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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海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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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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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7 | 只看该作者
没等我回答,车已经开动了。
  西门行突然笑了,“地狱。”一脚踢向司机。
  司机的头登时掉了,滚落到旁边椅子上,口里还说:“那好,我送你们去!”尸身一踩油门,向一辆大货车撞去。
  西门行起脚踢开车门,把我一推,“快走!”便被他大力推出车外,他刚从车里钻出身子,车子就撞上大货车爆炸了,爆炸的冲击波把西门行掀得老远。我上前扶起他,他呃地吐了口鲜血,苦笑:“看来我今年流年果然不利。”他伤上加伤,伤势愈加严重。
  我半搀扶半架着西门行踉跄前行,西门行说:“我们挑人多的地方走。”
  从这里到金水花园如果从步行街出发会多绕一大段弯路,但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走这条路。
  步行街上人来人来、摩肩接踵。
  我和西门行就淹没到了人海里,这样想要发现我们就相当困难。
  走着走着西门行就笑了,我正扶架着他的肩膀,所以一直低着头赶路,此时听得他发笑,我不由抬起头来,见他脸色相当难看。
  “怎么了?”我问道。还没留意到天空一片乌黑。
  他努努嘴,我往四周一看,不知何时一群黑影将我们团团围住,猩红的嘴里呼呼地喘息,好象随时都能潮水般扑上来把我们一撕两半。
  他们在等谁号令?
  “别来无恙。”一个清脆的声音。我举目四看,鬼影重重,竟不知道声从何方来。
  “你是谁?”
  “呵呵,故人多忘事。”
  我辨明声音来自高处。
  抬头一看,一根电线上站着一个人,阴风凛冽地吹着他的衣袂,线缆摇荡得象大海里的波涛,可这人就稳稳站在这风口浪尖上,牢固得象根钉子钉在上面。
凝神看去,这个立在电线上身形起伏不定的,居然就是昨晚在三楼见的那孩子,他一双眼睛里有旁人无法了解的神色。我直觉地感觉到他在嘲笑,冷冷的看着我,这是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好象一切都尽入他掌中。
  “是你?”虽然连遭变故,意想不到的事频频发生,但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呵呵,是我,你还记得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我?”那孩子笑了,“你不是听过慕容爽说的那个故事吗?”
  我吃了一惊:“你就是故事里那个吃尸体的孩子?”
  他嘿嘿笑:“不错,可我现在另有个名字。”手一扬,一块纸牌朝我飞来,上面画着个血红的蝎子图案,写着四个字“无毒童子”。西门行啐地一口痰打在那张纸牌上,我没有接住。痰刚沾着纸牌就蒸腾成一团绿气。
  无毒童子脸上闪过丝杀气,又拍手笑道:“好俊的身手,原来宁大哥身边有这样的能人。”
  西门行有气无力地说:“无毒童子最险毒,小心防备,唉,要不是我身负重伤,我真想立刻把他的头切下来。”
  我脸一红,开始觉得自己是不学无术的累赘,要是自己能帮上些忙多好。
  “西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脱出重围才是。”我劝慰他。
  “知道这些围着我们的鬼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吗?”
  “不清楚。”
  “从他肚子里。”西门行冷笑。
  我毛骨悚然,“难道,这些都是被他吃掉的人所留下的鬼魂?”
  “你仔细数数,这密密麻麻的鬼影憧憧,不知被他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其罪真是罄竹难书啊!”
  无毒童子嘎嘎一笑,“说够了没有?要送你们上路啦,虽然我是鬼,但我一向心很软,现在给你们两条路给你们走。”
  我搀扶着西门行,心中还在苦思脱身之计,便忍不住问:“什么路?”
  无毒童子仰天大笑,笑声一歇,眼睛里象藏着一根针,“第一条路就是被这些阴鬼一拥而上扯成稀烂进入各自的肚子里永世不得超生。”
  “那么第二条路呢?”我握紧了拳头。
  西门行在我耳边说,声音低得只能让我听到,“我施法撒豆成兵,准备好就离开。”
  高高的电线上无毒童子得意说:“第二条路就是投入我麾下,将来一统人间以后,可以永享荣华富贵不老不死!”
  好大的野心,就凭你的法力就想统治人间,真是痴人说梦。我心里冷哼。
  趁无毒童子得意忘形之机,西门行右手一撒,一把黄豆漫天散出,口中大喝:“临兵列斗,皆陈列阵前!”黄豆落地,化起阵阵白雾,一瞬间竟然多了无数个我和西门行来,场面一时间大乱,西门行一拉我,低喊:“快走!”潜入白雾里。
  围着的众阴鬼厉叫着向那些替身扑了上去,登时令人作呕的咀嚼声大起。
  无毒童子见二人消失,不怒反笑,笑得象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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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7 | 只看该作者
我和西门行躲过无毒童子的截杀,一路疾奔片刻不停。
  搀着西门行刚踏入金水花园的大门,西门行脸上多了重疑惑之色,他只是在我口中听说过这里的风水很阴,等他亲自涉足,他心里也异常吃惊:“这个地方果然很邪。”鼻子抽动,象是能从空气中嗅到什么。
  小区前的喷泉空地前,站着个穿灰色唐装的中年人,正背着我们在沉思。
  我见他大喜,如获救星:“许大师!”
  许宗元闻言回过头来,他手里端着一个罗盘,红色的指针正急急旋转,一脸苦思之色。他目光停留到西门行身上,“这位朋友伤得很重。”
  “许大师,我们被很多鬼追杀,这些鬼想要统治人间。”我急声说。
  许宗元一怔,哈哈大笑,连说:“天方夜谭!天方夜谭!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鬼怪敢痴心妄想地统治人间,真是无稽之谈。天下之大,能人奇士数不胜数,什么时候轮得到鬼怪逞凶我看是你学艺不精,捉鬼不成反被伤了吧。”
  看到西门行的肩头不由眉头一皱,有些惊异地说:“这位朋友的伤口相当怪异,莫非是被人硬生生地抓碎了肩骨,指爪上的阴气顺血脉而行,如若到达脉门,命之将结。”
  西门行闻言捞上袖子,只见从肩头蜿蜒隆起一条拇指粗的血管,象是一条长气球,一头正在吹气,现在阴气已过肘部延伸到了小臂,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到脉门。
  “许大师请你救救他啊。”我情急道。
  许宗元口中念念有词,并指如戟,疾快地点到正在隆起扩张的血管前头,阴气登时一滞,许宗元眉心红气一闪,指尖发红如烙铁,那条血管渐渐萎缩平复,西门行闷哼一声,一股黑黑的血箭冲出肩头伤口。
  许宗元目光闪动,“这位朋友学得可真杂啊,奇门异术会聚一身。”他从西门行的气血流走和脉象发现西门行的不同常人。
“在下西门行,谢过许前辈的救命之恩,他日必有所报。”西门行勉强拱手为礼。
  “我看你基础坚实,法力颇深,又兼几门秘术于一身,怎么伤得那么狼狈?难道这个地方还会有比你更强的人不成?”
  “是九阴罗刹!”说起这个名字,我和西门行都心有余悸。
  许宗元脸色一沉:“你们快走,我许宗元平生最恶撒谎之人,九阴罗刹千百万人中难寻一例,九阴罗刹这个词也只是在很少的几本古籍上记载有,据说几千年来,只出现过四次,而且引发九阴罗刹体内的秘术早就失传了,你们定是年轻气盛和人互斗法力高低,还来诳我,早知如此,我就不救你了。”
  我无奈说:“是真的,千真万确。”
  许宗元固执起见将脸扭向一边,“快走,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西门行叹了口气,拉拉我的袖子,“那晚辈们告辞了。”
  许宗元背负着手,他好象在等什么人。
还没敲门,路小柔甜甜的声音就飘进耳里,“进来。”门咿呀开了。昏暗的屋里亮着灯,唐杰居然也在,正坐在桌前吃饭,见我来,笑着说:“宁老师,来辅导我表妹功课吗?”
  路大婶笑眯眯地招呼说:“你们吃过饭了没有,一起吃啊。”看见她,我心里就打突,勉强笑:“不用了,我们刚吃过了。”“这位是你朋友吗?身体可真健康啊。”她一双眼睛瞄到西门行裸露的坚实肌肉上,难道她食欲大动?说不定什么时候神志不清扑上来就啃,我心里一寒,“他受伤了,一点也不健康。”
  路小柔微笑说:“这位是你朋友,好象比你强多了。”
  她的灵力使她感应到西门行的气场非同寻常。
  我脸一红,“你也比我强多了。”
  她婉尔一笑:“那可不敢当,你是我老师呢?”朝我使了个眼色,要我别声张奇异的事。我点头表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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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8 | 只看该作者
我搀西门行到沙发上盘膝坐下,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不一会,头上白气蒸腾,正在运气疗伤。
  唐杰停下筷子,目瞪口呆,“他是气功大师?”
  我说:“是啊,我见小柔身体不太好,请来气功师帮她治疗治疗。”
  唐杰马上捞起右边裤腿,“那太好了,我腿上正有处旧伤,一直觉得隐隐发痛,影响我在球场上的发挥,360度转身投篮的高难度动作一直没办法再做。”
  路小柔说:“哎呀,表哥,你就吃你的饭吧,难道这么好吃的菜都不能堵住你的嘴?”
  唐杰扒了口饭:“菜当然很香了,可是表妹还没出嫁,怎么胳膊就朝外拐了啊?”
  “讨厌,再嚼舌头噎死你。”
  路小柔拉我到一边,捧了本书,象是要请教我问题,低声说:“好象出了什么事,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指着书上一行字,象是在讲解,声音刚好让她一个人听见,“没办法,你所预感的真要应验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这个城市就会鬼怪横行了。”
  “事情很糟糕吗?”
  “唉,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初次交手,我们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被追杀得狼狈不堪。”
  路小柔轻轻一哼,甚为自负,“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们周全。”
  我摇摇头,“你还没见过她的可怕。”
  “他莫非有三头六臂不成?”
  “不,她也是个女孩子。”
  “哦,那她有我漂亮吗?”
  我怔住。永远也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比较这个。
  “问你啊,你老实说。”路小柔争胜之心登起。
  我叹了口气,“她也很漂亮,你也很漂亮。”路小柔一瞪眼:“那到底谁更漂亮点。”我苦笑:“当然还是你漂亮些。”路小柔满意地说:“你不是在敷衍我吧?”
  我决定将马屁进行到底,“我是不是说谎,你自己也知道嘛,你天生丽质,当然不是庸脂俗粉可比。”
  路小柔心里大喜,拍着我的肩膀:“宁老师,你这道题说得太好了!讲解得非常深刻!”她妈妈闻言,慈祥地笑了:“这丫头,真没规矩,宁老师是你随便乱拍乱打的吗。”看她慈爱的样子,谁能知道她是个疯子呢?
突然,路小柔脸色一变,拉住我的手:“不好。”
  西门行也几乎同一时间睁开眼睛,脱口喊了声,“不好!”
  唐杰道:“怎么了?什么不好不好的?”
  路小柔说:“我心里突然感到很害怕,一定有事情要发生,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西门行点头:“此地万万不可久留,我觉得一股阴气从这楼底部冲宵而上,一定有非常的变故!”
  “妈,快走。”路小柔拉着她妈妈的手。
  路大婶说:“那去收拾几件衣服吧。”“不行,要快!”唐杰嘻嘻哈哈说:“表妹难道真是鬼上身了?神经兮兮的。”我拉他起身,说:“快走吧,说不定是地震。”唐杰脸色一变:“那要赶快走。”我去扶西门行,他推开我的手,脸上有了点血色,“不用了,我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五成。”
  “那我们快走。”
  一行人走到一楼的楼口,正要出去,眼前黑影一闪,楼口的雨檐倒挂下来一个人,当头一爪抓到,路小柔走在头里,忙用手臂一格,一股大力撞到,路小柔踉跄后退,抬臂一看,手臂上已经乌青了一块。路小柔天赋异禀,自视极高,有生以来未逢敌手,也从未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这一受挫,心里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
