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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花落(算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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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7-6-23 22:4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她倏然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竟能看见自己有泪滴滑落.
缠绕了她几十年的梦魇,灵一样追随,生生不息.
从梦到现实,她已然分不清晰,只是无端的猜测、揣度,终究还是无法隔离开来.
夜,如同一个巨大的缺口,吞噬着她的每一份感情,汗潸淋漓,象被压抑着压抑着,然后突然挣脱,却无比空虚
         (二)
绣花鸳鸯的大红盖头披下来了,在她眼前掠过,直直地垂着,耀眼的红让鬼魅一样在她面前铺张开来,晕眩.
母亲在耳边做出门前最后的叮嘱,敬爱丈夫,孝顺公婆,三从四德,谨记谨记.
她机械地点头,诺诺的,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
唢呐喇叭吹起来了,大红花轿抬起来了
即将成亲的丈夫是什么摸样?以后的路又会是怎样?她一概不知,唯有空虚、空虚
眼里已全是泪水,黯然神伤
         (三)
见着了,干净俊秀的脸,却有双极其厌恶的眼睛,白白地盯这她看,满是不屑和鄙夷
公婆倒是极端的慈祥,对这个精心挑选的儿媳极为满意
拜堂、行礼,然后入洞房
她端坐床头,听得外面喧嚣阵阵,心里却一阵紧似一阵的悸动
终于,一切寂静下来,夜深了,却始终见不得他来
心里已经了然
()

             (四)
  她醒来,仿佛是做完了一些事情,全身轻松,只是梦里那未完结的故事让她心里有点空落.
  抬头便可以看见自己贴在天花板上的星星,只是时间久了,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房间似乎有点小了,她感觉到一点窒息.
  窗前挂满了手工风铃,叮咚作响,此时听着却说不出的别扭.
  有岚雾漂进来,带着湿湿的潮气,往外便可看见山峦起伏.
  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半山腰,她一个人住了整整十年.
           (五)
  亲手熬了汤,却烫伤了手,又红又肿,内心却抑制不住的欣喜.
  笑容明快地往丈夫房间走去,站得门外,轻声呼唤,明日,明日.
  他从里屋走出,堵在门口,冷眼相对.
  她递上汤碗,转身便走,如同一个卑微的丫鬟,连关心的权利都没有.
          (六)
  水苫,你过来,我有话说.
  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立马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明眸皓齿,倒也令人心生怜惜.
  而他却从未动心,只因为她是个太过传统的女人,与他的西洋味格格不入
  过些天,你搬到西厢去住.将自己的房间腾出来.口气不容反驳,甚至连理由都没有.
  她心里早已经洞悉一切,全家上下都在传说晓云这个女人.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人,留学英国,即将归来,而晓云以前独好她现在那个房间.
  她颔首,眼泪夺眶而出.

         (七)
 晓云来了,风尘仆仆,进了院便大声嚷嚷,明日,我回来了!明日,我回来了!!脸上漾满笑容.
 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围了过来,赞叹着,羡慕着,毕竟这样灵动的女人太少见了.
 他从里屋迎出来,少有的喜悦.
 晓云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咯咯地笑.而他顺势将晓云抱起来,不停地旋转,久久,久久,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她此刻正站在东厢房间的窗前,目睹着这一切,犹如看一幕电视剧,心里隐隐地被剧情弄痛了,却始终与自己无关.
         (八)
 晓云是个完全西化的女人,与他是那样的般配,她想.
 与晓云第一次见面是在晚餐时间,大家聚在桌前,其乐融融,唯有她心不在焉.
 公婆不知,只是不停地询问着那个刚回来的人,对这个人所描述的世界感觉神奇而又不可思议.
 我妻子,水苫.忽然他介绍,以一种近乎严肃和庄重的语气在那个女子面前承认了她.这让她一向子不知所措.对晓云伸过来的手来不及作出反映.
 于是听到晓云因尴尬而恼怒的声音,是个乡下女人吧.
 虽然轻微,她却听得真切,心里犯起一丝悲凉.
 而他竟也恼了,对她的不礼貌,抑或是她乡下人的身份太令他丢脸.
 回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径直走了.
           (九)
 时间在指缝里溜走,无声无息.她始终喜欢端坐在窗前,看树叶一片一片飘落,没有边际没有目的的飞舞,如同她的生活.
 每天,都能从西厢传出他们欢笑的声音,一个是他丈夫,一个是丈夫的旧情人,她却成了局外人.
 她从来不敢想象以后的事情,仿佛时光都与她无关,连空间都停滞.
 只是间或地她会问身边的丫鬟,是什么时间了,呆呆的,一动不动,仿佛在与自己说话,听不到答案也理所当然.

