞开,一行人手擎火把陆续跳了下来。
 
  我站起身,将小怜抱起放到同样沉睡的路小柔身边,然后回身挺胸面对众人。
 
  我先前解路小柔阴毒时,喷了自己一身血雾,又加窒息前疯狂地抓破肌肤,早满头满身都是血污,只留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旁人见到便如从血池中爬出的血人,纷纷惊呼妖怪妖怪,红头巾大汉沉喝道:“都给我闭嘴,就算是妖怪也逃不脱我等的法力。”众人唯他马首是瞻,闻言渐渐镇定下来。
 
  我愤然道:“一掌之赐未敢忘怀。”
 
  红头巾大汉上下打量我,片刻后大笑:“原来是你这掌下游魂,居然还没死。”众人都明显松了口气,一个瘦干的汉子,留着两撇鼠须,眼睛骨碌乱转,见有机可乘,想立一功,这时向红头巾大汉说:“三哥,杀鸡焉用牛刀,老七不材,便想领教下这位兄弟的绝学。”说到绝学二字加重了语气,引得旁人大笑。
 
  红头巾大汉道:“去吧,三招之内就可以拿下了。”老七笑道:“原也知道他不济。”
 
  见对方如此轻视我,我真是怒火中烧,咬牙心想,既然他们如此小看我,怎么也要支持过三招,免得被人瞧得脓包了!
 
  老七见过红头巾大汉与我对掌,将我打飞的情景,那威势动人心魄,赢得无数喝彩,心里早就痒痒,恨不得如法炮制,这时正是在人前露脸的大好时机,当下也依样画葫芦地一掌拍来,喝道:“看掌!”模样倒也威风凛凛。
 
  我不躲不闪,也端端正正一掌拍出,眼见老七脸上已露出得意的笑容,明知不敌还是一咬牙迎上,双掌相交,顿觉得胸前发闷,气血翻腾,蹬蹬退了两步,老七却瞬间不见了,眼前一花,一个人落下,站得笔直。旁人喝彩如雷,“七哥好功夫!”“这手轻功即便离五大长老有些距离,却也相去不远了。”“掌发如电,移形换位,真是高妙绝伦!”
 
  老七却不出一声,喉头滚动,嘴角泌出一缕红血来,身子直直向后便倒。旁人才知道,他竟是被一掌打得飞了起来!
 
  这一掌赢得莫名其妙,也许是对方太轻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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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1 | 只看该作者
我低头怔然望着自己的双手,也并没有发现与平日里有何不同。
 
  红头巾大汉俯身察看了老七的伤势,只见老七眉毛上都凝了层寒霜,面皮青紫,上下牙关不停地扣着,全身禁不住的颤抖,便抬起头来,眼光炯炯发亮,“好重的阴气!”
 
  我见对方的伤情,确是中了极厉害的阴气,心里也觉得诧异。
 
  红头巾大汉冷笑:“既然你用这样歹毒的功夫,那就得罪了。”他被同伴的负伤激怒了,似要动用压箱底的绝活。他身边一个略矮的汉子动容道:“三哥的火龙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自从三年前铲除乱石山的清朝僵尸以来,一直无缘再见,想不到今日却有眼福了。”
 
  红头巾大汉嘿嘿一笑,双掌一错,掌心里擦出火星,渐渐赤红,仿佛烧红的铁,不紧不慢道:“天下之大,学道研玄者众,各宗其法,世人只知北尊昆仑,南敬茅山,另有排教、青城、一贯道等教派为人所敬畏。可是草莽之间藏龙卧虎,不知多少的英雄豪杰隐于其间,我们青萝寨千古一脉传承,古时的密法要术得以流传,如果真要算实力,只怕早已凌驾于茅山排教之上。年轻人什么不学,却学这些妖术,早已堕入了魔道,他日必定为祸人间,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替天行道,消祸于弭形!”话音未落,手掌一张,陡然红光暴涨,只见两条火龙周身莹光闪烁,鳞爪皆然,作势翻卷扑来,火焰的灼热几乎一瞬间让我闻到了毛发衣衫焦臭的气味。
 
