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丑

xclno1 · 发表于 2005-6-1 12:10

又是很长的一篇,有没有人捧场啊???
小丑
小丑从来都不哭，因为他已经忘了怎样去哭。
小丑其实什么都不会，除了做一些事，而这些事杂乱得无人愿意去做。剩下的就只有蹲在幕后的一个没有注意的角落里，看马戏团里的演员们重复那些能引得人尖叫的动作。仅仅是重复，也能够换来热烈的掌声。小丑不愿意做重复的事。他不愿。小丑不是一个真正的小丑，人们只是这样叫他，他已忘记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叫做小丑。
但这并不影响他所过的小丑的生活。
小丑每个夜里都爬上大顶篷，坐在那里的横杆上仰头看星星，星光很亮，他的世界从来不会下雨，他期待星星里会落下关于他的故事，即使故事情节再古老，只要他是主人公，他都会开心地用手接住，像捧着一颗心一样捧着故事，然后夜晚的天空也会成为照亮他全身的白昼。他无数次地期待，从来没有失望过，因为，他忘记了哭，他用沉静冷却自己，在失望到来之前，彻底冷却。
艾训练他的猛兽们跳火圈，用长长的鞭子和切成小块的肉。
小丑希望自己也会是只猛兽，那样就可以吃到艾亲手喂的肉了。但他不是明星，马戏团中，除了动物，唯一的明星就是艾。她很美，美得令人感觉那样的不能靠近，以致于小丑从来没有漏看过一场她的表演。而小丑从来不喜欢从头到尾地看一个节目，仅仅是因为，那是重复。而艾的表演在小丑的眼中总是千变万化，从来没有重复过。
的确如此。小丑相信。
他也相信自己只能被定义成一个小丑，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一头猛兽，尽管他有时会极想成为那种丢失了语言的生物。
夜晚的星光每天都照在铺满沙土的圆形场地上，将一个瘦小的影子一直拖到沙地上，每动一动，都是巨大的明暗变化。
小丑对着一闪的一闪的星星笑，努力收缩面部肌肉，将脸部牵扯得生痛，不得不放弃。他望着星星，不再尝试去哭，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去哭，他不愿去做不值得去做的事，更不愿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
不丑不哭。
艾将铁圈架得很高，没有点着火。猛兽们舔着舌头，望着铁圈。艾用鞭子轻轻碰了碰一头老虎，于是它低声吼叫着跑动、跳起，钻过铁圈，落地。小丑麻木地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的确是与他无关，在野兽跳过的时候。
艾什么都不说，冷冷地看眼前的一切。
野兽们没有敢反抗的，只是驯服地趴在黄色的沙地上，站起来时全身猛地一抖，黄尘飞扬。小丑透过朦胧的尘土看艾，觉得她离自己很远，仿佛只是一个从天边猛然拉近的幻影，用力去抱，便会化成一团空气，甚至是一片真空，在怀里发出“呯”地一声响，抱个虚无。
艾用鞭子在空中挥动，画出一个圈，很大，于是猛兽一个接一个地从铁圈里钻过去，轻轻落地。一次又一次的腾空，落地。小丑觉得自己快要迷失在这一条条虚幻的弧线里了，好像有一种极大的冲动迫使自己也像那些猛兽一般地跑动，跳跃，穿越艾用鞭子所挥画出的那个圈，将自己在里面定格，就像一幅壮丽得死去活来的油画，没有了曲媚，只留下了轰轰烈烈。
小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久久地生活在一个幻觉的世界里，只要延续一夜，他已经很满足，但他总是在午夜梦回。
午夜的马戏团很静，动物们早已入睡，一切遵守着没有约定过的时间。小丑便不再睡，找一个月亮不能抚摸到的角落，在那里坐着，等待，像一个虔诚地等待上帝降临的基督教徒一样等待，一直等待天亮。
小丑发觉自己陷入了对夜的依恋之中，只有在无声的黑暗中，他才猛地发觉，原来这个世界除了艾，还有自己的存在。每当他想到时总会很伤心，因为顿悟到什么是孤独。他明白自己是还不习惯一个人的世界，他希望有个人会陪他，无论是谁，只要有个人说曾经在意过他，小丑便会很开心的。但从来没有。
他不刻意去强调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因为他始终提醒自己，一直让自己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甚至只是叫做小丑，连真正的小丑也算不上。
每个深夜，他只盼望天明；每个天明，他又企盼黑夜降临。他觉得自己与这时间相距太远，永远只能等待下一刻失望的到来。但下刻失望竟也如此难到，小丑从来没失望过，真的，从来没有。
也许，只能从无休止的期待中寻得些许安慰，表明自己不是个不融于时间的家伙，只是因为时间不能准确地到来。
小丑一直这样想着。
连思想也是充满落魄的无奈。
艾始终在闪亮的灯下接受掌声，但没有鲜花。没有人愿意进入猛兽群中给她递上一束花的，虽然艾长得很美。
自己的生命永远高于对人的敬意。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至少艾每天都在笑。