       (十)
 是回娘家的时日了.
 早上起时,特意施了淡妆,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这样柔媚的一张面容不知该为谁而娇艳.
 向公婆请了早安,并径直往他房里去了,前些天已经与他说明,他该是已经准备好了吧,想着心里淡淡地高兴着.
 到了房门外,轻轻抬手,在接触门之前,门开了.他兴匆匆走出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她暗自得笑了,见他如此为自己的事情着想.
 他见了她,脸上的笑凝固了,有事么?我现在要陪晓云出去,回来再说.
 回家的事情他已然全忘记了,她欲开口说明,却见他已离了院子,径直往晓云房里去了.
 眼里已经没有泪水,木木得站着,竟不知如何自处.
          (十一)
 远远地便看见母亲依在门口焦急地盼望.
 她迎上前去,紧紧的,紧紧的抱住母亲,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下.
 水苫,你对……
  恩,我谨记娘的教诲呢?未等母亲说完,她便抢着回答了。真的不想,从母亲口里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关怀自己,而是在意女儿有没有孝敬公婆。
  这就好,这就好,母亲的眼泪也下来了,笑着呐呐道。
  她将母亲扶进屋,还是如同她出嫁前的样子,简陋到可以用空无一物形容的房子。
  姑爷怎么不与你一起来。母亲眼里掠过一丝失望。
  她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那个人现在或许和晓云一起游玩呢?终究,她没有说出实情,只是笑笑说,他很忙呢?
  母亲也便不再追究,忙好,忙好。
  水苫,你还好吗?母亲抚着她的头发轻轻问道。
  好,好着呢!大家对我都很好。她应着,却说不出究竟哪里好。
母亲笑了,她也笑了,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十二)
  未等天黑,她便起身要回去,母亲想多留她几日,她却委婉拒绝了。
  娘,我不回去,他们都要担心呢?家里没有我不行呢?她笑得好绚烂。
  母亲便不再挽留,这样也好,你幸福就够了,以后要是没事情就不用回来了,免得家人担心。
于是她走了,其实她知道,母亲也知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点破,点破了谁都无法坚强地支撑下去。

          (十三)
 她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依稀有阳光撒入,极其温柔的光晕,看得她有些醉了.
 梦里的女子到底是谁,自己又怎么会一直延续这样一个梦境,如同自己的前生.
 她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迷离而凄美.
 有些事情奇怪地无法解释,就如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住在半山腰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个人孤独,也不知道自己有怎么样的过去,是怎样的身世背景,她只记得现在、今天。
可是这个梦却一直让她念念不忘。
              (十四)
婚姻生活已经过了半年了,只是这半年,他一直和晓云呆在一起,而她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
  早上起来,并听得他与父母争吵的声音。
  侧耳倾听,静静的静静的,波澜不惊,尽管她所听到的事情都可以让公婆勃然大怒。
  他要走,随晓云一起去英国生活,他要离婚,逃开这个自己不情愿的婚姻。
  是的,他可以逃避,可是她为什么不可以。
             (十五)
他确实走了,而她竟然没有一丝留恋,看着公婆愧疚的眼神,她觉得已然足够。
他走后,公公开始教她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慢慢的,偌大的一份家业并到了她手上。
她确实是个太精明能干的女人,不仅仅是聪明,而是聪慧,懂得什么时候该聪明,什么时候不要聪明。
  她将家里家外打理地井井有条,尽管那年她才满18岁,一个还应该在做梦的年龄。
            (十六)
  是日,她匆匆往家赶,经过小镇的时候,忽得看见湖边围了圈人,安安静静。
她叫司机停车,一个人上前看个究竟,似乎是命中注定,这一看却改变了她一生。
是个落魄的画家,年轻、俊美,坐在夕阳的湖边,为来往的人作画,轻轻悄悄,画笔在纸上来回磨碜,栩栩如生。
她竟看得呆了,这样的神情好象在哪里见过?
画笔停落,买画者满意而去,其余的人纷纷拥至她跟前请求作画。他抬起头,安安静静,我每天只画一幅。于是众人扼腕叹息。
  待到众人走尽,她才发现自己失态,匆忙要走。
他却将她叫住,眼里竟带着微笑,你能做我的模特么?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脸上红晕一片,如此精明能干的少妇终究逃不过世俗。
你一天不是只作……
你是个例外。未等她说完,他便回答,那样的笑容太明亮,她竟然兀自醉在这样的笑里面。
                 
(十七)
画家为她在这个城市停留,而她为画家在湖边停留,每天每天。
终有一天,画家握了她的手说,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她惊讶地望这眼前这个男人,不置可否。
认识不要半月,从未谈情说爱,忽然间说要带她离开,她不明白也不敢想象。
或许女人真的是太过感性的动物,那日之后,她并开始思索,苦苦地。
想到母亲,心里蓦然间冰冷下去,她怎么可以将贫穷的母亲一个人丢下,去跟了这个不知道过去未来的男人。
可是,可是,她自己的未来又是怎样呢?一个人守这这份别人的家业孤独终老?或者是等待那个永远不可能回心转意的他?
                   (十八)
天蒙蒙地亮了。
她提着箱子往外走,出门时又回过头深深望了一眼,毕竟这里有她的荣华富贵,是她名义上的家园,而她竟然为着那样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违背了母亲的教诲和这一生遵守的礼教。
他已然等在湖边,身上什么都没有,初了那一块画板和颜料。
他很好看地朝着她笑,细细微微,嘴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是私奔吗?她在内心问自己。什么时候做了那么不忠不肖的人了呢?自己可是个已有丈夫的女人。
可是,或许这一走有幸福在呢?
              (十九)
是一个很古老的小镇。
他们住在一间破旧的小房子里,阴暗潮湿,俨然一对新婚夫妻。
可是她很快乐,这样清贫的日子她并不会感到不习惯,只要有个人让她依靠她就满足了。
每天她看着他离开,临出门了,就轻柔地说,朝阳,早些回来。
他就回过头来朝她笑,那样的笑如同一缕阳光,明亮绚烂。
他说,等我。然后出门,去赚取第二天的生活费用。
而她会间或地绣一些栩栩如生的花布,托了人拿去卖,以添补家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过去如同一片空白,她再也没有想起。