  领后有人一提,身子腾空落在一旁,险险避过了火龙。红头巾大汉点头道:“这便对了,原来还有个妖女。”身后那人将我领子一松,笑道:“有些人明明人模人样,偏偏人面兽心,有些妖精纵然面貌狰狞却本性善良,我看你才真正是妖怪,善恶不分,正邪不辨,一味恃强凌弱,又算什么英雄豪杰了。”路小柔竟是醒转了,原来刚才那掌是她出手暗助,难怪老七禁不住她的阴气。
 
  我一向知道世上有很多秘密不为人所知,不知有多少神秘美丽的传说故事待人去发现寻奇,虽然见过不少浪迹江湖的人氏,谈论的范围却大体停留在风水命理,更深层次的术数只是听说还未证实,今日得见火龙术,仿佛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新天地。这是种传说中的法术,我且惊且喜,难道世上很多的传说都是真实的?只是因为时间流逝而渐渐不为人知,但如同亘古袒露地表下的河水,延着独特的脉络相传,况且中国的文明是最有延续性的文明,即便是几千年前的甲骨文,连小学生也能依稀辨认,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更多地证实了这个猜测,在我面前敞开的天地是何等博大无垠,穷极一生,都难于透解。秦始皇东海寻长生不老药,汉武帝西昆仑会王母,古人寻仙访道,如此的热衷,历朝历代以来不乏名人,既然连鬼妖都可以存在,为什么就不能存在神仙!我深深地为这个想法震撼了。
 
  密室里红光耀眼,两条火龙足有丈多长,浑身赤焰吞吐,盘旋于红头巾大汉头上不散,将他须眉映得通红, 他怒极反笑,“好刁蛮的妖女,平常定是无父母管教,大爷索性帮你父母教训教训你。”
 
  说到父母,正是犯了路小柔的大忌,脸上的笑容一收,阴沉沉道:“你说什么!”
 
  红头巾大汉心中微微一凛,不知道这少女为何瞬间变得如此可怕,自恃法力高强,也巍然不惧,大声道:“我说要代你父母好好管教你。”眼前一花,一双带着绿气的手爪已堪堪刺在眼皮上,他毕竟是村中五大长老之下屈指可数的好手,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老到,临变不惊,硬生生向后滑退三寸,闪开这胜似鬼魅的攻击。他感觉眼皮发凉,用手指一抹,竟然是血,他虽避得及时,但眼皮上还是被阴气刺出微小的伤痕,流下两缕血迹。众人又惊又怒,要来搀扶,红头巾大汉手臂一振,将旁人震开,不怒反而冷静道:“这样强烈的阴气已经不是人类能具备了,妖孽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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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1 | 只看该作者
路小柔道:“动又怎么样。”
 
  红头巾大汉喝道:“便教你见见我牧阳坚的手段!”并指如戟,将头顶双龙一引,听得一声清越的龙吟,在场之人都觉得血气翻腾,那双火龙一左一右向路小柔卷来。路小柔待双龙交汇时,凌空翻了筋斗,正好在剪刀状的攻击中脱身。
 
  牧阳坚又是指引火龙扑到,鉴有前车,不再重蹈覆辙,双龙戏珠般抢来,路小柔见闪避不过,贯劲指力向龙头上插去,红光果然应爪破碎,但也仅仅是片刻,转眼间又凝聚复合。这龙本是他勤修幻化而成,并不是实体,而是他的一种气。路小柔不曾见过这等奇幻的法术,心下吃惊,步伐也就乱了,左支右拙,一条火龙呼地从她背上烫过,衣服都烧熔开一个洞。路小柔来不及呼痛,迎面又是一条火龙撞来,她急勾伏身子,龙一头撞到石壁上,石灰迸溅,打得人脸上生疼。
 
  我扶住路小柔,忿怒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察看路小柔的伤势,见她脊背肌肤晶莹,只是烫出一道红痕,也在慢慢消褪,看来没有大碍。
 