  那人咯咯一笑:“小妹妹,你的脸蛋可真美。”话音未落,头上脚下的直直落了下来,头顶差不多撞上地面时,于间隙不容之际,刹时间头上脚下的站立起。速度之快,胜于鬼魅,路小柔居然没有看清她的动作。那女子伸脚轻描淡写的在地上划,写了四个斗大的字:九阴罗刹。地面上铺的是高级的耐磨砖,就算用重锤也无法一时间打碎,更何况字迹圆润,就象筷子在凝结的猪油上划过一样。
  是慕容爽!她发丝飘舞,婷婷玉立,美不胜收。
  唐杰瞠目结舌,“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叹口气:“如果是做梦倒还好,即使是恶梦也终有醒的时侯,你还是少说话,紧紧跟着我就行。”
  西门行从身后抽出天妖斩古剑,道:“路小妹,我们联手吧。”
  路小柔冷哼:“不用了,我和她打斗的时候,你们只管一刻不停地走,等我打败她,就来追你们。”
  “可是。。。”
  路小柔不耐道:“没什么可是,对付这样的骚女人,用不着和人联手。”西门行和我对视一眼,“那你保重,如果不敌,万万不可逞强。”“好,帮我照顾我妈。”
路小柔揉身直上,眼睛里充盈绿气,样子甚是诡异,一爪抓到慕容爽面门,慕容爽身形一退,我们四人忙从她让出的间隙里冲了出去,路小柔步步进逼,慕容爽一连退了七步,突然她咯咯笑:“小妹妹,你这条花裙子真好看。”路小柔心登时沉了下去,难道她刚才之躲闪只是为了看她新买的裙子?她不及考虑,一爪正中慕容爽手臂,突然触处如铁,指骨欲折,路小柔疼出了眼泪,扭头大喊道:“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慕容爽咯咯笑:“已经来不及了。”两根手指插向路小柔眼睛,我大喊:“小心!”路小柔眼里射出两道绿光,将指头打得偏斜,在脸上划了一道血痕,路大婶凄厉地喊:“别伤害我女儿。”返身冲向慕容爽,慕容爽身子拔高,让开她这一撞,五根手指直直地插进她的头颅,直没指根,路小柔肝肠寸断,悲声大叫:“妈~~~~!”路大婶紧紧抱着慕容爽的腿,叫喊:“快走!”语罢,一口咬到慕容爽腿上,她平生疯疯颠颠,吃人过多,体内也积聚了尸气此时慕容爽插破她头颅,尸气冲顶溢出反而让她清醒几分,凭着母性的力量,只盼能拖延时间,让女儿脱身,她这一口倾尽全力,更何况嘴齿之力向来很大,这一咬下去,连慕容爽也大叫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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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8 | 只看该作者
我拉住路小柔:“快走!”路小柔边跑边回头望母亲,路大婶见她跑远,眼里欣慰地含着泪,慕容爽怒发欲狂立掌如刀,一举切下她的头,再一脚摧毁她的尸体,散落的内脏尚在蠕动着。那头紧紧咬住慕容爽的小腿不放,慕容爽双手一分,头颅自牙齿硬生生分成两半,见我们跑远的影子,嘴角却浮起了丝令人捉摸不透地微笑。
远远望见大门附近小区喷泉空地前许宗元伴着个人站在那里,手托着罗盘象是讲解什么,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声大喊:“许大师,真的没骗你,九阴罗刹来了!”他旁边站着的胖子正是金海房地产的总裁林政昌,他满脸不悦:“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真没礼貌,没看见许大师正在和我谈话吗?”
  我们四人狼狈地跑到跟前,“快走吧,再不走就没命了。”
  许宗元冷哼:“年轻人学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撒谎呢?恶作剧很好玩吗?”
  继续和林政昌说:“林老板,我认为应该把这里所有的住户尽快迁走,此地不可久留,阴气愈来愈浓,几达遮天蔽日的地步,事态凶险异常,到目前为止我暂时没办法了解阴气的来源,但是我相信再有三天的时间。。。”林政昌突然脸色大变,指着前方失声道:“那是什么?!”众人不由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忽然,许宗元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手颤抖地指着林政昌:“你。。。为什么要这么作?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捂着背部,指缝里露出一个刀柄。林政昌畅怀大笑:“好了!人都到齐了!”双掌一合,乌云密卷,阴气凝聚,飞沙走石,天色登时黑了,四周的景色淹没在浓浓黑气里。整个金水花园刹时间成了一个大结界!
  许宗元咬牙切齿:“卑鄙无耻之徒!只会暗箭伤人,你以为单凭一把匕首就能要我的命吗?”他反手一拔,将刺在背部的匕首拔了出来。
  林政昌笑眯眯地说:“不敢不敢,久闻许大师擅长金刚护体法咒,曾经在江西一次意外中为了救个孩童被整列火车压辄过,却毫发无伤,被誉为神人,所以这次小的特别为你准备的不是普通的匕首。”
  许宗元拿着匕首定睛一看,嘶声道:“破魔刃!”我心里一动,仔细一看,却是那天晚上丢失的匕首。许宗元背部噗地射出股血箭,身子摇摇欲坠,我和西门行忙扶住他。
林政昌怕许宗元临死反噬,缓缓后退,清脆地击了一下手掌:“大家都幸苦了,出来吧。”黑暗里现出三个人,一个是无毒童子,一个是慕容爽,还有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却未曾见过,手里拿着一杆锈迹斑斑的铁枪。
  唐杰脸如死灰,着了魔一样一步步向林政昌走去,我一把竟然没能抓住他,他走到林政昌面前突然跪了下去,我和路小柔齐声喊, “唐杰你干什么?”“表哥你干什么?”他怕是已被吓疯了。
  唐杰转头向我们诡异一笑,俯身下去吻林政昌的鞋面:“主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大家心一凉,没想到唐杰居然是林政昌的手下。
  我心中一动:难道唐杰介绍我认识路小柔之到金水花园,都是在林政昌算计中,事先安排好的?这未免也太可怕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可怕的计划,金水花园的建成,唐杰介绍我认识路小柔,然后引发慕容爽让她成为九阴罗刹,再把我们驱赶进这个结界里,这个是结界好象是一种法阵,一但发动,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政昌笑眯眯说:“很好,你干得不错。”唐杰起身转向对路小柔说:“没办法,表妹,我一次打篮球的时候,头脑跌到水泥地上,颈骨断裂,送医院的半路上就死了,是主人赋予我新的生命。”
  林政昌哈哈大笑:“你们一个也走不脱。”“是吗?”许宗元紧闭的双眼一睁,手中匕首闪电般射进林政昌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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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9 | 只看该作者
林政昌啊地叫了一声,全身颤抖,身上哧哧发响冒出红气,接着象剥香蕉皮一样,人皮一片片剥了开来,里面挤出个血肉模糊的东西,那血人突然一把抓住唐杰的颈子,高高举起,唐杰眼睛如死鱼一样突出,喉咙里咕咕作响,手脚乱动,路小柔扭过脸不忍再看。手中一紧,唐杰的头颅开了条缝,再一抖,整个肉体象件破棉絮被抖了出来,然后那血人钻了进去,俨然他就是唐杰,这场景异常诡异恐怖,我实在忍不住呕吐出来,路小柔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发白,身体害怕得颤抖。
  许宗元闭目长叹:“妖孽,妖孽啊。”西门行握剑的手早已经因为过份用力而发白。
  那妖孽摇头晃脑活动了下身子,嘎嘎怪笑:“这个身子还挺舒服的。”
  无毒童子拱手道:“万鬼屠神大阵已经发动,请血妖大人和罗刹大人上座,观看好戏。”血妖嘎嘎一笑,“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奉陪了。”许宗元大喝:“快拦住他!不能让他遁走。”西门行唰地一剑刺去,嗤嗤剑气破空之声,委实不可小觑,慕容爽一爪横里递到,把剑尖拨开,“血妖,你先走。”“好,累烦罗刹大人了。”
  看来慕容爽和血妖的身份在同一等级,难道他们身后还有更厉害的妖魔?我心中的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血妖大笑着隐没到黑暗里,西门行奋力拼杀,慕容爽手指轻舒自然而然随意化解,头上黑影一闪,她偏头一让,只抓落了她几根头发,原来是路小柔报仇心切,瞅见空隙,想用五指插入她的头颅。慕容爽咯咯笑:“小妹妹那么大火气,我就不奉陪了。”路小柔厉声叫道:“先拿命来。”突然一枪刺到,路小柔只得退了两步,那中年男人沉声道:“请罗刹大人走好,由我父子来会会这些英雄。”
  我醒悟原来他就是无毒童子的父亲,父子二人都被收罗到了血妖麾下效力。
  慕容爽点点头:“很好,你们也快脱身,阵法已经发动了。”
  许宗元见法阵发动,抬头望着头上的风云骤变,阴气愈来愈浓稠凝结,翻滚如汹涌波涛,低低地压在头顶。心里长叹一口气,知道这金水花园里居住着的几千居民已尽数受害遇难。
  四周滚腾的浓黑阴气里不停地听见鬼哭低泣的声音,隐隐看见千万双白森森的指骨向众人抓舞着。
  许宗元忍着背部的重创,从怀里掏出七面小旗,旗杆都是红玉雕琢,看来相当贵重,旗帜用金线上绣着我看不懂的符录。口中念念有词,望空中一丢,六面旗子按照一定的方位散开,深深插进水泥地里。他手里拿着最后一面旗子,沉声说:“这是我修行几十年来的天罡七星护法阵,希望可以保得我们性命,快叫他们两个回来,不然就来不及了。”此时阴气迅速弥漫,三步以外就视线模糊,难于看清楚,片刻之间西门行和路小柔的身影也瞧不见了,我把手放在嘴边合成喇叭形状,大喊:“快回来!”西门行和路小柔闻声辨明我的方位都跃了回来,阴气象咆哮的海潮也跟着当头压到。许宗元立即将旗子一插,七面旗子之间有红光连接,在方圆一丈三尺之内形成个阵中之阵。
许宗元手指捏了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旗子通体散发红光,旗帜在阴气中猎猎作响。我们三人紧紧靠在他身边,干着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周围已经全部陷入黑暗里,浓得如墨汁一样的黑雾波涛般在身边汹涌澎湃,陡一近红光又象是被火苗灼伤一样缩了回去,只是黑雾愈来愈浓,象个浪头一次比一次的来势越加猛烈,红光却开始收缩黯淡,旗杆也咔咔地摇动颤抖。
  许宗元额头大汗涔涔,捏法诀的手也渐渐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心里一沉,看来天罡七星护法阵已经岌岌可危,到了承受的极限了,许宗元神色大变,喟然长叹:“罢罢罢,想不到棋差一着!居然失陷在这个阵法里,实在是我命中的劫数。”四面八方传来凶恶歹毒地笑声,象是得意之极。
  许宗元咬破舌尖,噗地一口精血喷在手上,借着血气飞快临空画了道符,登时一道金光如有形的金属液体在四人头上汇集,然后缓缓浇铸而下,在五尺的范围内形成个状似铜钟的屏障。刚画完,他脸色灰白,身子一摇就要倒下,我忙伸手扶住他,他摇摇头,跌坐在地上:“这个金钟辟邪罩只能维持五分钟时间,在这里说话,外界是听不到的,我要利用这个时间,告诉你们逃生的方法。”西门行说:“许前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要走大家一起走。”许宗元黯然一笑:“哈哈,不可能的,这妖孽处心积虑,将我们引进阵法里,意图将我们一往打紧,这时优势占尽,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我的精力也将耗泄贻尽,已经走不掉了。”我胸口一热,血气沸腾地握紧拳头:“我们和他拼了!”许宗元看着我,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拼?年轻人,你拿什么和他拼?以前我说话虽然颇有些刻薄,但也是为你好,学艺不精还要强出头捉鬼降妖,那不是自找杀身之祸是什么?最可怕的是永不超生,一辈子痛苦地在阴阳间徘徊。”我闻言低下头,额头冷汗一颗颗冒了出来,暗自愧疚往日的好胜自满。
许宗元郑重说:“现值妖孽逞狂之时,群魔乱舞,人世间不知道又要经历多少的磨难痛苦,你们务必要好好活着,将来尽扫阴雾降伏妖魔。冲出这个阵后,马上片刻不停地去河南晋西县卷云山觉妙寺找大梦法师,他是我多年知交好友。。。。”
  突然法罩外面响起爆豆一样密集地撞击声,许宗元脸色一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木牌,塞到我手里:“时间不多了,天罡七星护法阵已经被攻破了,这木牌是我的信物,大梦法师看见就会明白是我叫你们来的。我告诉你们出阵方位,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个万鬼屠神大阵据说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但只要是阵法就一定有破绽,寻到生门当可离去,你们仔细听着!”
  我谨慎地将贴身木牌放好,路小柔咬着嘴唇,“大师,你说吧。”许宗元道:“他料我知晓这个阵法的玄妙,这个阵必定倒转阴阳,生即是死,死既是生,你们偏往死门出困,你们千万不要自作主张被外相所惑,我会施展法力,冲开妖雾送你们出去。”我们三人齐齐叫了声:“大师。。。”不等我们应允,