(二十)
她醒来时头有些痛,前生今世她已然分不清楚,那不过是个梦,可为什么缠绕她每一个夜晚。
她想要记起梦里那个叫朝阳的画家,却始终记不起来,只记得那个微笑,应当是很好看的弧度。
可是她与水苫间似乎又有点默契,因为她发现梦里的水苫幸福时,自己醒来脸上也会有已经僵硬的笑容。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与自己无关的梦境,似乎是在播放电视剧一般。
或者有些事情真的与她有关,只是她记不起来,失忆了,还是原本就不愿意想起。
她开始对自己的过去产生怀疑,那是个怎样的过去呢,让自己如此刻意地去忘却,却又如此刻意地要在梦里实现。
          (二十一)
他说要搬去另一个地方,这里已经没有灵感,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将一碟花生米摆到他面前,手蓦然地停住了,抬起头看他。
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她明了。
只是他们已经走过了太多的地方,那样颠簸不安定的生活她不喜欢,她只是希望与他在同一个地方,慢慢相守到老。
他显然发现了她的不开心,走过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叹息。
气息温润如同要融化了她一般,她开始心软,或许呆在同个地方对他而言比死了还难受。
既然爱他就随同他一起,做他爱做的事情。
她转过身,把头深深地埋到他怀里,说,什么时候出发。
            (二十二)
他们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的地方,纸醉金迷。
依然是拥挤的小阁楼,他们身上的钱只能供给他们这些。
时间已经是晚上,天漆漆地黑下来,她从狭小的窗户往外看,街上全是那些穿着旗袍浓妆艳抹摆着水蛇腰的女人以及出手阔绰眼神迷离的男人。
他还未回来,桌上的饭菜已然冰冷,她守在窗户边上。
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她起身,一脸的欣喜。
他走进屋,说不出的疲惫。
她轻轻地问,今天生意怎样?
他无暇回答,倦意袭来,倒在床上便睡。
于是她为他脱下鞋子,盖好被子,回过头收拾碗筷,轻轻地叹息。
是的,他明显变了,变得太奇怪了,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总是出去很晚,回来很晚,然后倒头便睡。
或者是生活太过残酷了,她想,毕竟是两个人的生活,全都依靠他几张画来供养。


(二十三)
或者生活真的缺少了些什么?
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但是只要他能够回来,伸手还能触摸到这个人也就够了,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她每天守在窗户边上,等着他回来,等到了,也不见得能说上一句话,他似乎越来越沉默了。
一天,   她忍不住问他,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这里不太适合我们生活。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于是一起沉默,她也不再问。或者她快失去他了,她想,心里隐隐地痛,却始终不敢表露出来。她希望自己是在杞人忧天,什么都不会发生,她与他可以走一辈子,象现在这样,永远永远。
              (二十四)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食欲,经常性地干呕。
从诊所回来,她眉宇间索满了惊喜和担忧,那种矛盾的神情太过复杂,似乎无人能够猜透。
他回来了,很出乎意料地坐下来吃饭,默默的,似乎有话要说。
她很高兴他这样和她一起坐着吃饭,很久没有这样了,确实很久了。
他忽然抬起头来,水苫,他叫她。
恩,她应着,微笑着,却突然跑出去,剧烈地干呕起来。
他追上去,问她,怎么了?满是关切。
她笑,没事呢?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哦,他试图逃避她的目光,慢慢跺回屋里,没事。
他始终也说不出口,而她也不去多问,即使她知道他有事情瞒着她。
              (二十五)
阳光很奇怪地射如她眼里,她蓦然睁开眼,发现已经是中午。
怎么睡那么久了呢,她想。
四周似乎改变了一些,他的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
忽然间象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冲出阁楼,然后恹恹回来,他终究是走了,连理由都没有一个。
她突然间抽蓄起来,脸色苍白,心似乎被钝刀一刀一刀划过。
朝阳,我有你的孩子了,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我们有了孩子,还会不会,会不会离开我呢?会不会?
她的眼里满是绝望和悲伤,比明日走时还要痛苦。
为什么她的这一生都遇上这些男人,连个借口都没有就匆匆离开。

   
                      (26)
她发觉自己全身冰冷地端坐在床头,水苫,她轻轻地叫着梦里那个凄惨的女人。
她起身走出屋外,阳光斜斜地照过她的身体,一圈黄灿灿的光晕,水苫,她望向远方,眼睛眯成一条线,那是个怎样的女人呢,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的命运在自己的梦里上演。
雨汀,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回过头,是一张俊美的脸庞。
她盯着他看,足足有三分多钟,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再哪里见过?
他笑了,看她歪着头迟疑地打量自己,雨汀,不记得风生哥哥了么?
风生,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人也似乎再哪里见过,可究竟哪里呢?她真的记不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如同爱抚一个幼小的孩童,唉,他深深的叹气。明知道,他明知道她太容易忘记,过去对她的伤害或许真的太大,她似乎很不愿意想起那些过往的事情。可他始终抱着希望,希望有一天她可以不用忘记他。
而她似乎也很习惯于这样的抚摩,仿佛是理所当然。
她的过去,她的过去如同谜一般,只有他知道。
                  (27)
溪边,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卖力地洗着一大堆大人的衣裤。
雨汀,很严厉的呼喊。
女孩立马站起身来,怯怯的,一不小心将一只鞋子掉进了水里,沿河水往下慢慢漂去。
死丫头,一个老年妇女气匆匆跑出来。
女孩害怕地赶紧跳进水里去捡那只鞋子,水漫过她娇小的身躯,她感觉脚下一阵刺痛,是被玻璃划破的感觉。她已经顾不及这些,只是拼命想要抓住那只鞋子,否则就可能遭到一顿毒打。
鞋子终于抓到了,她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感觉到水漫过自己的耳朵,眼睛,头顶,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经躺在家里,身上的湿衣服还在,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结成了冰,脚下有一个大口子,还淌着血,鲜红鲜红。
雨汀,给奶奶送个口信到山里去。方才的老妇人拿着一些破旧的干衣服走进来,脸色明显缓和了很多。
女孩点点头,咬紧了嘴唇。
                  (28)
时间已经是傍晚,而目的地在山的那一边。
她急急的赶路,生怕天黑下来,她怕黑,怕极了那种漆黑的颜色,或者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来说,黑夜原本就是恐怖的。
天真的暗下来,如一块裹尸布罩下来,路边是一个个乱乱的坟堆。
她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瞬间结成了冰,一双手又红又肿,开裂出流出浓浓的血水来。
她只知道在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往前赶,无穷无尽,风在耳边呼啸,如同鬼魅的声音。
终于,山那边的有灯光出现,她仿佛看见了希望,拼命地奔跑奔跑,只听得见自己急喘的呼吸。
终于到了,到了,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她重重地倒了下去。