  牧阳坚神色一怔,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也不管二人,径直来到壁前。良久,听见他喃喃道:“仙法谁云不可传。。。”霍然拧转身子,大喝:“上面的文字你们都看了?”声音抑制不住激动的颤抖,脸皮兴奋得更红了。早先关注于二人身上,加上光线昏暗,他一直没留意到石壁上有文字,待得火龙撞壁,火光映得四周都亮了,才猛然发现。
 
  我见石壁上的文字残缺,火龙撞壁的青烟还在袅腾,心诀那部分已经毁损,当世知道这心诀的人只怕仅我一人,牧阳坚如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就不会对我们狠下杀手。为了让他相信我确实看过并记下了文字,便念了句:“一阳初动,中霄漏汞。”牧阳坚皱着眉头,凝神想了片刻,似乎这话搔着了他的痒处,失声道:“啊哟,不错不错,如果气运中宫不但可以避免经脉逆乱,而且。。。”倏然合上嘴,嘿嘿笑:“你小子倒精明,好,就不杀你。不过这两个丫头可不能留。”
 
  我道:“要杀就一起杀了,不然就一个也别杀。”牧阳坚见我说得坚决,对石壁上的心诀又心痒难挠,志在必得,不由投鼠忌器,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我不杀她们,但要带她们回去,是生是死,看她们的造化。”我也知道他不是首脑,村规里很可能有极野蛮的惩罚,所以也仅能在自己的职权内答应这么多。
 
  牧阳坚在地上寻到一截链子,链子的端头挂着乌黑的血丝,正是贯穿媚魅琵琶骨的铁链,他伸掌一拧,将尖端取下,竟是一截短小的象牙尖。原来最重要的一截象牙就嵌在困囚媚魅的铁链上,这样无论谁要想取走象牙,无疑要先对付可怕的媚魅,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妙法子,亏小怜的父亲能想得出来。但同时疑想,为什么牧阳坚如此清楚白玉象牙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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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2 | 只看该作者
牧阳坚着人舀了瓢冷水,淋到小怜头上,教她醒过来。小怜疲弱地睁开眼皮,抖抖湿漉的头发,从遮在眼前的发丝间看清四周的情形,面上并没有慌乱的神色,镇定从容地道:“很好,你们终于进来了。”牧阳坚得意地朝她扬扬手里的白玉象牙,哈哈大笑:“好妹子,你也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这两年来,听说你孤苦伶仃地生活,父亲和我不知道多着急,只担心你饿了冻了,生恐难慰叔父的在天之灵。”
 
  我才明白,原来牧阳坚的父亲就是小怜的伯父,他也既是小怜的堂兄,难怪他知道这么多秘密。
 
  小怜咬着嘴唇,久久才吐出话:“不敢有劳两位挂心,如果没有你们的‘关怀’我会生活得很好,而且我父亲的死,牧长老一定开心得要命才对,根本一直就是他老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说罢梗直着白皙的颈脖道:“现在你们如愿以偿了,不妨痛快点下手!”牧阳坚嘿嘿一笑:“看妹子说哪里话来,见外了不是?”冲左右喝了声:“还不把小怜姑娘扶起。”小怜面罩寒霜:“住手,我自己能走。”牧阳坚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请吧。”伸指如电在她肩头和膝弯处点了穴道。又在我和路小柔身上如法炮制,这样即使我们想跑,却也走不远了。
 
  我知道暂时不会与危险,心里又禁不住叹了口气,为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白玉象牙,两家反目为仇,同室干戈,真是相煎太急。
 
  牧阳坚将我们三人押了回去,一路上都见人来人往,牵猪赶羊,整备酒食,又见高坡上用膀子粗的毛竹搭了个遮阳的草棚子,上面有红布张悬结挂,每个人都喜气洋洋,似乎有大喜事一般。
 
  我们三人被关在草棚后不远的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有两名大汉把守住门外,按时送吃食。接连过了两天都无人来训问,反让我满腹猜疑,牧阳坚能按捺住想从我口中知道灵通心经要诀的野心,那说明有极重要的事情缠绊着他,让他无暇抽身。同时,我们初来时原以为要禁受皮肉之苦的疑虑也消淡了。看门的一个歪嘴汉子比较多话,我故意和他攀谈,从他口中得知,那天夜里我落水以后,郑加方乘机逃脱了,如今也不知流落到哪里。我又向他打听这两天张灯结彩,杀猪宰羊的,到底有什么喜事。歪嘴汉子似乎警觉起来,笑而不答。
 