  许宗元哈哈一笑:“好,准备好,先闭眼!”我们三人只得依言闭上眼睛,我悄悄启开条缝眯眼一看,许宗元双手互划腕上血管,鲜血迸流,十指箕张,鲜血凝结如珠千点万点地射了出去,额头青筋叠起,舌绽春雷地暴喝一声:“开!真仙解体大法!”
  真仙解体大法!西门行也不由睁开眼睛,和我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悲壮之气。我记得曾在古玩市场无意中翻看到一本古籍上简单介绍过这门法术,这是一种穷尽一人毕生精力瞬间爆发体内极限潜力的被列为禁忌的秘术,古籍上特别警语过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绝不能轻用,因为使用后的结果很可怕:施展了法术的人一定会。。。死。
  只见红光猛然暴涨,在浓稠得化不开的黑雾里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走!快走!千万别回头!”这是许宗元竭尽全力最后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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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9 | 只看该作者
我心中一横,“我们走,大师保重。”刚拔足却见红光与黑气激荡,黑气猛然向半空聚拢,大地颤动,隆隆之声闷闷地从地下深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大伴着地动山摇的震荡,地面如惊涛骇浪不断咔嚓嚓地隆起裂开,人人立足不稳惊骇莫名。西门行突然用手一指,失声道:“快看!”三人顺他指向看去,见十三楼剧烈震动,然后从地下传来喀啦啦的开裂破碎声,砖石飞溅,居然从楼顶刺出一截红红的塔尖,象是顶出的一截口红,十三楼在灰尘扬起里轰然倒塌,待尘埃稍定,原来十三楼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灰白色的宝塔,塔身残破,也不知道在地下埋藏了多少流年,灰尘渐薄,凝目看去,这塔足有十层之高,上面雕刻有诸天神佛,与其他慈眉善目的佛雕不同的是,这些神佛个个怒目圆睁手执刀枪,好象在看守什么。
  巍巍十重塔在阴气漫天中显得森森然,让人从心底最深处感到震撼和害怕的是,一种前所未闻的神秘可怕的力量正欲破塔直出。路小柔抱着头满面恐慌绝望道:“就是这个,我心里一直害怕的就是这个!”
  许宗元神色惨淡,身形摇摇欲坠,口中喃喃道:“无望之塔。。。无望之塔。。。”我诧异道:“无望之塔?”西门行听到这四个字,神情一怔,象是想起什么来,饶他意志坚如铁石,向来处变不惊,此时眉目中也流露出骇然恐惧的神色,仿佛这四个字是带有种魔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可怕咒语。
许宗元眦睥俱裂,眼睛里淌出两行鲜血,悲声大笑,状若癫狂:“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许某一世谨慎,居然还是被妖孽摆布,中了圈套。好厉害的毒计,计中有计,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四周传来血妖的得意笑声,“哈哈,你明白得也已经太晚了。”
  许宗元气急攻心,喉头一口血呛了出来,血中竟然夹有细小的内脏碎块,我们三人围拥着他,见此情状,神色一黯,心里都是一悲,眼见他是不活了。
  血妖想是在得意洋洋,“看你差不多要死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这个计划我已经计划了三年!始从金水花园,金水花园根本就是按万鬼屠神大阵的阵法建设,十三楼就是阵眼,好象一个碗底般凝聚四周阴气,住户一搬进来,就意味着为我所用,这个计划最大的目的就是打开这被十位高僧封印加持的十重无望之塔!这每层塔里都放着一颗高僧圆寂以后的舍利子,法力无边。要打开这十重的无望之塔仅仅凭凝聚阴气并不能打开,于是我就想找到个法力道行高深的人,借助他至刚至阳的法力冲击阴气,混沌中相冲相克,就会产生激荡,威力几何级的增加,才有可能打开封印。”
  “当世之中,威望最隆的命理风水大师,号称易学泰斗,学究天人的就是许宗元大师,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但我生怕你过早看出金水花园是个阵法,特别安排了路小柔入住十三楼,她体内阴气充盈,必定能疑惑你,把精力放到她身上,等你意识到方向错误,重新寻找阴气的来源,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请君入瓮了。”
  路小柔面色惨白:“原来我妈年前抽签抽到的大奖,得到一套十三楼的住房也是你安排好的!”
  血妖继续道:“诳你入阵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逼迫你使用真仙解体大法,使用这个大法后会法力会暂时提高十倍,正符合达到阴阳二气相冲的目的,这个法力使用以后自身就会毙命,许大师当然不会轻易使用,我想来想去,就把几个身负法力能抵抗窒息阴气的年轻人驱赶进阵,许大师一向关爱后辈,悲天悯人,等你把活着的希望留给他们时,就中我的计了。”
  我冷汗淋漓,原来九阴罗刹和无毒童子之没有下杀手,目的只是想把我们驱赶进这个阵法里。这是个庞大骇人的计划,现在每一步计划都按他预先好的达到了。
  我们每个人都是其中不可少的环节,都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黑气夹杂着红光在塔尖上方凝聚旋转,象个旋涡把周围的阴气源源不断地吸纳拉扯进去,旋涡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连绵了好几十,愈旋愈急,象个龙卷风一般,上端连着混噩噩的天,下端漏斗形尖部就正中塔顶,下端一沉,塔顶坚持了一会,轰然爆裂,然后第十层也开裂了,其势如破竹,象在竹子的一端开了个口,全部开裂只是时间问题。
  许宗元哇地喷出口热血,大吼:“快走!你们快走,别管我!”
  西门行朝我和路小柔一点头:“好,我们走,不能辜负前辈的期望。”他行事向来果敢决断,危机时刻仍保持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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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9 | 只看该作者
等我们离开,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许宗元颤抖着手,仰语问天,缓缓倒下了,这是我最后见到他的身影,却永远凝固在我胸中。
  血妖等人关注着塔里所囚之妖魔的脱困,无暇理会,我们一路狂奔,我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我实在受不了这样激烈地奔跑,喘气连连道:“我。。。我不行了,跑不动了。”西门行一拉我的手:“不行,不能停!我们还没有跑出结界的范围!”可我感觉跑了上百里路了。
  天空还是昏沉沉的,见不到一丝阳光,远方隐隐穿来塔身破裂之声。
  跑到野外一片小树林,突然听得有人大笑:“你们还跑得真快。”抬头一看树梢上站着两个人,无毒童子和他父亲铁枪客,他们追杀到这里。
  西门行举起天妖斩,指向无毒童子:“来吧!取你魂魄!”他肩头的创口又破裂流血,看来已经不能再战。
路小柔道:“西门大哥还是歇歇吧,杀鸡焉用牛刀,小妹就能收拾他们。”但路小柔能抵挡住无毒童子和铁枪客的联手一击吗?无毒童子尚不为惧,只会役使鬼伥,暗施尸毒。铁枪客的厉害却未曾见过,血妖敢派他前来,一定是有必胜把握。
  我心里暗暗着急,也许只有我勉力一试,抵住无毒童子了。
  这时候听得清朗一声:“西门兄和宁兄弟都在这里,我前日心有灵犀,起乩一看,是二位有难,于是昼夜不停地赶来,看来还没来晚,要不我就悔疚一生了。”声音远远传来,但是又好象在人耳边说话一样清晰。我和西门行都大喜,明月明一来,情势会立即改观。
  无毒童子冷笑:“可惜,这个人还在三十里外!”
  那声音道:“非也非也。”
  无毒童子瞳孔收缩:“现在在十里外!”他眼神里也掩饰不住震惊。
  铁枪客木然冷酷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什么人!快现身吧!”
  远处一株树后转出一个人来,口中大喝:“茅山弟子明月明!”背上利剑应声仓啷自弹出鞘,手掌在剑柄顶端一拍,低喝一声:“去!”凌空一个筋斗,稳稳踏在去势疾如流星的剑身上,一人一剑御空而行,白衣胜雪,望之有如神仙中人。
  铁枪客也不由赞了声好,手中一紧,那锈迹斑斑的铁枪已操在手里。
  一枪刺向疾驰而来的明月明。
剑枪相击,撞出一溜火花,明月明这剑长三尺三寸,名叫雷电激,专门克制一切阴鬼,相触即如九天雷击,魂消魄散,霸道非常。铁枪客全身颤抖,已是不支,却咬牙苦撑,明月明敬他是条汉子,不忍见他魂飞魄散,剑一撤,身子向后一滑:“看你也是条汉子,为什么替妖魔卖命?”
  那边无毒童子厉声尖叫,双手把肚子一分,溢出一群鬼伥向路小柔扑了上来,路小柔眼中绿光一亮,大喜:“雕虫小技,也不知道本姑娘正是行阴弄鬼的祖宗,正好替我弥补阴气。”和九阴罗刹一场苦战,消耗了她不少阴气。她口中吸取群鬼阴气,如饮甘泉,只见一条条阴气凝聚成线从群鬼身上抽走直进她口中,那些鬼伥象被磁力吸引,苦苦脱身不得,哭泣声大起,一个个灰飞湮灭。
  无毒童子大惊失色,巨毒纸牌连发,我在旁用灵符化解。
  铁枪客眼见不敌,却又难以复命,长叹一声,“孩子,我们走吧。”
  明月明道:“我帮你们超度吧,在阴阳间徘徊是多么痛苦的事。”
  铁枪客颤声说:“你。。你真的可以办到吗?”
  几十年来,当年那吃尸体的孩子,被冥界拒收,被罚永远在阴阳二界中痛苦绝望地徘徊,铁枪客虽可再世投胎,但每想到是自己害了孩子,怜惜他一人在世上孤单单,所以也留下陪他。在孤寂黑暗里二鬼怨气更生,斗然冲霄,血妖见这父子有能利用的地方,许诺事成之后可以超度他们,把父子收归麾下效力。
  明月明点头:“我茅山派,善于法咒,沟通阴阳,当然办得到。”
  无毒童子嘎声道:“爹,别去乞求别人的怜悯!”
  铁枪客痛心说:“孩子,爹也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你,将你害到现今的田地,现在是个好机会,只要我们能投胎转世,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做父子。”
  话音未落,突然见一只手穿破自己的胸膛。
  他缓缓回头一看,无毒童子满脸怨毒,恨声道:“几十年了,我一直想忘记你对我做下的一切,一直想只记得你是我爹,而不是把我害死的仇敌,可是你总是不知好歹的旧事重提,今天居然还想背叛血妖大人,真是自绝生路!”
  铁枪客叹了一声,没有挣扎,脸上浮起痛苦和怜惜的神色,身子渐渐透明虚无,转眼就融化到了空气里。
  无毒童子咬牙切齿:“你们四个给我记住,后会有期。”化身为一团黑烟,就要逃走。
  四周猛然升起布帐,直起摩天般高,那布帐上用朱砂写满符录,正是明月明的锁妖阵。黑烟在布帐之中左冲右突,终不得出。
  明月明手指朝黑烟一点,登时火起,跌落于地,翻滚哀号,不久便化为灰烬,明月明摇摇头叹了口气。
  西门行道:“我们快走,先出了结界再说。”
一行人继续奔走。
  等见到刺目耀眼的阳光,西门行谨慎小心,坚持还要再出五十里才可歇息。我们就坐了辆巴士,再行出了几十里,才下到路边一树林歇下来。
  这时,暮色彤红,落霞满天,几只归林的鸟儿在天际发出几声清鸣,一切都富于生气。
  我们三个老朋友多时未曾碰面,现在当然少不了一阵热闹,心里被友情的温暖充满,我有说不出的欢喜。路小柔在一边妒忌地看着我们,独自走到一株树下坐了,冷落时候又想起妈妈,登时哭了。
  西门行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正谈得兴起,说到慕容爽变身那节骨眼上,九阴罗刹之可怖,情节更被我加油添醋地说得惊心动魄活灵活现,明月明也悚然色惊,暗自捏了把冷汗,西门行推了我一把,“别说啦,人家哭了。”
  我无奈地走过去:“小柔,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路小柔红着眼睛:“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是没爹没妈的孩子。”说着又哽咽了。
  我辩解:“胡说什么啊,没有这回事,我们可没把你怎么样。”
  路小柔只是哭。
  西门行朝我招手,我过去,他说:“明月要带我去养伤,你们先去河南晋西县卷云山觉妙寺找大梦法师,我们随后就到。”他伤势确实不轻,我只得答应,低声道:“那你们快来啊,路小柔很难伺候的。”路小柔在那边高声道:“哪个混蛋在说我坏话?”明月明和西门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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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9 | 只看该作者
河南晋西县卷云山是个颇有名气的风景区,山上有不少名人留迹佛像石刻,相传是晋唐时遗留下的瑰宝,所以慕名来往的游客很多。
  
