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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思量间,却闻尖脆的电铃声响起,原来是下课时间到了。
我记起杨凌清叮嘱过的传话,便站了起来,往教务处方向走去。
不到片刻,我已抵达其门口。举步入内,游目四顾。这房间甚是宽敞明亮,内中陈设古色古香,桌椅洁净异常,摆放方位合理无缝,简单明了。其中又不缺乏一种书香雅气,让人看了自会收起浮躁之心,专心严阵以待之。
而最显眼之处当为墙壁上的四字:‘为人师表’,笔笔精神饱满,遒劲有力,行笔泼墨之间犹要破壁飞去,实是幅佳作无疑。
瞥眼间,我见一人端坐在最里处的靠椅上。那人头伏低,右手微晃,似是在写着什么字。
偌大的一个房间,只有他一人存在,显得有点冷清。想来其他老师正在各个班级教课或是做别的事情去了。
我走到那人旁边,招呼道:“训导主任,您好!”
那人稍稍抬了一下头,望了我一眼,吐出一个字:“坐!”
我顺从地在他对立面坐下,等待着他盘问。
那人放下笔来,向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道:“叫王邪君。”
那人惊噫道:“你就是那个私自逃离学校,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任何消息的学生吧?”
我点头道:“是的。”
那人随口问道:“这么多天来你是怎么过的?去了哪里了?都干了些什么了?从实说来吧!”一幅审判官的语气。
我心里有点别扭,暗想这里又不是警察局,你凭什么问这些私人问题,于是反问道:“这些不用回答可以么?”
那人微微一怔,没料到我会说这句话,不禁皱了下眉头,嘲讽道:“你竟会讨价还价,有个性,满讨人喜欢呀!”顿了顿,加强口气又道:“我问你话,你就得回答,别罗嗦,明白不?”
我平静道:“我没罗嗦也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有权利不用去回答你提出的这些问题。”
那人“嘿”地一声道:“你这个学生倒有点特别,但我却见得多了,现在嘴巴子硬撑着,到头来还不是过来求我,这也何必呢?”言词中颇有为学生着想之意。
我摇头道:“我不会求你。”
那人提高声音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训导主任么,还是你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实话道:“我来之前已知道你是训导主任,也很尊重你。”
那人脸色一寒,道:“那你是故意要跟我作对了。你可知道我这个头衔的含义,我对任何学生都是先驯服再家以引导。就像是一条狗一样,我要它摇尾巴,它就得摇尾巴,我要它跟我走,它就得跟我走,它不乖,我就拿鞭子抽它,它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祈求我,希望我打落得轻点。哈哈,你理解么?”说到后来,竟自得发笑起来。
我应道:“能理解,但我不是条狗!”
那人抑住笑容,正言道:“你是不是要跟我耗定了?”
我心中坦然,自忖并未做过什么坏事,虽见那训导主任的神态咄咄逼人,却也不惧,朗声道:“这就要看你是怎么想得了。”
那人脸色忽变,叱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过是一个学生,怎敢如此胆大狂妄!”
我反唇相讥,道:“不知是谁更为狂妄自大!”
那人猛地一拍桌子,怒形于色,道:“好你个杂小子,这么目中无人,找死呀!”
我冷笑道:“身为一个以教书育人为职责的知识分子,却只会装腔作势,疾言厉色,哼,哼,不过如此。”心中想着,我既已跟他翻脸,就不必对他客气,只能强抗到底,让他觉得我不是易与之辈。
那人听我辱及他神圣不可侵犯的职业,怒不可遏,大声喝道:“你这个死小子失心疯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是本校校长么?本市市长么?狗屁不如的东西,竟敢教训我,他妈的,滚回自己狗窝去吧。”他把粗俗之言搬上来,脸上因怒气上涌而变得通红狰狞。
我心中暗叹一声:“他这样也真枉为是一个以身作则的老师了。”心上一再自戒:“忍别人不能忍之事,放能做别人做不成之事。”
他最后一句话一出口,我立时便道:“先歇歇气,喝杯水润润喉吧!”
他毫没思索,当真条件反射性地伸手在饮水机倒了一杯水,泡了一杯茶,忽见我在凝眼看着他,便狠狠回瞪我一眼,沉脸道:“你还没走?”
我仍是心平气和的道:“你没叫我走,我又怎敢私自离开,那岂不是目无尊长了么?”