  牧阳坚对路小柔的本领不太放心,又在她手腕上加了条绳索。路小柔不甘地挣着手腕,想挣断绳索,我知道这种绳索是村人自制,用牛筋浸桐油而成,坚韧难断,越挣扎越勒得紧,到时候血脉不通,往往手腕就坏死了,赶忙制止她,她也不说话,一声不吭地倒在禾草上就睡了起来,似乎暗暗怨恨着。有时候我和小怜多交谈了两句话,她突然踢腾起来,把禾草搅得满屋飞,小怜颇乖觉,也不敢和我多说话了。日子就这样沉闷地过着,屋内的三人各有心思。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阳光偏西,窗栅在地面的投影也拉长了。听见门口有人谈话,“里面是关了个大学生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看像,文绉绉的样子。”我听出这人是歪嘴汉子,这两天没少和他谈天说地的。来人一拍大腿:“嗨,那可真巧了,我正要找人写字,村上这些人写的字都没个章法,叫客人看了笑话。”歪嘴汉子迟疑道:“牧大哥说了,不让任何人接近。”那人颇不耐烦地道:“我是牧长老指派的管事,牧长老可是牧阳坚的爹,你说听谁的?”他把牧长老的身份抬出来,另一个汉子忙赔笑:“那是,那是,吴哥尽管提去,写完再送回来行了。”吴姓汉子这才满意地点头。
 
  一会儿,门上送饭食的方框开了一缝,一双眼睛警惕地看了里面的情形,才打开房门,歪嘴汉子在门边朝我招手:“你小子过来。”我故意装傻:“大哥,什么事,又开饭了吗?”歪嘴汉子呸了口:“就知道吃,也不知你是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有人要找你干事。”我回头一看,路小柔还在草堆里假寐,小怜张大眼睛看来,眼神中有些关切,我微微点头,示意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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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2 | 只看该作者
歪嘴汉子引领我出门,吴哥正坐在门外的小凳上脱下布鞋来倒空泥沙,相貌精明,唇上留了撮小胡子,看起来办事干练,难怪牧长老差他办事。吴哥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小哥可会写字?”又补充一句:“毛笔的,懂吗?”现代人会钢笔的固多,通管毫者日少,所以难找。我自然颔首:“懂的,只是不知要写什么了?”吴哥大喜,“你跟我来!”
 
  我跟他来到草棚前,草棚四周都摆上了黑漆桌,上面盛满了酒菜,山里人家一年到头难得屠宰牲畜,大办酒席,况且又未逢年过节,所以我推断他们在准备迎接什么贵宾。草棚里一字摆放着几张藤椅,虚位以待,我默默数了数是六张,除开五大长老,那么贵客很可能只是孤身的一个人而已。
 
  又听得整备桌椅酒食的人闲谈,说到白玉象牙和财富什么的,我心里便有七、八分明白了,他们要迎接的就是当年求购白玉象牙的人。吴哥看了手里的纸条,指挥我在右边的竖直竹牌上写道:“数十载风雨不改”,又在左边写:“单一句承诺坚持”,横批是:“信义当先”。我年少时曾参加过少年宫的书法训练班,手下有几年的功底,所以写起来虽入不得行家法眼,却已让这村中人刮目相看。吴哥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下龙飞凤舞,墨汁淋漓的字迹,赞了声好,夸奖看起来就是舒服。又安排我到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吃饭。他并不知道我在牧阳坚心里的份量,否则决不会这样大意,但我也不打算乘这个机会溜走,因为路小柔和小怜都还在他们手上,况且我穴道被封,行动不是很方便,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很想知道买家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出巨大的价钱购买白玉象牙呢?面对强烈的好奇心,我总能为自己找到很多解释,并且屈从于这些解释。
 