   山脚下游人如织,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女孩子总是喜欢新奇热闹,路小柔身处这样的环境,满心的悲伤怨恨暂时放在一旁,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有时拿着一个红绳结,放在柔嫩的手里把玩,有时候又挑了两窜糖葫芦,塞到我口里,然后指着我嘴边的红糖痕大笑。她有这样天真活泼的一面,往日生生压迫在充满阴森死亡气息的房间里,那里有神智不清的母亲和螳螂命运的父亲,这让她看淡了人生的某些阴暗,从而心灰意懒,此次出外看到广阔的天地,好比小鸟振翅出巢,心中黯影得之一洗,但愉悦间只怕还带丝巢覆的伤感。
  
   路小柔蹲下身子,在一个小贩的竹筐里挑山果,又红又艳的山果放在樱唇里一咬,姿态妩媚得动人,她白了我一眼,嗔道:“还不付钱!”我如临大敌地捂着口袋,“小柔,你几天没吃了?”路小柔眼圈红了,“我就是命苦,没爹没妈总是被人欺负。”隐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来。我真是对她无可奈何,咬牙道:“好吧,好吧,算我错了行了吧。”路小柔揉着眼睛:“错就是错,怎么能说算错,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不讲道理了。”声音竟已哽咽了。我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那,那是我错了,行了吧。”路小柔这才破涕一笑,“早承认嘛,你呀,真是坏死了。”我打定主意不再多话,路小柔道:“张嘴。”我诧异地问:“什么。。。”么字是张口音,两根纤指飞快地捏了颗山果塞到我口里,路小柔背负着手,眼里盈着笑:“好吃不?”我有点不知所措,怔怔地咬下,山果又酸又甜,丝丝地流满了咽喉,点头道:“还行。”小贩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口沫横飞:“不是我夸口,我们这的山果那是远近出名的,老人吃了益寿连年,女子吃了美容养颜,小夫妻吃了恩爱绵绵。”路小柔两腮难以察觉地飞红,转身往人海里去,“你呀,真是笨死了!”我搔搔头,迷茫地望着她窈窕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又笨死了?真正是莫名其妙。”
  