                (29)
女孩微微睁了睁眼,一张微笑着的脸,充满了怜爱,见她醒了,赶紧端了小米粥过来,一口一口轻轻吹凉,喂进她嘴里。
妈妈,她忽然间紧紧抓住眼前这个女人,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女人笑了,这孩子,想妈妈想疯了,我是你未来的婶婶。
女孩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奶奶说见着了婶婶要礼貌。
女人笑得更开心了,这个孩子真的很讨人喜欢。
女孩的脸暗淡下去,到底谁是自己的妈妈呢?自从她懂事起就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都要丢弃自己,因为如奶奶所说的那样,自己真是个贱种吗?
                 (30)
口信带到了,女孩也该回去了,如果在天黑前不回到家,或许又要受到虐待。
末了,女人微笑着递给她一块红薯,带着路上吃,女人怜爱得说。
实在是不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山麓奔波,该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啊,她想。
女孩依依不舍地留恋,但走了竟然就没有回头,这样倔强的性格似乎不应该在这样的小女孩身上出现。
女孩看着手里的红薯,微微地笑了,开是奔跑起来,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是对自己好的,她越想越开心,在山路上尽情的奔跑奔跑,似乎前面就是她的幸福。
                (31)
女孩被赶出了家门,因为叔叔的婚事告吹。
奶奶骂她贱种,灾星,叔叔过来就是狠狠一个耳光,打到她飞出好几米远,重重落在地上,以后别进这个家门,她听到叔叔的吼声。
可是外面的人都说叔叔是败家子,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他。所以女孩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根源会在自己身上。
她挣扎着起来,抬抬眼,不让泪水流出来,婶婶,她喃喃道,为什么那个漂亮的女人不愿意嫁给叔叔呢,如果有了婶婶,或许她就能够幸福了呢?
残阳如血,将女孩的身影越拉越长,注定流浪的命运,女孩无所畏惧,但她始终痛恨那个遗弃了自己的母亲,该是个怎样狠心的女人,可以将自己的生身骨肉抛弃在苦难的边缘。
                 (32)
她哆嗦着躲进屋檐底下,几天没吃东西,又饿又冷,倦意袭来,她竟然生生睡了过去。
嘿,醒醒。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勉强睁开眼睛,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男孩。
给你吃巧克力,男孩递给她一块包装精美的东西。
她怯怯地接过来,谢谢,她说。
我叫风生,你呢?男孩的笑容很明亮,如同阳光一样绚烂。
我叫雨汀。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一个是大少爷,一个是小乞丐,却从此成了永不可分离的一体。
              (33)
妈妈,让雨汀住我们家吧,让她跟我一起读书。风生拉着一个娇媚的女人。
女人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却一脸倔强的女孩,那种平静不可侵犯的气质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行,女生生硬地回答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儿子的要求,这是第一次。
爸爸,让雨汀留下来吧,不然我也离开这个家。风生的话显然触怒了这个家庭,保姆在一旁想将他拉下去,他却倔强得站着,挑衅地看着父母。
好,让她留下。一个俊美成熟的男人发话了,他似乎对这个女孩有一种天生的愧疚,到底是为什么,他说不清楚,总之他让她留了下来,似乎要偿还些什么。
风生拉着雨汀的手往外跑,快乐地欢笑着,她也跟着笑,毕竟对一个流浪的小女孩来说,有个家比什么都重要,何况她能够跟风生一起生活。
风生哥哥,谢谢你,她很认真得对这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说。
                (34)
过了很多年了吧,雨汀长得越来越水灵,那种气质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所能比拟的,高贵优雅,似乎是在骨子里的那种脆生生的味道。
不要一直缠着风生,他与你不一样,以后要出国去的,你只不过是我们捡回来的一条流浪狗。女人叉着腰,极尽恶毒的语言。
雨汀站在旁边,安安静静,似乎这一切辱骂都与她无关。
女人骂累了,歇在一边,细细端详起这个波澜不惊的女孩来,已经十八岁了,娇小的身材,明眸皓齿,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水苫,女人忽然暗安叫了起来。
雨汀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这个态度突然转变的女人。
女人发现自己失态,忙站起身,连话都不说一声,匆匆回房去了,这个女孩与水苫实在是太象了,太象了。