  隔了一会,五大长老陆续入座,在胖长老的左侧还空着一张座位,自然是贵宾的席位了。众人端坐在席上,面对着菜香四溢而不动声色,他们内部的纪律和训练一定很严格。
 
  不知过了多久,村头有人传消息过来,贵客已经上山了,乘的还是轿子。村里不通公路,往来村里来必须步行,这买家的气派大得惊人,居然雇人乘轿子进山来了。隔了一会,村口上燃起了鞭炮,唢呐价天响。
 
  两乘艳红的轿子沿着山道行来,抬轿子的脚夫皆是裹着黑袍子的瘦个,行动举止整齐划一,表面上看起来纪律严明,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并且把面目都遮住了,似乎不想见人。连脚夫都这样神秘,轿中人更让人感得莫测高深。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乘红得滴血的轿子上。里面坐着的就是白玉象牙的买家,身份高贵得像旧时的王侯。
 
  两乘轿子落下,两边肃立着的脚夫恭谨地伸手撩开当先一乘轿子的珠帘,一个戴着银面具的男子端坐当中,好整以暇地抚弄着膝头上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开门见山地道:“听说你们已经找齐白玉象牙了?”声音高冷,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胖长老客气地道:“正是,我们早有约定,一旦凑齐白玉象牙,就通知阁下前来验收。”
 
  面具人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继续用戴满珠宝戒指的手逗弄着猫。
 
  矮长老脾气最是火爆,见对方态度傲慢早就按耐不住,这时大声发话:“白玉象牙我们是有了,你却带了钱来么?”
 
  面具人露出的两只瞳孔电射般闪了一闪,矮长老心中一凛,只觉得平生都未尝见过如此锐利的目光,这目光如刀锋,如冰锥,总之是直接刺到人心里去,让人觉得强烈的惧畏和威胁。
 
  面具人道:“当初我们是如何约定的,可还记得?”
 
  胖长老道:“自不敢相忘,当年阁下出了笔让人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价钱来购买白玉象牙,遗憾当时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达成交易,但是今天时机却已成熟了。”他面上禁不住流露出功德圆满的安慰。
 
  面具人似乎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们还记得清楚,那就去取吧,就在后面那乘轿子里。”众人相望,脸上都掩不住喜色,原就应想到第二乘轿抬的并不是人,而是价值连城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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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3 | 只看该作者
胖长老使了个眼色,从人群中走出两名精明强干的汉子,走向轿子。面具人突然道:“慢,自古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我是带来了,东西我却不曾得过目。”胖长老点头称是,清脆地击掌,草棚后转过牧阳坚,双手托着一个红锦盒子,面色煞是慎重庄严,对着轿子遥遥启开盒盖。
 
  面具人怫然不悦道:“瞧不真切,难道怕我赖你的东西不成?”牧阳坚赔笑道:“岂敢岂敢,在下是生怕身上腌脏,怠慢了贵客。”一边斜着眼觑向胖长老,胖长老颔首道:“坚儿,既然客人要把玩欣赏,不妨呈上过目。”牧阳坚应了声:“父亲说得是。”他犹自不敢大意,走到距轿前五步,面具人伸手虚空一抓,将锦盒拿在手里,牧阳坚暗吃一惊,对方的手段出奇高明,片刻间自他掌中将东西摄走,自己仓促间居然来不及阻拦。面具人打开盒子,见五截长短不一的象牙陈列在红缎上,晶莹玉洁,模样喜人。见他看得入神,良久不发一声,牧长老提醒道:“阁下是否已验明物事了?”面具人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拈起枚象牙对着阳光细看,喃喃低语:“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牧长老见他没有表示异议,便向原先站着的那两人微微点头,二人明白意思,来到第二乘轿前,撩开珠帘,将头探入。然后,轿外的人突然听见声奇怪的脆响,像牙齿咬破坚脆黄豆的声音。接着两具身体向后倒飞起,重重摔落在五老脚下,扬起黄尘。众人惊讶动容,瘦长老俯身翻过其中一名汉子的身体,见其面目全非,一只纤细的手印留在头脸上,已硬生生捏碎了他的头骨。群情大哗,众人不约而同起身,怒目而视。
 