   前面聚了一群人,里面喝彩声如雷,想是有什么精彩的节目,路小柔女孩家性情,自然要瞧上一瞧的。我皱着眉头,劝说:“还是别看了吧,好多人,都没地方站了。”她顽皮地伸足往后排一个胖子脚踝一勾,那胖子约莫三百斤,又高又胖,简直像坐山一般,平常走路都吃力,这时重心不稳,整个人都向前倒去,多米诺骨牌一样压倒了好些人。路小柔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现在就有空位啦,快进去。”我暗叹口气,路小柔这样调皮任性,如果不看紧她,不知还会惹出什么祸来,只得随她挤了进去。
  
   场里围了块几米方圆的空地,几百号人就挤成一个圈观看,场中人四十出头,赤着精壮的上身,黎黑坚硬的肌肉隆起,加上汗水淋漓竟黑得发亮,犹如生铁铸就。笔直的腰板上捆着条红布带,洗得发白的蓝灯笼裤,脚上一双布鞋,看起来风尘仆仆。我向来喜好结交江湖朋友,自然对这人加以留意,见他一张四方的国字脸,双眉浓重,杀气潜藏,眼里精光隐现,当有真才实学。这卖艺人敏感地察觉到我在打量他,有意无意地扫了我一眼,目光锋利如刀,我暗吃一惊。
  