小丑很羡慕，不是羡慕艾的掌声，而是羡慕艾总能笑得那么自然。他在艾表演结束后飞跑着去马戏团场地后面拔来一朵野花，捏在手上。在他看来一定得有鲜花，艾才是最美的。但他从来没有去献过花，不是因为害怕猛兽，而是害怕灯光下的一切。艾的鞭子在这里竟成了最亲切的东西，小丑甚至想任那条鞭子敲打自己，或许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像猛兽一样无所畏惧地跳火圈。
每天的表演结束后，艾都训练猛兽，仿佛那些猛兽在她眼里只有机器，需要每天运转才行，否则将会是无声息地停止。
一次又一次地点着火圈，猛兽们一次又一次地从光与热的中心取得生存的机会，艾依旧冷冷地看它们的动作，将手中的鞭子无休止地在空气中划分出一个个巨大的圆形，一个又一个，覆盖着，将空气分割得支离破碎，仿佛艾的生命的所有意义就是训练，既训练猛兽，又训练猛兽，更训练自己。
小丑蹲在角落里，目光从艾身上移到自己眼前的地上，仿佛在思考，又没有思考的意味，脸部的肌肉完全放松着，目光是疲惫之后略带空洞的凝视，于是整个脸部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它的精致。无穷无尽的思维从他的瞳孔里被释放，流淌到沙土地上，放满满地承接。
小丑觉得自己快要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泯灭了。
他猛地站起来，冲进圆形场地的中央，毫无畏惧地站在猛兽中间，面对着艾，无声。
时间从沉默中流逝。
艾用鞭子止住要扑上前的老虎，再一划圈，猛兽们自觉地钻进了各自的笼子里，被人抬了下去。
空荡荡的场地中央，强光下。
为什么。艾说。
我只是想上来，没有为什么。小丑说。蹲在地上，用手指捏起一簇黄沙，看它们如同沙漏一般从手指间一点一点地跑掉，最终只剩下一层土黄的灰，吹一口气，也逝去。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要上来，而是问你为什么眼睛里是无尽的思想。艾说。她的鞭子软软地拖到地上，一小段陷进了沙里。
我没有思想。小丑说。他走近火圈，看上面的火慢慢地缩小，最终又大了起来，铁圈上裹的布条烧了起来，又暗了下去，布条化作灰白色的粉烬，一点一点地落到沙地上，火光在小丑的脸上消失。没有照见思想，至少小丑是这么认为的。
你有思想的，并且太多太多，只不过你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艾说。
或许是的。小丑说。转身走了。临走时的四个字任艾无尽回味。小丑的背后响起一声响亮的鞭打在地的声音。小丑一颤，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地向前走，脸上表情空白得无奈。
星光从篷顶照下，沙地上只有一个很小的黑影，小丑抬头望着似乎高不可攀的篷，不愿让自己相信那里是他每晚攀爬过的地方，但又不得不信，于是他闭上眼，或许，什么都不信才是最好的。
小丑头低下一点，仍是仰着头，望着高过自己头顶的铁圈，那上面沾满了黑色的煤油渣与布灰的混合物，黑得令人感到有点恐怖。
小丑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小跑着，用力一跃，上身准确地从铁圈中穿过，下身去重重地磕地铁圈边缘，上身在空中画一条半圆的曲线，头朝下摔在了沙地上，铁圈在很高的地方微微抖动。小丑用手撑着沙地，站起来，觉得全身如散开再也收不回一般，一般冲动从全身涌向眼眶，在刹那盈满泪水，眼眶沉沉合上，将泪合拢在流出之前。
小丑不哭。小丑从来就不哭。
星光将一下跳跃的影子拖到沙地上，再用晚风拂动。小丑不停地跳跃，小小的身体一起一伏，每一次都是极大的震动。直到筋疲力尽。他无所顾忌地躺在表演场地的中央，不害怕，因为没有灯光的照射。
后脑勺枕着沙地，感觉从沙中传来的极凉的滋味，似乎能使他变得更加清醒，但真实的结果却是使他沉沉睡去。
星光铺在他身上，当作被子。
铁圈黑得不见任何生气。或者，火中炼出的一切都是不具生气的。整个表演场里静了，没有任何声音唐突地出现。
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看这一切，在安静中，所见的一切都会是美妙的瞬间。
艾轻轻地走开，带起的浅浅黄沙在空气中沉没，没有惊醒小丑。
铁圈被点燃了，被火点着后那中间只剩下了极小的空间。
小丑看看天，又是一夜。
助跑、跳跃、腾空、穿越。小丑的背部狠狠地擦在火圈的边缘，煤油沾了一点地他薄薄的衣服上。小丑全身在一个极短的瞬间猛地一抖，摔在地上，打着滚，火终于灭了。小丑趴在地上，脸上是汗，混杂着沙，一直延伸到嘴边，仿佛他的嘴才是沙的最源头，他张嘴，吐了一口混着沙的唾液。他将手用力地扭向后背，抚着后背火辣辣的灼伤处，星光将伤处照得更加触目惊心，黑与白绘制的艳美凄图。
小丑越来越用力地咬住牙根，不作声。
小丑不哭，小丑明白自己不会哭，也不应该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感觉而哭。
一遍又一遍地从火圈中钻过，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不停地做一件重复的事了！而促使自己去做的动力竟不是自己的意愿。
在重复中，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团气体，在空气中慢慢淡化，虽然存在，但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一切都在淡化中趋于消失。