  牧长老虽然同样吃惊,但他最沉得住气,凝望着面具人,沉声道:“阁下是什么意思?”面具人摊摊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东西我是带了,可是你们自己拿不到。”牧长老强忍怒气:“这样说来反倒是我们莽撞了。”面具人充耳不闻地拿着象牙把玩。矮长老怒道:“大哥,就由我来掂量一下这轿子有多少份量。”牧长老用期盼嘉勉的眼光放到他身上:“石老三小心行事。”石长老应了声,除却上身衣衫,露出全身黑铁似的肌肉,他人又矮壮,活象是一块又沉又重的铁秤砣。一双粗大的手臂与其短矮的身材相比,更显得巨大壮硕,引人注目。
 
  我听得身边有人交谈议论,“石长老天生神力,早年时候,因为山中连遭大雨,山上滚落下一块巨石,拦在道口,往来堵塞,石长老凭自己一人之力,硬将石头移走了,所以这乘轿子里无论装着什么,总不至于比巨石还重。”我凝目望去,石长老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行走间调匀气息,脚印一个比一个深,态度异常慎重。
 
  到了轿前,石长老双手一边一根地把住轿杆,憋了口气,运劲臂上,舌绽春雷地喊了声:“起!”轿子果然缓缓离开地面,众人只屏住呼吸,但见石长老额头上的青筋叠起,头脸涨得酱紫,显已是全力以赴。
 
  轿子里突然听见有女子笑了声:“果然是好大的力气,我倒也输与你了。”顿听见声脆响,坚木轿杆喀嚓碎成两截,木屑纷飞。轿子重新落下,稳稳停在原地。石长老蹬蹬蹬向后倒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子,两眼瞪得溜圆,足边一滴两滴地绽放几朵红泥坑。仔细一看,是手背上蜿蜒下血水,大概虎口被震裂了。
 
  藤椅上的几位长老一齐站起身来,牧长老寒声道:“不管你是什么登天的大人物,如果想在平阳村抢掳掠杀却是打错算盘了!”面具人哈哈大笑,一边拍着椅靠,道:“世上最大的财富莫过于叫你去死,这样即便只给你一分钱,岂非也永远享受不完了,怎么能说我言而无信呢?如果非要责怪,也不能埋怨别人,只要怪自己太贪心。”
 
  独眼长老怒叱道:“好卑鄙,既然你来了,就别想走!”整个人跳了出去,面具人不为所动,拍拍膝头上假寐的猫咪,轻声道:“随风,该吃东西了。”波斯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挺起身子,抖擞浑身的绒毛,身子一躬跳落地上,在众人的叫喝怒骂声中悠然踱着步子,丝毫不惊,旁若无人地跳上一张桌,凑着盘里的鱼大嚼了起来。那桌的村民早已怒火中烧,悄悄抄起条凳,就要一头砸在那只波斯猫上,正高举过头,那猫突然回转头来,冷森森地盯着他。那人感到一种前所未遇的恐惧涌上心头,手里的凳子一松,落下砸中了自己的脚背。
 
  波斯猫仰头吼了一声,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谁也无法相信这比狮子还凶猛的吼叫是从一只小猫发出。吼声震澈山谷,林头上密密麻麻惊出一群飞鸟,更是辅佐得声势惊人。这时候,刮过一阵浸凉的山风,波斯猫用力抖擞蓬松的皮毛,迎风便长,不多时就长成一只有半人高的野兽,绿色的瞳孔里暴射出凌厉的凶光,黑唇流涎着白色粘稠的唾液,哪里还有半分猫咪温驯的模样!
 
