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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子规(自己第一篇真正的小说) [打印本页]

作者: 天平几禾 时间: 2006-8-27 12:28
标题: 〖原创〗子规(自己第一篇真正的小说)
之前从未写过小说,偶尔为之也不过片言只字,最终或成了散文或成了诗歌,分不清界限.事实上除了论文之外很少写大篇幅的文字,这篇却成了所爱.

子规

这样的绿色除了树和草坪外，在其他地方都是一样俗不可耐，造这些车子的人真蠢！子规想着，去穿到对面的学校里去。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雷雨到黎明才止息，她低头看见雨水渐干的路面，布满泥点。
　　其实子规并没有名字，她不知道有人会叫她子规，她不知道子规是谁。她可以毫无理由地想，这名字多蠢！
　　其实子规自己也并不流浪。她生来就无业，却活得像个贵妇，一身素洁丰满。她不知道有人叫她流浪者，她不知道怎样的人才是流浪者。
　　但如果我只称她为“那只猫”或者“那只流浪猫”，就像称呼一个只留下模糊身影的陌生者，那么谁也不会多想。人们只会想起她是那种双肩提起，四爪走猫步，动静自如优雅的哺乳纲食肉目猫科动物。

　　子规抬起头向右看，餐厅门口新摆出的许多塑胶花，颜色艳丽。一群没有灵魂的白痴！她皱皱眉。以前她来这里总是诚惶诚恐，而此时她仿佛早已具备这里用餐的各类学生同等身份，旁若无人。
　　子规生活在一所大学，是丰饶之地，她也在学生餐厅用餐。
　　她早已厌烦了来这里，如果不是为了生存。穿行过油腻的桌凳，她总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有时候还会看到黑黑滑滑的筷子，和光色黯淡的汤勺，就像阿莫临走前留下的那只枯干的鸡腿骨头，干瘪弯曲。要是阿莫还在，他们一定有很多孩子了，她想。阿莫已经失踪快半年了。
　　一群没有灵魂的白痴！她皱皱眉。
　　
这花真难看。子规把目光收下来，就看到了这个观点的陈述者阿莫。其实并不奇怪，子规每天都要遇到许多同身份的无业游民，就像之前在外面路上遇到被车子轧死的肥仔。子规皱皱眉，想，吃成那样，真难看。她不会想到，就连她最后一次懒散地走进餐厅看到新添置的塑胶花时也不会想到，她回和肥仔是同样的结局。她没有想到过死，她对死亡没有概念。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地遇到阿莫，更没有想到过会为他生三个孩子。
　　这花真难看。黑黑的阿莫又说。
　　子规斜过眼睛看看他。他真黑！连眼睛都是黑的。她想。阿莫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颜色的的？她晃晃眼睛。
　　
她感觉有眼神向她聚集过来。她并不像刚才丢给她鱼骨的女生那样关心那样的鱼是大黄鱼还是小黄鱼。她懒散地低头衔起那只鱼骨，然后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看着她的男子。她很厌恶这样神色淡漠，眼神神秘的人，就像之前她在街上遇到的外地的精神分裂者。
　　她斜斜眼睛，嘴里衔着鱼骨径自走了，步履优雅而疲惫。
　　也许是她记错了，怎么会有黑眼睛的猫呢。
　　子规见过一只波斯猫，毛色惨白，被怀抱着它的人养得臃肿，眼睛蓝色，像褪色的玻璃弹子。怎么会有黑眼睛的猫呢……子规自己以及她早已难得一见的子女们眼睛都是灰黄的，并不好看。阿莫的眼睛怎么会是黑色呢？怎么会有黑眼睛的阿莫呢…
　　这样的绿色除了树和草坪外，在其他地方都是一样俗不可耐，造这些车子的人真蠢！子规想着，去穿到对面从围墙下的排水孔洞钻回到学校里去。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雷雨到黎明才止息，她低头看见精致的鹅黄色皮毛覆盖下的脚踩踏在雨水渐干的路面，布满泥点。
　　其实阿莫对她并不好，也不逗她开心，不冷不热。她想，这是她爱上的男人。
　　有一段时间子规很恨阿莫，甚至不愿看见他。很快老天就让她如愿了，而且到死也没有再看到黑黑的阿莫。
　　
这里的冬天是“枯水期”，寒假时候四处萧条冷清，食物难得一见，更多时候他们是空着肚子闷头睡觉的。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做的，拨弄被人遗弃的网球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子规想，又不能像现在一样，看到杜鹃花。
　　这个墙角位置不错，背风，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其实在这样的南方城市，要是只看到树就并不会觉得冬季荒凉。那些戴着巨大帽子的木头。子规想。然后再次看到了不远处班驳瑟缩的草坪。
　　她侧过脸：阿莫睡觉向来保持这个姿势。黑色的身体蜷起来，黑色的尾巴收进去，黑色的脑袋回转埋进那个蜷缩形成的凹陷中去，黑黑的一团，从来不发一言。她看不到他的脸。只是腹部像黑色的波浪一样，匀速起伏。“这是我爱上的男人。”子规想，他真的睡了吗…
　　一只塑料袋被风吹得鼓起，像一块闪耀的云朵，沿着人行道上三五步间隔的树下一路跌撞，盲目地跑过去。子规皱皱眉，转过脸把头也埋了下去。
　　
其实阿莫总是这么神秘没有征兆的呢，留下一只枯干的鸡腿毫无征兆地离开，就像当初毫无征兆地出现一样，子规想。…可他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颜色呢，竟然淡忘了…
　　这是自己爱上的人。
　　
子规叼着鱼骨从另一个出口迎风出去。以前她都是在餐厅就地解决的，然而不是现在。现在四月末，这里可以看到湖边的杜鹃花，绚烂得让人惊讶。不像餐厅的塑胶花，多蠢！她只是远看，极少去湖边。她知道湖里有金鱼，听说许多猫都会对那些鲜丽木讷的人造水生生物产生兴趣。她皱皱眉头。
　　杜鹃和阳光一样耀眼。到了五月也就该有夏季的雷雨了，子规想。她把鱼骨翻转着舔了一遍，然后径自走去，步履优雅而疲惫。

　　这样的绿色除了树和草坪外，在其他地方都是一样俗不可耐，造这些车子的人真蠢！子规想着，去穿到对面从围墙下的排水孔洞钻回到学校里去。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雷雨到黎明才止息，她低头看见精致的鹅黄色皮毛覆盖下的脚踩踏在雨水渐干的路面，布满泥点。她想，真…
是阿莫吗，他真黑！他从各个方向覆盖了我！我又陷入到你的黑眼睛里去了！我又陷入到你的黑眼睛里去了……
　　没有刹车的声音，车子只是因为那种傲慢不屑的阻拦而稍微慢了几秒钟。脑浆和着血摊出一堆来，像剔透的糨糊被谁细心地拌入了红色的颜料。那些正因为油价的上涨而心气烦躁的司机不会在意一只流浪猫的性命，像子规这样的猫。
　　
这样的场景依次被许多人看到，在暴雨没有完全清洗干净水迹班驳的路面上，也包括一个神色淡漠的男子。直到被一个不知名的人——也许是男人，也许是女人，可能是环卫工人，也可能是其他身份的人——收拾得了无痕迹。
　　后来，那个神色淡漠的男子在杜鹃花完全凋败后的某天失眠的凌晨，为她写下了这篇小说。

5.13 凌晨笔.

作者: chenkai6670 时间: 2006-8-27 13:12
[s:29] [s:50] [s:51]

作者: andylokli 时间: 2006-8-27 19:13
[s:55] 连天使都为他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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