小丑依旧跳火圈，活得，像一只猛兽。但只在夜里，因为夜给予的感觉是白天的光所无法取代的。而在人前出现的，仍旧是那个不会哭，不多话的小丑，一个不是小丑的小丑。
平淡生活。
艾的鞭子在空中画的圈越来越圆，这在小丑看来就是一个未点燃的火圈，使他忍不住产生一股要想穿越的冲动，仿佛只要他穿越了空气中的圈，便也穿越了艾所仅有的一层防护，便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到艾的身边了。但小丑从来不敢，他没有足够的信心，甚至连最基本的信心也没有，因为，他什么都不是。
小丑如同精力永远消耗不尽一般地在火圈中穿越，星光在火光前显得惨白无力，仿佛再明亮一点的光射上天空，无数的星星便会在瞬间找寻殒落。静静的马戏团里只能听见小丑走跳和落地的声音，还有火被风吹动时在空气中发出的朴素的声音。
你不该成为一头猛兽的。艾说。在火光下她拿着那条小丑再熟悉不过的鞭子，鞭梢仍旧拖到沙上，晃动，画出奇异的图案。
小丑在火圈前停下，沙粒借着汗沾了他一脸都是，小丑闭上眼，说，我永远不可能变成一只猛兽的。声音在场地里一漾一漾地传开，没有回音。
难道你想变成一只猛兽吗。它们没有自己的思维，只是在我的鞭子下苟且生存。艾说。她举起鞭子，在空中画着无休止的圈，鞭子泛起一层薄薄的黑影，似乎一戳便会不复存在。但它很坚固，令人醉心的坚固。
小丑不说什么，突然，纵身如狂地在火圈中穿过，一来一回，似乎从未有过休止的打算。
艾的鞭子猛地划出一声响亮的气哨，狠狠地抽在火圈的架子上，火圈发出沉闷的声音倒在沙地上，被沙掩灭，只剩下缕缕青烟，空气中散发着煤油的气味。
小丑倒在地上，仰面朝天，胸口急剧地起伏着，看着顶篷，外面依旧星光一片。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那便是他的世界应该有一场雨了。
你应该为自己活着。艾说。鞭梢在沙地上轻轻划着，因为阻力而划出诡魅的图形。
小丑猛地扯开自己的上衣，纽扣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埋入了沙中，再也找寻不到。胸口上是伤痕累累。小丑坐起来，脱去上衣，星光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艾走近，将手按在小丑的胸口，小丑觉得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凉得可怕，仿佛凉意从胸口钻进内腑，一直冰到心底，直到心也结冰，于是自己就有一颗冷冷的心，就像艾冷冷地对待一切。
也许，我已变成一头猛兽。小丑说。心的冷寂可以将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也化作现实。
不要忘了，你是小丑，你只是小丑。艾说。转身向场后走去，她太困了，在夜里挥动鞭子竟是如此之累，动一动，似乎消耗了她全部的精力，这一夜，艾觉得自己活得太艰难，甚至像是把自己丢在了路上，被风吹雨打的痛。
小丑默默地扶起铁圈，手上感觉到一点点火的余热，穿透手掌到达血管，再通过血液的流动不断刺激着自己，令一种感觉在全身扩散，一点一点地融成暖暖的舒适。
小丑不哭，但他已经明白了这种感觉是什么，这是失望。也许，失望便是如此。小丑说。他从来没有失望过，没有哭过，也没有了失望。当那感觉从身体里慢慢融化到周围时，小丑明白，他已与失望擦肩而过。
他从来没有失望过。或许，他永远不再有失望。
失望只是痛的蜕变，蜕去了泪的洗礼，留下的只有内心垂死的挣扎。
小丑躲进夜的阴影里，在里面过着他自己的生活。
小丑依旧不作声地做他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每当他看见艾时，便会弯腰低头，听自己的心跳，但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知道自己的心是死了，即使还在跳动，也不过是没有生机的苟延残喘。
艾的表演很精彩，但没有鲜花出现，艾依旧笑得很开心。在笑的时候她会不经意地扭头，听自己的心跳，但从来没有听到过。心已寂静，如同小丑的心一般。她回头，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那她会更开心，在她看来那里便是她永久的鲜花，只要她愿意，那鲜花便会到达自己的身边，只是这已成为一束永远不会再出现的鲜花。
但她没有发现，角落里的眼睛正在一点一点地化成空洞，那空洞占据的是自己。
她不会发现，至少小丑达到了他的目的，在一个角落里，一个没有强光的角落里，不会让艾看清自己眼中空洞的角落。
夜，星光不再。
马戏团里一片漆黑，又被一团火光照得透亮。
小丑站在火圈前，看火一点一点地从铁圈的一个角落开始蔓延，最终弥漫了一整个铁圈，艾站在一个角落，那个小丑曾呆了无数次的角落里。她看小丑的行动，冷冷的，没有一丁点表情，看上去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目的。
艾的眼睛里闪着一团火，在夜的映衬下变得闪亮，仿佛这闪亮能在短短的刹那将所有的隐忍的情感全都引燃，在空气中散发出热烈的气味。
但她不会，因为人性的冰凉已经牢牢占据了她的精神与躯体，即使这冰凉已经渐渐变暖。
小丑望着火圈，后退几步。
为什么失去了自己意愿。小丑似乎自问，又像是自嘲。