  独眼长老发了声喊:“畜生!还想吃人吗!”身子向前倾斜,正是螳螂拳的起手式,口里虽然骂着畜生,心里无疑已将其当成极难应付的敌手了,谁都明白这奇诡的怪物绝不是那么容易降伏。
 
  一向沉默寡言的高长老指挥部署道:“大家快将他们包围起来,必教他一个都走脱不了。”村人训练有素,有器械地抽出器械,没兵器的就直接端起条凳,围着轿子困了里外三层。守在轿边的轿夫迎上来战,双方杀做一团。
 
  突然有人喊起来:“他们。。。他们不是人!”却见几个轿夫用来蒙面的黑巾被打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窟,黑布里包裹着的赫然是一具具的骷髅。牧长老又惊又怒:“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发现情势越来越不对。
 
  面具人不动声色地把玩着象牙,久久才道:“你们这些青箩寨的余孽,今天就要将你们斩草除根!”几位长老和知道内情的人面色大变,矮长老本就有伤在身,这时候听到这话,喉头一甜,喷出口血来,嘶声道:“原来,原来。。。”
 
  面具人冷森地道:“不错!我就是当年魔军的军师,血妖。”那岩壁上的画面和自古相传的故事一刹时都生动起来,几位长老齐齐跌回椅上,一瞬间仿佛成了尊石雕,内心的恐惧真如洪水般冲溃了堤坝。
 
  这边,独眼长老和随风兽斗得不可开交,他终生在螳螂拳上浸淫钻研,完全得到拳法中的精髓,这一路拳使得迅捷凶猛,灵动狠辣。刚开始一人一兽还旗鼓相当,战得酣处,周围只能看见一白一灰两团影子在旋转,周围飞沙走石,桌翻椅碎。但独眼长老毕竟年老,精力枯竭,不宜久战,那随风兽又是日月灵气所钟的异物,平常血妖以生牲腥肉喂食,生性残暴,能生裂虎豹。
 
  牧阳坚双掌摩擦,掌指间发出青烟,他已看出独眼长老体力不支,便要上前助阵,这时,第二乘轿的顶盖飞了起来,一个人影飞鸟般跃起,口里咯咯笑道:“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我心中一寒,凝目望去,秀发飞舞中的粉脸桃腮,不是慕容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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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3 | 只看该作者
我怔怔地,贪婪地看着久未谋面,却在梦中相逢的面孔,心里泛起酸楚。开朗爽直的慕容爽如今已经变化得教人不敢相认了,直是架绞碎血肉的机器!瞧她的脸容瘦削些了,两腮润红,眼皮上描画了青黛眼影,比以往多了分成熟和艳丽,带着凛然不可冒犯的冷酷冰寒。我念及以往的情意,一时间百感交集,痴痴地站在当场。周围的人来往奔走,场面大乱,慕容爽身穿着红纱,像只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在人群中弹丸般纵跃,每次落下总有人惨叫,头骨盖上便多了五个深深指洞。三大长老围拢上来,彼此间配合默契,施展全身解数,苦苦抵住慕容爽。慕容爽出手随意挥发,诡变百出,瘦长老见多识广,刚看破一招,叫了声截脉手,话音未落其招式却又变得像通臂拳了,越战越是心寒,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都包含了最上层、最有效的功夫。他们不知道慕容爽生来不曾习武,她进攻的套路全凭野兽般的本能,一切都是血脉神经里的条件反射。三位长老只是咬牙支撑,心下也越来越慌。牧长老偷眼瞥四下的情况,见牧阳坚催动了火龙力助独眼长老,兽类天性畏火,这两条火龙往来穿复的炽热让随风兽有几分忌惮,遏止了几分疯狂的攻势,因此暂时呈僵持的局面。其余的村人和骷髅人的交手却没这样幸运了,村人平日里素来骁勇,勤练拳脚,逞勇斗狠是家常便饭,但此间的对手却不是人,当一拳打穿对方的肋骨,从背后透了出来,但骷髅不知痛疼,立既挥刀斩下,一条手臂便镶嵌般卡在骨架上,失臂之人却禁受不住,痛晕过去。
 
  血妖打了个呵欠,仿佛有些倦了,伸指在嘴里一咬,流淌出一缕黑血,望地上一撒,腾腾地冒起黑黑的烟尘,一片白骨嶙峋从黑烟里露了出来,却是他召唤的鬼灵。血妖将手指放回口里吮吸,仿佛疼痛能带给他快意,他呻吟地漫声道:“孩儿们,速去打扫干净。”
 