   卖艺人向四方抱拳洪声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郑加方,湖南湘泽人氏,路经贵宝地,身上钱财耗尽,仗着练过几天庄稼把势,斗胆献丑,请大叔、大婶、大哥,大嫂,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不胜感激。”四周起哄,“别光说不练,快开始吧。”“看你练的行不行再说。”
  
   郑加方点头:“那好,在下就献丑,练一套祖传的刀法。”从兵器架子上抽出把单背刀,一招一式的练起来。我凝神看去,见他招式严谨,行动中隐含风声,力透刀背,实已将这路刀法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暗暗叫好。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围观者虽众,却有几人识得刀法的奥妙?皆觉得这刀法平平无奇,看上去有气无力,竟似杀鸡都难。众人嘘声大起,“换个换个,来个厉害点的。”郑家方收刀住势,用毛巾擦擦满头大汗,“不知大伙要看什么?”“胸口碎大石,头顶开砖。”人群里有人叫。郑加方面色一变,走江湖卖艺图的本是哗众取宠,这些不入流的杂技反而惊世骇俗,常人以为神乎其技,在行家眼里却是骗人的把戏,郑加方似乎矜持身份,为难了一会,才点头,“既然大家爱热闹,我就来个铁枪刺喉吧。”围观众人顿时掌声如雷,高声叫好。
  
   突然有个女子声音凄声道:“李二柱,你这个剐千刀,整天不着家,你女儿都病得快死了,你还在这里瞎混。。。”说着说着就语不成声了。顺声音看去,边角上一妇女拉扯一个袖手观看的糟汉子哭出声来,那汉子正是适才叫喝得最起劲的一个,这时候涨红了脸,“臭婆娘,要闹回家闹去,我这不是来抓药了吗。”他扬了扬手上的药方。又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老奶奶抱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小女孩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你这个畜生,不是个人啊,抓药去了这么久还没回家,小萍病死了!”那妇女一听此话,当场晕倒在地,汉子忙扶住,悔愧交集,“孩他娘,孩他娘!”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路小柔扯扯我的袖子,我摇头示意她暂且别多事,因为我见到郑加方朝这家人走了过去。郑加方蹲下身子,把住小女孩的脉门,道:“孩子没死,是昏过去了。”老奶奶喜道:“那就好,那就好。”郑加方又伸手在妇女头上按了一下,妇女悠然醒转,呻吟道:“小萍小萍。”汉子忙安慰道:“孩他娘,小萍有救了,有救了。”
  