回头，你应该可以看见你一直想找的答案。艾说。
小丑一惊，似乎惊讶于艾就在身后，但随即又坦然转身，看着曾经不可接近的艾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艾穿着一套鲜红的衣裤，在火光下如同燃烧。她缓缓举起鞭子，手法怪异地扭动着那条曾抽打过无数猛兽的物体，鞭子发出吱吱的响声，不断地扭曲。
艾松开手，鞭子一截一截地落下，死气沉沉地埋没于沙地中。
一旦失去了强迫的压力，你还会有冲动出现吗。艾说。
小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软下去，最终平坦在沙地上，那些鞭子就衬在他身体周围，无力地分划形体的没落。
也许，你所有的行为都不是为了所做成的每一件事，而是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艾说。
是的。小丑说。
仅仅只是同意。艾说。
小丑突然抑制不住，翻身趴在沙上，低低地呻吟，整个人抖动着，身形由于抖动而变得模糊。影子也是一片朦胧。
你哭了。艾说。
你不再抽打你的猛兽了吗。小丑停止了抖动和呻吟，脸下的沙上湿润一片。
它们不是我的，它们只该过它们自己的一切活动。艾说。
小丑站起来，沙从身上滑落，脸上没有一粒沙。
这就是哭吗，或许，我记起来什么是哭了。小丑说。他望着火圈，火正越烧越低，空气中煤油味挥发开来。一股极度的躁动从他的身体里游荡开来，仿佛那团火光便是他最极端的目标，穿越了它，自身便会接受一次升华，到达奇异的境界。
艾转身，背对着小丑，说，其实马戏团是兽的天地，你不该待在这里的。
我明白。小丑说。
他一切都明白，只是从来不外露，有时候，不外露的东西才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
艾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风的呼声。她转身，看见小丑被火圈分割的那一瞬间，火圈的布条也渐渐没火了，只在最下方残留了一丝火光，黑黑的，如同一柄可以割裂空气的杰作。小丑从这般杰作的中央穿过，在艾看来铁圈已经冷漠地把他一分为二，并且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小丑稳稳地站在了沙地上。
真的，这里不适合我，小丑不该只随马戏团表演跳火圈。况且，我不是小丑。小丑说。
这才是你该有的思想。艾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仿佛刚从冰封了千亿年的冰中融出来，全身是麻木的僵痛，想要解脱，四处找寻才发现自己无从解脱。
小丑向着场外走去，一点留恋也没有，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将会永远留恋这些地方了，因为永久的别离。
你会去哪里。艾说。
一个能让自己消失，让小丑不再出现的地方。小丑头也不回，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回头会是一生最大的铸错。为了自己，他只能这么骗自己，用自己的私心来容纳害怕。
艾突然蹲下身，将手指扎入沙中，取出一段残鞭，用力地向小丑的背影扔去，鞭子呼啸着从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越过小丑的背脊，落在小丑面前的沙地上。
一刹那，小丑觉得这鞭子太陌生，仿佛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他竟有一股欲望，希望这鞭子仍是完整的，那样可以狠狠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从痛与疲惫中寻找放肆的快感，活得，像一头真正的猛兽。
他闭上眼，继续走，一直走出马戏团的后门，在踏出的那一瞬间他很奇怪，为什么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走了出来，而平时从来没有察觉过这样也可以寻得轻松。
艾看着，冷冷地如同失去了本该有的感觉。
该下雨了。小丑说。他抬头望着繁星，伸出一只手接着。
天上的星星开始模糊，雨一点一点地落下来，最终变得很大。
艾捂住脸，蹲在沙地上，眼泪从她的手指缝中细细流出。没有抽泣的声音，泪只是无声流。她知道自己的确做对了一件事，但也做了一件令自己一生后悔的事。
小丑在雨中矗立，坚强得像一座不朽的碑。他明白，他的世界从来不下雨，如果有一天真的下起了雨，那一定是艾在流泪。
难道爱的表达只能用泪。小丑看着泛溢在手心的雨水，说。
雨还在变大，打在马戏团的顶篷上，在空荡荡的场地上发出响亮的回声。
艾恍如未闻，仍旧捂着脸，泪水润湿了她脚下的沙地，水印化开，形成一个圆，竟像是鞭子挥动时的一层黑影。
其实心的燃烧已经在你跳起的一瞬间就已开始了。艾说。
无声的回应。
她只是在告诉自己。
小丑开始向远方走去，一步一步丈量着土地，他突然发现，走在土地上远比走在沙地上好，至少，他可以从坚硬的土地上找到自己装作坚硬的心。
而他只是在维持自己懦弱的心。
雨变小了，仍在下。
小丑消失在雨里，艾知道，这是永远消失了。
雨终于停了。
艾抬头，火圈上最后一丝布条也开始燃烧，一丝光亮闪过，再也没了声息。
只剩黑黑的铁圈，展示着他的空洞。