那人此刻再也忍耐不住,气喘吁吁的道:“臭小子,恁地狡猾,碍眼地很。”
一言甫毕,他用力抡起右手,一巴掌向我扇来。
这变起仓促,却在我意料之中。
我身子不动,任由他打将过来,只暗聚一层紫气布于左脸颊,有恃无恐地正视他。
只听得噗的一声,响声又沉有闷,便如是木棒击打在败革上,与应有的“拍”声大相径挺。
训导主任“啊”的一声,右手被反弹出去,脸如死灰,僵坐在当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半边身子酸麻,一条右臂震得全无知觉。右手虎口爆裂,鲜血渗透而出,一滴滴的掉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响。
他不明所以,见我左脸颊无半分被扇过后的痕迹,连一丝微红都找不到,越看越是暗自骇然,心底对我渐生恐惧之心,心想:“这人果真邪门,不是好惹对象。”口中道:“你是妖魔么?”
我从容地笑了笑,不理睬他的问话,端来经他彻好的茶水,优雅地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手上五指并拢紧贴在杯表面,暗暗使劲,连绵不段地刚劲呈圆圈状绞在其上。但闻得细微的喀喀喀几声后,我再若无其事地将它放回原处。
训导主任见我反客为主,神色之间漫不在乎,这使他瞧向我的眼光中充满了怨毒,恨不得把我撕成两半,以解心头压抑之怒。
他本来也不过是生性暴躁,器量狭窄,原非十恶不赦之人,只是自忖自己乃是学校至关重要的人物,不管任何人都很给他面子,于是长久下去就样成居高临下的待人方式,对普通人无所顾忌,自说自是。
如今被我一再挫了锐气,深藏在内心的懦弱便难以隐身,全面爆发出来。
他脸上堆满惊惧之色,口中呼呼喘气,却强自夸大声音道:“你还敢在这里,再不走我就要报警,我要喊人来了。”
我轻蔑一笑,心想留在此地徒然多费唇舌,但就这样走了却又觉心有不甘,需得让他对我投鼠忌器,以后也就不至于想法子找我麻烦。
心下想定,脑海中灵光一闪,一计盘上心来。
我猛地双手在桌上一扶,腰背一挺,整个人气势滂沱地站了起来。
我傲然昂立,正首居高俯视于他。暗中催动体内紫色热流加速运动,继而全身越来越热,先是脸上挥发出淡淡飘渺的紫气,瞬息之间,再由头至脚的缠绕下去,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将身躯烘托的如真如幻,宛若神仙中人。
这下变故来得好快。训导主任大感意料之外,一呆之下,身子自然而然的往靠椅里缩去,惊惶恐惧的呼声脱口而出,眼光中失魂落魄的仰望着我。
我脸如金纸,双眉上扬,眉宇间洋溢着不可一世的王者霸气,神态凛然,端凝屹立,如岳之镇。宝相庄严的祥和之气自棱角分明的面目上辉映出来,似若有形有质的清水般照耀四方。
训导主任震慑于我的异举,只瞧得目瞪口呆,惊骇不已,嘴里嗫嚅道:“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我冷冷的看着他,尽量释放出猛烈的气机紧裹住他,逼迫他连呼吸都难以维续,一张脸胀得如猪肝一样成了紫酱之色。
训导主任已说不出话来,缩身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的坐着。过了一会儿,身子簌簌颤抖,口中艰难喘气,渐喘渐响。再过了片刻,喘声更加急促,直似有上气接不了下气,竟又如是疯狗受打一般,咆哮连连。
我从他的喘息之声听来,他身上似乎正在经受着莫大的苦楚,心中隐隐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本来对他不怀敌意,只是见他狂妄任性,自以为是,让人瞧了极不舒服,这才给他一点滋味尝受,这时却不自禁的起了怜悯之心,暗想:“他这样虽是罪有应得,却也不能惩罚太甚。”
思至此,我瞪了他最后一眼,训导主任“哎呦哎呦”叫得更加大声了,目光中露出哀求之色。
我潇洒地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绝尘离去。
训导主任见我这个瘟神自主走开,如临皇恩大赦,心下稍定。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再颤巍巍地端起茶杯,想喝口茶稳定一下自己思潮起伏的情绪,岂知还未触到嘴唇,那茶杯犹是中了魔一样无缘由的炸裂开来,化成无数碎块合着茶水一起溅到衣襟上,登时湿了一大片。
训导主任愕坐当场,呆看着仍是作握状的左手,神情狼狈不堪。他脑子微转,一阵细想之下,再次悚然而惧,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口中喏喏道:“惹不得,惹不得,惹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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