   远远望去,这小女孩倒在老奶奶怀中,只露出半边脸,却竟然气相青黑,显然不是普通的疾病,我和路小柔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暗暗惊心。郑加方自也是看出来了,从腰带里掏了颗红丸入嘴,用力咀嚼,然后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小葫芦,仰脖子灌了一口酒,用力尽喷到小女孩身上,听得水浇烧红铁板的哧哧响声,一团青绿气白日飞升。众人惊于异象,都瞧呆了,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喊了声:“娘,我肚子饿。”其家人都是喜极而泣。众人也频频称奇。老奶奶擦擦老泪道:“活神仙啊,活神仙。”就要颤巍巍地跪倒,郑家方忙拦住:“老人家别这样说,在下受之有愧。”话音一住,道:“你们那里好象不太干净。”三人一听,都若有所思地对望了一眼,汉子道:“恩人,若不是您这一说,我们倒不曾留意,我们村子这些月头上死了不少孩子。”郑加方道:“那便是了!”陡地立起身来,“妖怪就在我们之间!”脚下一挑,一杆白腊杆钢尖的红缨枪已然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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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29 | 只看该作者
众人背脊发凉,白日之下静默无声,有怕事的见事情诡异,悄悄抽身想走,郑加方瞪目叫道:“谁要是敢轻易离开,别怪在下手中枪不长眼睛。”语气斩钉截铁,竟没一人敢怀疑他说的话是否当真。
  
   郑加方低头踱着步子围着圈子饶了一周,蓦然转身,横眉怒目地叱道:“就是你,妖女!”手中枪如毒蛇出洞,狠疾迅辣,竟向路小柔当喉刺来!
我大吃一惊,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攥住枪头,大声道:“朋友,出手为何这般心狠手辣!”
  
   郑加方双眉倒竖,杀气腾腾喝道:“对付妖魔魍魉自不能以常理度之,你快松手,不然连你一并除了。”手腕一振,我虎口几被撕裂,再也把握不住枪杆,只见他抖出个碗大的枪花,红樱四散,打在我脸上丝丝火辣生疼。
  
   路小柔却不见了,眼见人潮汹涌,却哪里有她的影子,郑加方四望找之不见,跺脚道:“你定是妖女的同党,既然她跑了,我就扣你作人质,等她回来找你。”我气极:“你讲不讲道理,你我素不相识,怎么见面就是打打杀杀,你眼里还有没有法律!”郑加方一怔,道:“却是不曾想过什么法律,法律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余,江湖上的惯例和公理就是铁板钉钉的法律!”我闻言,见他江湖气息厚重,只怕是什么帮会组织的人,便道:“阁下烧的是哪柱香?”郑加方神情一呆,继而轻蔑道:“你这雏儿,也学别人说切口么,江湖上各地的切口暗语都不相同,你这一说反而露怯了。”我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也因此更肯定他是帮会教派中人,否则决不能知道得这样详细,道:“既然朋友是湖南人,想必是知道排教的了。”排教起源于苦力间的组织会社,初始由几个伐木人组成,湘江上游的森林茂密,盛产原木,伐木者砍下木材,扎成木排,放游直下,所以称为排教,排教的法术与茅山齐名,放蛊赶尸撒豆成兵,历来为人所忌讳。郑加方面色一变,伸手一勾,缩住我的咽喉,低声道:“你是什么人?”我面不改色:“一个过路人。”郑加方仔细打量我一番,到底见我稀松平常,便松开手,责怪道:“你不该出手拦阻我为民除害,你想必还不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人。”我道:“她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绝不是妖怪。”郑加方摇头叹道:“你定是被妖女迷惑住了,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哪里禁得住妖女的媚惑之术,莫说你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豪杰葬身温柔冢,此妖女不除,此地难有宁日。”侧头对李二柱一家四口道:“你们只管为我带路,我便要去你村上瞧上一瞧。”李二柱忙不迭点头:“是,是,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郑加方转身收拾行李,我悄悄地拔脚想溜,谁知道他背后也似长了眼睛,电光火石地在我两边肩膀上点了肩井穴,令我手臂动弹不得,这样即使跑也跑不快了,我暗暗叫苦,这回还真遇上高人了,而且蛮不讲理,秀才遇到兵当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离开喧闹的集镇,前面是一处三岔路口,几辆过路的拖拉机冒着黑烟颠簸在黄土路上,尘烟熏得人咳嗽连连。郑加方拨开路边一处杂草,见有一方石碑,颜色青灰也不知风吹雨淋了多少的年月,上面的石刻尤自能辨:平阳村。他身边叫李二柱的汉子道:“听村上的老人说,以前我们村就叫这名。”郑加方漫应了声,“哦,我们继续赶路吧。”转头对我道:“你也跟紧点。”我气愤地道:“我走不快!”我肩膀上被他强压了个担子,装满了兵器家伙,我生平都没有挑过这么重的担子,能走到这个速度已经不错了。郑加方自己倒是空着双手,这时笑道:“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历练,你看你脚步虚浮,定是马步不稳,没下过苦功啊。”我怒道:“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多练练。”郑加方道:“我已经练得足够多了,三十年来未尝有间断,偶尔休息一下也无所谓,要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嘛。”真是老江湖油子,我打定主意不再多话,免得自取其辱。李二嫂子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小萍这时已恢复天真活泼,拍手唱道:“猪八戒鼻子长,挑着担子都骂娘。”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儿歌顺口溜把众人都逗得笑了,我自己也忍俊不住笑出来。
  
   前方山岭延绵,茂密的林木葱翠,一条羊肠小路在其间若隐若现,没想到现在还有村庄没有通公路,平阳村也不知有多荒凉偏僻,那里的人们又会多么的蒙昧无知。
  
   走着走着,觉得肩头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仿佛沉沉地压了一座山,加上又是上山的路,我举步为艰,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只是咬紧了牙苦撑,有时候会误以为一脚下去,能踩出一个坑来。李二嫂子用肘撞了李二柱一下,往我这边使了个眼色,李二柱醒悟,“宁兄弟,我来和你换把手吧。”老奶奶道:“可不是,二柱子你帮宁小哥担担。”郑加方默不出声,我心中倔强之气发作,大声道:“这点东西算什么,轻飘飘的,我还当挑的是纸糊的灯笼呢,再走上几十里我都不在乎。”脚下加劲,努力超过郑加方,郑加方不紧不慢地道:“慢点走,还真有几十里路呢。”我几乎想扔下担子跳脚大骂了,但想到受制于人,只得强忍怒气,冷哼以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肩膀已经麻木,天边尚未全黑,隐有星辰闪烁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村庄人家,几个小孩光着屁股赶着羊群回家,羊蹄扬起的黄尘像沙漠里干燥的风。村口的小矮墩子上一排坐着几个沉默老人,德高望重的样子,手里一律拿着旱烟管子抽吸,烟雾缭绕在他们苍老的身躯。
  
   李二柱低声道:“这几个老人是我们村的长者,村长说话都没他们管用。”
  
   当中一个肩披外衣的胖大威严的老人沉声道:“李二柱你带什么人回来啊。”李二柱忙低头回答:“叔太公,是小萍的救命恩人。”“哦,小萍的病好了?”“是的,全亏了这位恩人,恩人说。。。”“说什么?”李二柱吞吞吐吐:“说。。。”胖老人怒道:“说什么!”
  