大豆 · 发表于 2005-6-1 16:29

看完了

只看该作者 · 发表于 2005-6-3 23:26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lafucn · 发表于 2005-6-6 20:28

大哥偶来踢你一下

只看该作者 · 发表于 2005-6-14 10:08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香烟和酒 · 发表于 2005-6-14 11:25

是啊
打字都要半天了
顶了！
佩服楼主

大豆 · 发表于 2005-6-14 12:00

9494
可我只是看完，没看懂的捏！汗一个先……

只看该作者 · 发表于 2005-6-14 13:33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xclno1 · 发表于 2005-6-15 11:10

哦写了两个多小时才写完,汗,当天没有再碰过电脑……

香烟和酒 · 发表于 2005-6-15 20:10

记得有本书,叫做《兽瞳》,通过一个不平常的人眼来看我们的世界,主人公是个混乱的人,从事着一私家侦探的职务,在书里，他无所不为.此书诠释了现代社会的金,权,物,性
就像从一只野兽的眼里来看世界,我们的世界非常的肮脏

繁星点点该用户已被删除	3^# 发表于 2005-6-3 23:26 \| 只看该作者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繁星点点该用户已被删除
	回复支持反对使用道具举报显身卡

ass 该用户已被删除	5^# 发表于 2005-6-14 10:08 \| 只看该作者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ass 该用户已被删除
	回复支持反对使用道具举报显身卡

月亮不哭该用户已被删除	8^# 发表于 2005-6-14 13:33 \| 只看该作者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月亮不哭该用户已被删除
	回复支持反对使用道具举报显身卡

[原创]小丑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相关帖子

浏览过的版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