(35)

她轻轻动了一下,似乎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幸,试图在挣扎。
风生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凝神望着怀里这个沉睡的女人,深深叹了口气,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从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变到如此嗜睡的女人,似乎是生活太过艰辛和残酷了吧。
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张娇媚却带点颓废的面孔,有泪滴从他眼里划落。
是自己将她放弃了么?所以才让她如此绝望地深居在这里,与世隔绝。还是她生命里那些重要的男人女人毁了她一生呢?终究她选择逃离,在无数次的坚强之后,她选择了躲避那些无法承担的重量。
                   (36)
朝阳,她开始每天都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思绪渐渐地乱了,小阁楼已经无法居住,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
她在大街上游荡,犹如一个幽灵,漫无目的地走着,从那些高贵的人群中穿梭而过。
朝阳,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渐渐长大,你知道么?她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腩,满眼含泪地说。
可是没有人能知道她的绝望,似乎没有了回头路,前面是悬崖,她却要装作无辜地跳进去。
朝阳,这是唯一的男人,却生生离她而去,她该相信谁呢?该信谁呢?
                   (37)
雨丝飘下来,温柔而细腻,似乎在怜惜这个可怜的女人和那可怜的孩子。
她定定地站在大街上,仰头望着天空,轻轻地唱起歌来。
想起你,泪水飞扬;落寞的黄昏,寂寥的午夜,你到底在何方;放开你,离开我,彼此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声音渐渐嘹亮起来,犹如百灵鸟一样空洞轻灵的声音,却充满了哀伤。
路人伫足观看,侧耳倾听,谁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来自哪里,到底为什么在这样的雨中独自落寞歌唱。
没有人发现此时在一家歌舞厅门口,一位着白色洋装、面容俊秀的男子正出神地望着这边,神情陶醉。

(38)
这个男人竟然成了她的丈夫,他带她见他的父母,一对慈祥的老人。
他掌管着整个歌舞厅,与上流社会,高官权贵相交甚好,可是他竟然选择了这个在路边唱歌的女子,一个卑微的女人,一个怀孕的女人。
别人都无法理解,惟独她懂。
她太象他初恋情人,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歌女。而他始终念念不忘,直至见了她,仿佛回到了青年时期,那段苦涩的恋情,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取得了今日的成功。
或许有些女人原本就是成就一个男人,却无法与他共享一切。
而有的女人注定可以单独享受另一个女人造就出来的成功男人,这是宿命。
                    (39)
医院,产房,耀眼的白色,鲜红的血。
末了,她躺在病房里,神情安详,他守在床边,脸上似有凝重之色。
她醒来,微微地笑,脸色苍白,孩子呢?
他顿住了,水苫,孩子……
于是一切明了,她开始抓狂,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朝阳没有告别就离开,为什么孩子也没有告别就离开,她不相信,不相信。
于是他示意,一个婴儿放到她旁边,是个男婴,脸色紫黑,显然已经死去。
                  (40)
她终于开始新的生活,忘记过往,穿梭于上流社会,学会矫情地微笑,学会一切虚伪而优雅的礼仪。
她感谢这个男人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感谢他不因为自己已经怀孕而轻视,感谢他收留自己疼爱自己如同珍宝,尽管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长得象他曾经爱过的人,但是她满足了,满足于这种安定的生活,就这样到死,永远。
他是个爱家的男人,时常给她买回新鲜的玫瑰,插在她床头那个透明的水晶瓶里。
她看着花瓣一片一片落下,如同自己的青春,在岁月催促中凋零。
有时候会想起过去,想起一些不快乐的事情,只是不会伤感,过去的一切就如同电视剧,看过了就慢慢淡忘。

  (41)
她有些满足地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枕在一个人肩膀上睡觉,脸不自觉地红起来。
天已经暗下来,她听到那个好看的男子轻轻地对她说,雨汀,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什么了?她扬扬头,又梦见了那个女人,那个绝处逢生的女人,那个脆弱坚强的女人,那个满身伤痕最后终于修成正果的女人。
恩,是个女人,叫水苫的女人。她幽幽地说。
水苫,他不禁低声轻呼。
水苫,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不过了,而他眼前这个叫雨汀的人曾经那么爱过和恨过这个女人,如今却全然忘记,只在梦里时时出现。
水苫,就是这个女人,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同一个永远没有过去的人,没有回忆,不用追想,只剩下现在,那是多么残缺的一种人生。
                 (42)
随着年龄的增长,雨汀越来越渴望起寻找母亲的思想,就如同沙漠里讥渴的旅人,思恋着水源。
她上的是一所美术学院,似乎是有着天赋的神韵,不学自通。
听说学院来了一位天才教师,风流倜傥,所有女生都在议论着这位即将出现的传奇人物,独她嗤之以鼻。
第一堂课,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讲台,一个将近三十五六的男人站在阳光里微微笑着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朝阳,以后由我来给大家带课。
课下一片恍然,朝阳,这个天才画家美男子曾在美术界引起多大的轰动,众人皆知,桀骜不训,风流成性,不知道他生命里曾出现过多少个女人,哪个又是他最中意的人。
她不屑地抬头,却蓦然被那样一双微笑的眼睛给打动了,在阳光中,他似乎成了天使,那么梦幻和完美。
                    (43)
她总是坐在教室地最后面,安静地听他上课,怎么皱,怎么渲染,怎么描摹,她都细心地记下来。
他叫她到办公室,她到的时候,发现他正在专心地看她的作品,身上的白棉衬衣颓废地耷拉着,却有种极至的美。那是他上堂课布置的作业,她画的竟然是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老师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和她的画,她对自己的作品一向很有信心,只是这次她画的是他。
她轻轻的敲门,他抬起头看向她,然后说,进来。
她走进去,站到他对面,等待他严厉的教诲,毕竟这似乎是在暗示,暗示着对一个人的爱慕。
他说,很好。
就两个字,很好,她多少有些失落,很好,说明他根本不在意,如同单纯地欣赏她的画,很好。