  这群鬼魅一加入战团,情势更形危急。牧阳坚和独眼长老已被冲开,他满头大汗,手下已经渐渐运转不灵。火龙术固然威力巨大,但运用起来想必极花元气。他背后又冒出一个骷髅挥出一刀寒光,要将他切成两半,而他正全神应付着五个骷髅的合围。大敌当前,旧怨自可屏弃,我一把扭住一根白森森的臂骨,指尖触及的是一片阴冷光滑,我反手一刁,将骷髅的臂骨自肩髋处卸了下来。这一下的顺利也出乎我的意外,也不及细想,运用大擒拿手中的分筋错骨法,将骷髅的四肢都卸了,光余个身躯在地面挣扎,像个翻不起身的乌龟。
 
  “一阳初动,中霄漏汞。。。”脑子里莫名地联想起要诀,一股气力在身体里血脉穿行,觉得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仿佛每个毛孔都舒张开了。背上一阵火辣,急忙闪身回头一看,一个骷髅又一刀劈来,我矮身躲过这刀,将手扣在它的腕骨上,又是发力一卸,喀喀地将它的手腕卸脱,白森指骨紧握着刀柄一起坠地。
 
  一阵冷风夹着沙石,劈头盖脸地吹来,背上隐隐发痛,我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可感觉不出伤口有多深有长。
 
  三大长老合里苦战慕容爽,感觉自身的气力像蚕吐丝般被抽走,渐渐陷入深不可拔的泥沼。偷眼四望,村人不断地倒在血泊中,火焰在家屋上腾起,不时传来妇孺的尖利苦喊惨叫,在覆顶的灭亡关头,牧长老吼叫起来:“大家快走,坚儿快走!”牧阳坚嘶声道:“爹,要走大伙一块走!”牧长老大怒,一个分神,臂膀上被利爪划下一条血肉,忙凝神应付,嘴里怒吼道:“你这个不长进、没出息的东西,依恋什么父子之情,只要你活下去,就是爹爹最大的心愿和对养育之恩的报答了!还不快滚,永远。。。永远。。。”说到这里被激烈的感情噎在喉咙,爆发地大喊道:“永远也不必再回来!”
 
  这时的局面已是大势已去,明眼人一望就明白,星星零落的抵抗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再不趁机会逃走,就会全军覆没,满盘皆输。
 
  我从背后抱牧阳坚,吼道:“快走!”牧阳坚泪流满面,绝望地伸长了手臂,仿佛想够着父亲慈爱温暖的手,嘶声道:“爹爹,爹爹~~!”我来不及细想,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棒喝地道:“你还不快清醒过来!”牧阳坚呆了一呆,表情由怒转悲,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用衣袖抹了把泪水,转身便跑。
 
  我心急如焚,不知道路小柔和小怜的安危,跑回困囚的屋前一看,地上倒了两具尸体,还有两具散开的白骨,显然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房子已经在燃烧了,她们是否已经出来,我用手拢在嘴边,用尽气力地惶急大喊:“路小柔、小怜,你们在哪里!”旁地里伸出只手捞住我的手腕,我不假思索地拆开他的拿扣,反手扼住他的腕部,那人一怔,道:“快跟我来!”我一看,却是牧阳坚,他道:“你的朋友一定已经见机逃走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他的眼睛赤红,模样吓人。
 
  现场都是血色,火焰像血,地面流淌着血,充耳都是火焰燃烧木材、尸体的扑哧爆裂声,鼻腔里除了眼泪的气味还有血腥和焦臭,不时会间隔地传来房屋倒塌和零星地惨叫,天空也被熏红了,完全是一幅人间地狱的活画!
 
  牧阳坚咬紧牙齿,道:“跟我走!”两人一路狂奔,逃到了一处坡地竹林,才倒了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心脏不知道是停止了还是跳得太快,火辣辣地生疼。
 
  地狱般的血色和声音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但心里还在震撼着,恐惧着,悲哀着。牧阳坚打了骨碌,爬起身子,坐在坡顶,背影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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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08-1-11 16:12 | 只看该作者
有点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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