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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茫茫一片。 跳跃的雪花欢快地飞落,有如调皮的公主终于找到回家的路。看似那样的安详。
雪,她告诉他,她叫雪。 如雪的名,如雪的“人”。 她那么清丽脱俗,美得有如妖精般的艳丽。可是,她告诉他,她真的是妖! 那一刻,他傻了。橘英树下,他就那么傻傻地听着她讲话,傻傻地看着她动人的泪掉下来。 她的泪是冰冷。冷得让他心寒。 还好她是妖。他在告诫自己,强烈地让自己害怕,让自己放弃,让自己抽身,让自己离开这一切——自古人妖相恋总没有美满的结局。 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他流的血也有妖的,但他不是妖。 于是他要走。 离开仙狐洞,是天意让他来到了这里,如今他便顺从天意离开吧! 为何,她却像长了根似得长在他心中。 “没关系,只要能让我跟着你,我就满足了,昀逍。” 他叫昀逍。
从那一刻,从崖而坠的少年,深深地坠进她的心中。没有人在昏迷中还能那么美丽。他的美,在睡中依旧都散发着迷人,胜过了无数追求她的得道仙狐们。 如雪的女子,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三天三夜。他的俊美容颜,深深地嵌入她的心中。 他也是妖吧,他那么美丽——她想。 少年药萝中的药材散了一地。 满地的绿色 这里没有绿色,妖精的世界只有黑和白。 于是绿色变得那么稀罕。 不过,他带来的不仅仅那一抹绿。世外,被他说得如此动听。春是绿的,夏是红的,秋是金色,冬是白色……何止,还有好多好多。 他告诉她,他是人。有“心”的人。 心就像这个药萝一样,人会用一辈子的时间,用各色的草药去填满它。 那一刻,她想出去。当然,她可以出去,只是她太年轻了,只有两百岁而已,有太多她未曾学到,有太多无法应付。
赖了多天,他伤好了,但却不忍回去。是她吗?让他的行动和大脑无法同步。
姐姐告诉她,妖是不可以跟人在一起的。不要去尝试!这是真理。 为什么。 以前,看着从崖而降的人,那么的疼痛,那么的脆弱。她多么庆幸自己是妖,不用体会那种会死的痛。 那晚,在橘英树下。 她那么痛苦地告诉他,她是妖。 她的眼中只有恨,恨自己是妖。为什么她会是妖,这不是她想要的。泪顺着她的脸颊,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 她哭了。 她居然哭了,为了一个男人。 泪水丝丝落下,坚硬得像冰。 修真,已不是她的梦。 那一刻,她决定随他而去。
那时,他开始疯狂。要走,一定要走,逃也要逃走。离开她,离得远远的。是他打破了这片黑白的宁静。他不该带着那一抹鲜艳。这里本该简单得只为自己。 无法?那就死!
真的有一天,他走了。 但不是一个人。 是的,她的渴望,他的不忍。他们一同出了仙狐洞。 以死相逼,不顾洞中母亲姐姐们的感受。谁叫她最小呢,从小都是她们怀中的宠儿。
雪还在下,好美。那种舞动的白,不是仙狐洞所能有的。 雪希望自己真的只是雪。 人间的雪为何如此美,美得那她着迷,让她顿足。说好三个月自由的时间,如今已是三年。 翻山越岭,他们看了三十场雪。因为,她爱雪。而他告诉他,他也爱雪,他希望每天都看见——雪。他不在乎,即使她是妖,是臭名昭著的狐妖。 她告诉他:其实我真的不想自己是妖。我只想是一个平凡的人,靠着心爱的人的肩,不会有人痛恨,只会被人羡慕。
一年前,他有幸听道。 原来妖可以变成人。他大喜。 人是用心想事的,而妖没有心。 “是不是只要把心给她,她就能变成人?”他问。 “没有那么简单,不是普通的心。” 张道长道。 “那要谁的?” “情火交融的挚爱,情感相通,才能活成‘人’。” “就这样?” “不是,还要五味药洗血。洗去妖性的血。” “哪五味?” “不想说。” “为什么?” “你为何想知道?” “救人。” “谁?” “妖。” “想让它变人?” “是。” “为何?” “因为她想。” “很困难。” “我想试。” “好!” 喜。
三年,他在骗她。骗了她的力量,四处奔波。 终于他们得到那五味灵药:西雪国观音露,东吐蕃还魂汤,南寒寺珠玉散,北国五毒冰蚕,天梵香玉雪莲膏。但她不知为何要。她只是去做他让她去做的事。多次的几近死亡,对他们来说都是甜美的回忆。
那天晚上,他那么高兴,但他眼中有丝泪光。 他举起酒杯,碰响她的杯。 “庆祝!”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想。” “嗯,好。”她笑得很开心。因为他喜欢,她笑。 眼前混沌,她倒下了。 即使是妖,也逃不过迷药之王——七情海棠。
石床上,她静静地平躺着。他静静地看着。 一束光线照射在她平静的身体上即将拥有心脏的位置。 她那么美,即使他死,也会记住她的美。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一刻,他在哭。但她看不见。 他亲自割开她的腕。 潺潺鲜血流下,妖的血。他的心也跟着流血,绝望的分离原来那般痛苦。 她的血,那样的红艳,那样的纯洁。就如她的“心”一样那么纯洁。 不,她还没有心。 妖的血,从她的右手流出,滴入五味盆。冰蚕大口大口地吞着妖的血,白玉的身子变得血红血红,至至涨破了它小小的身子后,血丝从它的身体里慢慢渗出来。 一股烧焦之味冒出五味盆。想必药已起作用,他欣慰地在笑。 他感觉到了,她的血会进入他的心脏,那很美好,不是吗? “谢谢。” “该你了。”张道长握剑闭眼向香台凝神默念。 “想问你。” “嗯?”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也在除妖。” “嗯?” “我是杀,你是救!” “还有呢?” “别问我私事。” “说,我快要死了。” “你做了我没有做的事,她走了。” “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 “她会活得很好,是吗?” “不知道。” “什么?” “我从没试过。你可以现在选择放弃。” “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自己。” “谢谢。” “你死了,她会忘了你,她会爱上别人。不怕?” 他摇头,“她爱过我,够了。” “她叫什么?” “雪。” “你呢?” “昀逍。” “我会告诉她的。” “谢谢。”
三天后,她醒了。 心痛,仿佛不是自己的。的确不是,可是她不知道。 她记忘记了一切。 她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她的心空空的。就好像没有草药的药箩一样空虚。 石壁上:“雪会有她的爱情,属于人的爱情,你就是雪,是我永远的雪。情花散落的那一刻我会跟你一起看。” “为什么那么美的字却写得那么无力呢?”美丽地女子对着石壁发呆。 直到—— 风吹进山洞,像情人在耳边低语,像美人的哭泣。刺骨的风在这个山洞里却变得那般的温柔,一丝一丝地抚慰她有点不安的心。 雪!!!是雪! 洞外,美丽的白雪从天而降。 雪那么美。 看着跳跃的雪花欢快地飞落,像害羞的姑娘奔向爱郎的怀抱。 “我就叫雪……好听吗?” 忽然,心好痛。痛得她流泪,温热温热的。滑落到嘴边,咸咸的带着醋后嘴里的干涩。 味道好怪。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可能是因为她忘记了这一切吧。 会想起来的。以后会知道的。 她慢慢地走出洞,走入雪中。 像仙女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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