[color=red]  (44)
象所有少女一样,她做着爱情的梦想,萌着芽,直待雨露。
是一堂外出写生课,地点在湖边,莹澈的湖水,湛蓝的天空,听说这个天才画家最喜欢在湖边作画。
所有的学生都自顾自的认真,小心翼翼。
她安静地坐在湖边,望着湖水出神。
他看着这个女孩,似乎心里有萌动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呢,那张脸?犹如记忆深处某朵盛开的莲花。
不自觉地走近她身边,犹如一种无形的吸引力。
她发觉了,赶紧拿起画笔掩饰,眼睛定定地看着洁白的画纸,似乎那里有一个他的轮廓在,渐渐清晰明朗。
眼里已然有泪水,模糊,蓦然抬头,却发现他已经走远。
                    (45)
瓢泼大雨,她倔强地坐在湖边不愿意回去。
看到他焦急地回来找她,拉着她就走。
她顿住,我脚扭了。声音低沉,明显的谎意。
他弯下身,想要把她抱起来,瞬间,她的手犹如蛇一样缠住他的腰,紧紧,不愿放弃。
他一惊,随即拉开她的手,掉头就走。
她的心瞬间冰凉,原来于他而言,自己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
雨水泪水已然分不清晰,她一脸的漠然,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在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会爱上,心会生生的疼。
                  (46)
他要物色一个模特,开始他的裸体艺术,在那样的年代,似乎没有女生会如此放得开,而他又是个要求极高的人。
她心里开始微微犯泛起波澜,终究还是走向他的办公室,老师,我愿意给你当模特,一脸坚毅。
他头也不抬,明天来我画室。
是答应了么?她出门的时候一阵惊喜,他竟然会答应。来之前她想象他决然的拒绝,然后自己以怎样的理由去说服,没想到这么容易。
去他画室,那个传说中没人去过的地方,神秘而又安详的地方。
或者会是她爱情的开始,也或者是她回忆的终结。

              (47)
时间已经是傍晚,远处,晚霞如火一般铺张开来。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画室,里面阴暗潮湿,似乎许久没人来过。里面东西杂乱,惟独那些画一幅幅整齐地陈列着。
是一个接一个的女人,一样的如水长发,一样的明眸皓齿,一样的粉雕玉琢,一样的安静平和,似乎都和自己有一点相似,又似乎有一些不同。
她的眼睛落在墙角一副积满了灰尘的画上,水一样温柔的女人,眼里若有若无的惊喜,眉宇间索满哀伤和希冀,着一件紫色绣花旗袍,安静地端坐,高贵优雅。
是自己吗?她看得几乎着迷了,这画中的女人为何与自己这般相象。
来了。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倏然回头,是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软红色的纱巾。
                (48)
她慢慢褪去身上的棉布衬衫,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展漏无余。
而他似乎无动于衷,扔给她那块纱巾,让她披上,营造一种若隐若现的美。
那纱巾极其轻柔,温和的软红配上她如雪的肌肤,连她自己都看呆了。
他只是安心作画,唯一对她说的一句话是,不要乱动。
他的眼神是极其复杂的,似乎要尽情地发挥自己的天赋,将美留在纸上。
今天就到这,明天再来。他将衣服递过去,兀自走了,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似乎这不是一个活物,而是一尊作为摆设和临摹用的雕塑模特,没有感情,也与他无关。
                  (49)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礼拜。
最后一次他说,今天就到这,不过明天不用来了。
起身,如往常一样开门,想要出去,却发现自己被一双手深深抱着。
老师,不,朝阳,我爱你。
他很平静的转身,面对这样一个裸体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掰开她紧抱自己的手。
她乘机吻了上去,温润的唇,火一样的身体。
他被融化了,在这样诱惑的环境里,两个人紧紧纠缠在一起。
屋外漆黑一片,有闪电凄厉划过,天似乎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倾盆而下。
她以为自己赢得了他的心,殊不知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50)
我们私奔,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到我们,以你的画为生。她突然这样对他说,在一个寂寥的午后。
他抬头看着远方,眉头紧索,似乎曾经他这样对一个女人承诺过,到最后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准则,他从来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耗太多时间,他与她们一起,不过是想留住她们的青春美貌,然而,哪个女人会永远年轻?她们不能够做到,他亦不能。于是他把她们留在纸上,又继续物色下一位。
以前的女人不能留住他,她也不能,只是她还不明白,她以为他与自己生生世世联系在一起了。
雨汀,他突然叫她,声音轻柔,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植物叫离过,随风飘扬,偶尔会停留,却始终会离开。
她望着他,眼神迷蒙,确实,她不懂他。
                     (51)
是一次画展,相关媒体做足了报道,似乎是一个变相的上流社会的艺术交流,他应邀参加。
而她与风生跟随其父母出席画展。
是一个过道与过道间的交叉口,墙上有一幅抽象画,他伫足。
呵呵,朝阳。她惊喜地迎上去,我来介绍,这是我们学院最负盛名的美术老师,朝阳。
她又转头看向风生,这是我哥哥风生,还有我伯父伯母。
颔首点头,最轻微的招呼。
额,还有,朝阳也可以算我男朋友。她满脸笑容。
一时间,一张张错愕的脸,怒呵的声音,嘲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谁都不知道,此时有一位优雅的女人正目睹这一切,并为之惊讶动容。
                     (52)
水苫,男人顺着身边女人的眼睛望过去,脸上渐渐有了喜悦之色。
他拉上她的手,匆匆赶过去,明日,明日,他高兴地叫着。
风生望向自己的父亲,父亲脸上似乎也有了喜悦之色,呵呵,过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了,他迎上那个走向自己的男人。
两个人紧紧拥抱,剩下三张错愕的脸,以及两双疑惑的眼神。
水苫,明日,晓芸,朝阳,上天为什么让他们一下子相遇在一起,太多的恩怨情仇,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雨汀与风生互望,他们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那难看的脸色让两个孩子看着恐怖而难过。

