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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所生活的村庄,草木丛生,沟塘如网,凡有水源处,多有游戈的鱼群,特别是一场春雨过后,大地焕发生机,鱼儿像诗歌一样,从水沟里,从稻田中冒出来,结伴在水中无忧无虑地玩耍、冲浪、放歌,吸引村民们带上各种捕捞工具冲进水中,与鱼们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不一会,很多生龙活虎的鱼类,就痛苦的成了农家的盘中餐,小鱼小虾则被抛弃在田埂上。这些被遗弃的生灵,为了活命,为了回到它原来生活的水域,在田埂上拚命挣扎。
看着一条条鲜活可爱的生命,在面临伤害与死亡威胁时所表现出来的无奈,莫名的悲伤从我的心底迅速掘起。我可怜它们的境遇,同情它们的现状。虽然我听不到它们的哭声,但是,我相信它们一定在嚎啕大哭!于是,我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生命,把它们轻轻地放回水中。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在水中稍微适应后,还没来得及向我道声谢谢,便摇头摆尾的游走了,看着一条又一条可爱的生灵喜获新生,那一刻,我感到骄傲,我感到自豪!
小鸟,小鱼和小虾们,需要人类的关心和呵护,在痛苦和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们,同样需要我们的帮助和鼓励。我的四哥,从娘肚子里一生下来,身体就很虚弱,他十五、六岁的时候,还经常遗尿在床上。由于体质差,整个身板瘦弱不堪,一些调皮的小朋友,以此把他当作戏弄或欺凌的对象。村里有个叫徐光明的,就经常羞辱他。有一次,徐的尖刻言语刺伤了我的父母,四哥一回到家,残暴的父亲就把他推倒在地,用脚乱踩,一看到那惨不忍堵的场面,一股寒气从我的心底迅速涌起,瞬间传遍我的周身,并深深地烙在我的心底,成了我永远不能触及的伤疤,一碰便滴出血来。
不幸的四哥,成年后又染上了乙型肝炎,恃强凌弱的廖国华又经常找他的碴,三番五次因一些小事揍他,让我四哥苦不堪言。
病歪歪的四哥,让恶人有可乘之机,也让媒人望而却步,四哥的婚姻问题便成了家人的心头之痛。直到他三十七岁那年,终于娶回四嫂。四嫂自私任性,脾气暴躁。从她与我四哥结婚的第一天起,牢骚与漫骂便陪伴着我四哥,让他在忧郁和痛苦之中度日。
在四哥的人生道路上,充满了辛酸、悲伤和痛苦。但是,为了生计,四哥还得拖着带病的身躯,忙碌在田间地头,用血和泪支撑我们这个家。
1988年9月,我去长沙上学那天,四哥送我到集镇,当我坐上小船挥手向四哥告别时,我陡然看到四哥那高耸的颧骨,深深凹进眼眶的眼睛……我这才感悟到,这些年来,四哥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他却一直在为我们这个家黙黙地奉献着,如果没有他的辛劳,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今天哪能去长沙上大学?所以,在我的兄弟姐妹中,我最同情、最挂念的就是我四哥,我不能听到他的一点不好,不能看到他受苦受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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