   郑加方直言不讳道:“我说你们村子不干净。”众老者大怒,纷纷喝骂。胖老人伸手一按,示意大家平静,盯着郑加方道:“依你说来,我们村上有妖怪喽?”郑加方道:“不错,贵村这些月头上死了不少孩子,难道诸位长者不觉得奇怪?”一个瘦老人骄傲道:“无论有没有妖怪,都是我们村里的事,你这个外乡人别自以为是。”郑加方道:“只怕到时候悔之晚矣。”一个矮小老头哼了声,道:“湖南排教纵然称雄江湖,无人敢惹,到了平阳村,却须得按照这里的规矩。”郑加方才知道这些老人居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我心中的吃惊更是不亚于他,这个小小的村庄竟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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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1:30 | 只看该作者
胖大老者嘬了口烟,像法官下了裁决,道:“既然你对小萍有恩,现在天色已晚,你就留下歇息一宿,待天明时,马上动身赶路吧。”李二柱不敢争辩,赔笑道:“好好,诸位叔太公,那我们回了。”郑加方路过胖老者身边,停了一会步子,然后迈开大步走了。
  
   李二柱家除了用家徒四壁以外别无形容,李二嫂子手脚麻利地在灶上升火烧了一锅糙米饭,老奶奶杀鸡拔毛,看得出那是留着下蛋的老母鸡,对于一户这样穷困的人家来说,可以算得上一笔不小的财产,现在却宰杀待客,让人感受到山村人家的朴实。我一松下担子,几乎是瘫倒下去,勉强坐在木条凳上,腿脚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痉挛打颤。心里的烦扰纷至沓来,还没来得及找到觉妙寺的大梦法师又惹上这摊子事,排教的这个野蛮人又扣住我不放,路小柔这个死丫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是她硬要看热闹,也不会发生这么多枝节来。窗外不时传来凄厉的狗叫,山村充满了神秘诡异的气息,强烈得令我一进村就嗅到了。农家陈设简陋,吃过晚饭,为了节约灯油,是要早早休息的,我实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落后贫困的地方,家里连多余的床铺都没有,更别谈被褥了,李二柱一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郑加方在木凳边上磕磕鞋,慢条斯理地穿上,道:“我这个人啊,生性爱静,听不得别人吵闹,我还是到柴房去休息,免得被你们打搅。”伸手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我忙点头:“那就巧了,我也正好有这个毛病。”随他走了出去。
  
   李二柱一家自然明白他是在替自己解围,感动得说不出话,李二嫂子偷偷用手背抹泪,让人感叹农家的艰辛和淳朴。
  
   柴房里倒也干燥、整齐,显出女主人是把打理家务的好手,郑加方推平一座柴堆,整整平实,躺了上去。我左右望望,再也没有第二座柴堆了,就问道:“那我呢?”郑加方略微睁睁眼皮,随便朝墙角指了下。
  
   我顺指一看,却是一堆杂乱的禾草,上面还有撮鸡毛,眼珠差点掉了下来,大声道:“叫我睡鸡窝!”郑加方竖指唇边,嘘了声,向李二柱屋子那边使了个眼色,我醒悟不能叫李二柱家听到,但还是按捺不住怒气,低声道:“我不睡这个!”
  
   郑加方叹口气,“还真是公子哥啊,挑三拣四的,哪像我们行走江湖,求的是一餐温饱,一处躲风避雨的所在就心满意足了,像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还能睡在干燥的禾草上,有一年,我在山西道上,荒山野岭,偏生遇到山洪,风雨交集,硬是在树洞里淹了三天。。。”
  
   “别吹了,我懒得听。”我负气地说,我其实知道他所说的不假,在外修行本就是餐风露宿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上,只是气愤他出言无状,讥笑我是细皮嫩肉、受不了苦的公子哥,听到这个脂粉的称呼我就恶心反感,还要硬加在我头上。
  
   郑加方道:“那好,睡吧。”枕着手臂睡了。
  
   我暗暗盘算,等他睡沉以后,再悄悄溜走,刚才吃饭的时候,他解开了我的肩井穴,如今行动自由,还怕走不掉吗,便应道:“是啊,今天走得疲了,连脚都迈不动了,该好好睡一觉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放松他的戒心,使他疏于对我的防范,我的双腿虽然酸痛,但强在年轻力壮,气力恢复得快,别说走了,就是跑也是跑得动的。我假意在禾草上卧了下来,装出轻微的呼噜声,果然那头传来了郑加方的呼吸声,我心中暗喜,正要有所行动,听得那边郑加方坐了起来,喃喃道:“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一样,心里总不踏实。”又想了一阵,一拍脑袋,“是了,这小兄弟今天爬了不少山路,腿脚疼痛,不如我帮他闭了穴道,教他睡得安稳些。”听得脚步声一步步传来,我心里又惊又怒,心想等他靠近就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地偷袭,反制住他。正待跳起,突然双膝上一麻,整个人软倒下来,郑加方疑道:“你还没睡着吗?”我心中实已将他骂过千遍,但不得不作出睡眼惺忪的模样:“正要睡着,谢谢你的‘关心’啦!”
  
   郑加方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不用谢,睡吧。”回到柴垛上躺下,过了一会,传出他长呼长吸的声音,看来真是睡着了。
  
   我暗暗运动腿脚,却不能丝毫动弹,想必是被他闭了环跳穴,心中大骂蛮人可恨,这出逃的计划自然是失败了。
  
   听见竹窗棂上,轻微地响了一声,我警觉地微微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路小柔正在朝我扮鬼脸,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我忙回头向郑加方望去,幸好他在柴垛上睡得安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稍稍定下心来,急切地对路小柔做着脸色,挥手示意她快走,路小柔自然是懂得我的意思的,却偏偏不听,吐吐舌头,一副顽皮刁蛮的模样,着实让人头疼。
  
   郑加方突然打了个侧身,睡意朦胧地道:“什么声音啊?”路小柔忙一缩身,不见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装睡,半晌才接口道:“老鼠吧。”这样显得我也是刚从梦中惊醒一样。
  
   郑加方又转了个身,“现在的老鼠好大一只啊,都快成精了,也不管别人睡不睡。”
  
   我心中一跳,勉强笑道:“山里的野物多,是狸猫什么的也说不准。”
  
   郑加方却似又睡着了,我只盼路小柔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再回来。想着想着,我渐渐合上眼睛,困倦的睡意袭来,意识朦胧间,听见一声极细微的声音,这细微的声音,轻得像根丝线,处于一种特殊的频率上,只有耳力极好的人才听得到,而我纯粹是感觉出来的,这声音犹如蜘蛛吐丝,绵绵不绝,像要缠绕什么似的。
  
   郑加方不知何时已盘腿坐在柴垛上,凝神细听,辨别声音的来源。突然听到附近有房门开启的扎扎声,郑加方跃身而起,凑到窗前察看。我按捺不住好奇,问道:“是谁?”郑加方示意我别出声,脸上神色沉重,他足尖一挑,一粒小石头撞到我右边膝盖又弹到左边,腿上发热,感觉血脉豁然贯通,站起身来,狐疑地望窗缝里一瞧。
  
   夜空乌云流动,掩过月色,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门缝里钻出来,我定睛一看,却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是大病初愈的小萍,这么晚了,她要到哪里去?我心里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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