                  (53)
过离并不清晰内情,他只认识明日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友。
每个人都找了借口,匆匆离去,留一些疑问给那些无辜的人。
那个女人,原来朝阳放在墙角那画里的女人是她,雨汀回到家,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久久不原出来,或者水苫才是他爱的女人,或者……她开始猜不透那个男人。
风生在门外急急敲门,他要问清楚,雨汀在画展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只是没有回应,安静如同死了一般。
他颓然坐下,望着远处,眼神呆滞,雨汀,他痛苦地回忆。
第一眼见到你,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样一双绝望而倔强的脸,深深吸引至今,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帮她,什么都让她,尽管她独立而倔强地拒绝。
不管如何,他不会忤逆她的意思,他想知道的仅仅是她是否真的爱他,而他是否又能代替自己守护她。
                      (54)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守着那个沉睡的女人想想的整整一夜,眼里有明显的泪花。
她醒来,奇怪地望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她问他。
呵呵,他明朗地笑了,雨汀,我是你风生哥哥,如同昨日那样他耐心的解释,尽管他知道只要她继续睡一觉便全然忘记。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用手在床边摸出一根烟,颤抖着点着。
他夺下她手里的烟,对身体不好,他说,一样的温柔。
她惊诧,却什么都没说,继续摸出一根烟来点着。
你知道吗?我梦见一个女人,梦见一个苦命的女人,只是我不知道她是谁,可是我却一直记得,每一个梦都能连在一起。她忽然声音悠然,转过头,定定看着他。
                      (55)
水苫,明儿有个不错的画展,你陪我一起去。过离回到家,兴奋地对妻子说。
女人安静地点头,好,顺便将他脱下的衣服挂到衣架上,拉平,然后转身面对他微微笑。
他将她拥在怀里,感谢有你,那么多年了,都那么多年了,孩子都长大了。
她轻轻用头在他怀里磨蹭,什么都不言语,其实他才是她的恩人,如同给她第二次生命。
咳咳,明显故意的咳嗽声,一个俊美的男人走进来,约莫十七八岁,挺拔高挑,面容俊秀。
爸,妈,他开口,却带着玩味地笑意。
这孩子,水苫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坐下吃饭吧。
明天,我和你妈要去参加一个画展,你自己安排时间吧,不过别到处乱跑。过离看着自己的儿子,内心一片温暖。
唉,习惯了,一直都那么恩爱,把我丢在一边。男孩故意叹气埋怨。
呵呵,笑声传遍整个厅堂,幸福原来就是相聚一起。


  
(56)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世界原来那么小,经过了十几年,冤家终究都在这里聚首。
她挣扎着逃脱,这是噩梦,她需要醒来。
水苫,水苫,过离在身后急促而惊讶地喊叫。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唯一要做的便是离开这里。
风在耳边呼啸,仿佛到了世界末日,她感到自己身体碎裂的声音,生命中曾经那么深伤害过她的两个男人,她永远无法谅解。
她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忽然脚下一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雨水哗啦而下。
她在地上似乎不知道怎样才好,雨点劈头盖脸地下来,她却似乎没有了感觉,只是木然地流着眼泪。
而朝阳和明日此时也各怀心事回家,他们心里想的终究是那个惊恐万状逃脱的女人。
                    (57)
她大病了一场,神情痴呆。
朝阳第二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而明日也要去英国,只是晓云不许,风生不许,事情终究搁置下来。
事情的微小变故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惟独过离与儿子成选,似乎没有了生活的方向。
时间如同那秋日的黄叶翩翩而落,一晃一年过去了。
水苫终不见得好起来,过离终于想着带水苫离开,他把歌厅交由他人打理,独自带着水苫回乡下去住,而成选也将近毕业。
乡下的空气终究比小城要好得多,水苫似乎也爽气了很多,脸上间或地会露出笑容。
侍侯她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妈子,约莫60多岁,干活却利落地很,听说以前是过离家的佣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发走了。
                  (58)
水苫失踪了。
过离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在整夜寻找未果后。
能去哪里呢?
水苫,你去哪里了呢?
他轻声呼唤,眼神却逐渐暗淡下去。
他派人到附近的村落,山野都寻了一遍,事情如同风一样传开来,流言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管怎样,过离在人们心目中终究是个极好的男人,只是水苫福薄,没得享受罢了。
他变得日渐焦躁起来,脾气挺好的一个人,开始大吼大叫,他无可奈何,似乎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
静坐在屋里,一个人,如同一只受伤落寞的幼兽,颓然在地。
忽然,他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冲出门去,水苫,等我,他嘴里喃喃着。

