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九八九 于 2010-11-9 22:4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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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的力量总是沉默且强大。 总是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抽同一牌子的香烟,喝同一种酒,用同一款洗发水和沐浴露,注视一样东西很长时间,说朋友说过的话,重复听这几首歌,从右边的楼梯下去,走同一条路线回宿舍,再从左边的楼梯上来,最后闭眼,睡觉,醒来,如此反复。 或许一直都没发现,连善恶的评定原则都早已经是习惯的。 当我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又习惯性地去上右边的厕所,窗外半山腰的几座墓和一个墓前的一辆被废弃的黄色的玩具小车都已经被夜幕吞没,但是因为每次都会注视那些墓碑,琢磨刻着的是什么字,所以大致就能感觉得到它的位置。回来再次瞥到不知谁用黑色水笔乱画的几笔,活像只被拍死后黏在墙上的巨大的蚊子。 路过靠楼梯口的第三个宿舍门的时候听见里面吵闹的声音,隔壁班的一群人在一起又喝开了,明早他们门口估计又会有几箱横七竖八摆插着的啤酒瓶子,或者是几个木塞子随意塞着的红酒瓶,而靠近这边的厕所的小便池内很可能又是些尿液混着的呕吐物。 这时候碰到了即将下楼的成,我们相互打了下招呼。他穿了件贴身的无袖衫,齐膝的球裤,脚上是一双破旧的运动鞋。我想到去年五月末天气已经很热,但是今年由于时而的阴雨天气温一直都未升高,便饶有兴致地问他:“这个时间下楼,去健身房锻炼去?” “嗯,不过是去外面的操场跑步去。”他轻描淡写着说。 “不介意我一起跟去吧?” “当然可以” “那等我下。”他跟着我进了我的宿舍,我用极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往口袋里塞了钱和手机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你每天都去跑么?”我边走边问成。 “从前天开始的,今天是第三次而已。只觉得该找些事做做的时候想到的,人总要有些目标去努力实现才会过得充实,对吧”他抬头看了下夜空,开始说这些话,结束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然后叹了次长长的气。 “嗯,这倒是。但是我还没找到什么目标。”我把头转向一边,看路灯下的植物,一点点的变得模糊。 下坡处的房子的窗框被漆成很显眼的红色,跟房子整体并不怎么相称。房子附近的一棵雪松被风抚动着,我突然想到的,很像一只舞动着触腕的章鱼。 “女孩子也算目标哎。你有女朋友么?”成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单身,你呢?” “曾经爱过一个人,如今她还是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有多久了呢?” “大概四年多,高二的时候好的,毕业以后她去了北方的一个城市,而我则因为那可怜的分数到了南方的这个小城,久而久之淡了,也就结束了。”
“难道就没再遇到过让你心动的女生么?” “是啊,虽然认识和接触了很多的女生,但让我觉得她们像路上的所有陌生的女生一样,有类似长相,类似的打扮,类似的胸部,类似的臀, 类似实际的想法。” “可是人毕竟还是独一无二的。” “呵呵,有时候我会想到,在这么多人的国家里,在另外一个地方肯定有跟我类似思想和性格的人,我在等她的出现,正如她也会这样想着而等我。” “但你如此等个或许永远都不会遇见的人,真的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么 ?” “事情经过的每个片段本就是一个个结果,总会有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我笑了笑,左脚踩到了一个窨井盖,发出一下沉闷的的声音。 转过个弯便到了大门口前的广场上,它的中间有一个小的花坛,周围一圈的彩灯亮着,右边四个长方形黄色油漆画出的框里停着的汽车,在安静的夜里看起来像群不会动的怪物般,前面是一排车头东倒西歪着的自行车。广场左上角有个绿色的公共电话亭,看起来有些岁月的样子,但不知道立在那多久了,从我来这以后到现在,一直都未见过它被谁使用过。门口一个穿着制服拿着无线电对讲机的男子面部表情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看看进进出出的学生。 我们沿着人行横道穿过马路,再走过一段阶梯下去,便到了操场。借着四周墙外的路灯和对面工地上的灯光看去,灰色的栏杆,没有球网的足球门,生长杂乱的草,投掷区四分之三的金属保护网,还有安静地躺在这片土地上的暗红色的塑胶跑道。 “慢慢跑吧,你说,跑几圈?”成突然开了口。 “五圈吧,可以么?” “嗯,行。” 于是成慢跑起来,于是我跟着他后面也跑了起来。操场上有很多在跑步和散步的人,我们超过那些跑的慢的和在走的人,然后又被那些跑的快的人超过,彼此间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因为很久都没运动过,仅跑了几圈我便呼吸越来越重,双腿也越来越沉,看着前面的成和我的距离在渐渐拉大着,脑子里开始挣扎到底是第几圈了,脸上和背上已全是汗。再后来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毅力,让我咬牙坚持保持着速度,落后的距离竟没再拉大。 我用余光看到成再一次跑到了我们刚开始跑的地点,他停了下来,走了起来。我意识到快跑到了,最后五十米左右加快了速度猛地冲了。终于跑到了起点,我双手撑着栏杆大口地喘气。成在弯着腰用手拍打着自己大腿,他抬头看了下刚跑到的我,然后对着我说:“像我这样拍拍你的大腿,不然明天会酸的。”我照着他的话做了,放松下来,整个人仿佛海绵般发软。 我们在操场看台的台阶上坐着休息了会,风缓缓地扰动着周围的气息,我又开始注视前方的工地,对面原本的一排低矮平房被推平,一个高大的塔吊立在中间,安置在塔吊上的灯把高低不平的地面照的异常白亮,穿着积满尘土衣服的工人,零星的碎砖残瓦,嘈杂的声音。这一切,看的我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