(59)
回到家,整个屋子依旧空落落的,过离的心也随之暗淡下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59)
回到家,整个屋子依旧空落落的,过离的心也随之暗淡下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象幽灵一样坐在她房间里,细细触摸她的东西,一件件,犹如往日她对着那些东西微微地笑一样。
少爷,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明日少爷来了,在大厅候着呢?
明日?他抬起头,你先招待着,我一会就出去。
管家走了,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毕竟家里的事情不得与外人说,何况事情的真相连他自己都不甚分明。
明日,晓云以及他们的一对儿女风生、雨汀已然坐在大厅,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水苫,他忽然叫出声来,水苫竟然也在,这样说来,水苫是去了明日家?可是她为什么要去那里,难道他们认识,过离的心开始一点一滴疼痛起来。
               (60)
水苫看都不看他一眼,满脸的愤怒和不屑,谁都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僵局,生怕一旦打破了事情便不可收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过离显然被激怒了,似乎是一个阴谋,而惟独自己被蒙在鼓里。
怎么回事?水苫冷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王妈妈,水苫忽然变得冰冷起来,朝门口喊去,一个老妇人唯唯诺诺地走进来。
他越加狐疑起来,不知道水苫为什么让这个照顾自己的老妇人出来。
你如实说了便是,若是吞吞吐吐,有半点不真实,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下半生就在警察局了。
是,是,老妇人露出惊恐的神色,她显然明白这位少奶奶的脾气,若然不照实说了,保不定自己就没人送终了。
是少爷让我调换了您的女儿,老妇人指着雨汀,她才是你真正的孩子,脚底有个伤疤,是那年划破了没好好料理才留下的。
语出惊坐,雨汀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自己脚底确实有伤疤,而这个老妇人也确实是当年虐待自己的奶奶。
                  (61)
过离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似乎这些事情与自己无关。
呆到听完了,他才缓缓道出真相,当年虽然过离的父母通情达理答应他娶水苫,但毕竟水苫怀的是别人的孩子,这孩子万万不能留的。
过离不忍心杀害这个无辜的孩子,便让当时在自己家当差的王妈妈抱到乡下抚养,便嘱托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不得再回城。正当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向水苫交代时,医院恰好有男婴一生下就夭折,便托人收买了过来。
水苫已然跌坐在椅子上,她永远想到不到害自己骨肉分离的人竟是自己一直感恩的枕边人。
而雨汀听着这些,似乎全都是虚幻,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她这样对自己说。
一切都明了了,而过离也清楚了明日原是水苫的丈夫,只是有名无实罢了。
朝阳,水苫强撑起精神,将门外一直候着的男人叫了进来。
            。

  (62)
是一个略显苍老,疲惫不堪的男人.
站在门外的时候,他已然听得清晰,这一切他起了很大的影响,罪孽深重.
雨汀,他才是你的亲身父亲.水苫强压心中的悲愤,拉过女儿的手,走向那个进来的男人.
男人怔住了,这是自己的女儿,不,不会的.
雨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眼前走来的是个恶魔,仿佛整个世界在瞬间崩塌.
父亲,她喃喃着,多少个日夜,期盼母亲,想念父亲,到如今见着了却是这样的场景.
父亲,她开始笑,笑得眼泪流出来,笑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毛骨悚然.
你们这群骗子,骗了我十八年.
你们都该死,该死,她诅咒起来.
母亲,她笑地那样大声,眼睛却恨恨地看着水苫,似乎要恨出血来.你知道吗?朝阳是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母亲,我们竟然共用一个男人,多美妙的事情.
刹那间,水苫感到天崩地裂,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63)
一个个面如土色,似乎在看一场惊恐的戏剧.
雨汀已经跑得不知所踪.
水苫抓住那个木然站着男人,这个男人弃她而去,又玩弄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地不容.
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一把尖刀已经刺入男人的胸膛,鲜血染红了纯白的衬衫.
男人抬起头,嘴角浮过一丝微笑,对不起.
水苫松开了手,男人倒下去,带着所有过往的恩怨.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换得回过去?换得回自己一生的幸福?换得回雨汀美好的年华?还是换得回过离和自己多年的感情?
每个人哀伤地看着,麻木着,却不知道如何阻止,直到水苫倒下,过离才醒悟过来.
全是我自己的错,水苫看着远处,喃喃着,鲜血止不住得流了一地.
水苫,过离悔恨交加,水苫,是我害了你,你醒醒,你醒醒.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阴差阳错,终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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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7-6-23 22:51 | 只看该作者
喜欢软红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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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主| 发表于 2007-6-24 00:02 | 只看该作者
只是很少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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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7-6-24 03:05 | 只看该作者
好久不见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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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7-6-24 17:27 | 只看该作者
大家跳坑请注意哦
据悉软红这里是大坑..
...等待下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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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07-6-24 21:21 | 只看该作者
小说有种无奈的感觉
女人的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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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07-6-24 22:25 | 只看该作者
引用第4楼jojo姊2007-06-24 17:27发表的“”:
大家跳坑请注意哦
据悉软红这里是大坑..
...等待下文中
什么是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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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07-6-24 22:38 | 只看该作者
偶想看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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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07-6-24 22:52 | 只看该作者
下文来了,不过今天到这里为止,明天考完试继续,呵呵,谢谢爱爱支持,不要让它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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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07-6-24 23:07 | 只看该作者
偶不会要它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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