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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守望故事生活(连载3)</P>
<P >从那以后,我常常到这个水潭边,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有左拉陪伴,烤鱼,烧竹子,过得像一个原始人。</P>
<P >在一个无人的夜里,我来到这间水上的小屋里,里面没有人,门也没有锁,因为这个简陋的门根本就没有安锁。</P>
<P >月光洒在水潭里,也只有在今时今刻,才有月光洒在水潭里的美景,再过一会儿,月光便会被周围高高的山所遮挡。站在小屋门口,我看着铺着月光的瀑布潭。</P>
<P >水声依旧在响,只不过因为枯水期而只剩下极轻极轻的低吟了。</P>
<P >好像有一个默默的人,在平如镜的潭上晒月亮,那一轮月亮像是总也不会干枯的海,永远是那么充满水汽的朦胧。而我欣赏这种朦胧。</P>
<P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里竟然有了眷恋,这里没有彩色,只有朴素的山与水,但我就是喜欢,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度过了许多日子,而这些日子都有左拉陪伴着度过吗。</P>
<P >我想有一天,当我老得不想也不能再远行时,我就来到这里,有山瀑,有水声,有鱼香,有满足的地方,建造一座屋,也浮在水上,正如海子所梦想的一样,有一座屋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我只期望面对深潭,守望宁静。</P>
<P >穿着衣服,我跃入水潭,在那一刹那寒冷紧紧地把我抱住,令我哆嗦,我感觉到因我而起的水波将月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小屋和我的身上,那感觉竟然是暖暖的。</P>
<P >脚下是没有底的深,好像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洞,一直深入,联贯五湖四海,通向地球的另一端。我陪着我的心,在水面上挣扎,在刹那间学会了沉静。</P>
<P >在水中,我唱许许多多的歌,一首《忘忧草》反复唱了四遍,还在低吟。我喜欢最后一句的苍桑与梦幻,静静等天荒地老。好像我真的在歌声的尾音中等到了天荒地老,可是我仍软弱,仍是不懂得残忍,不懂得狠狠面对人生寒冷。</P>
<P >忘忧草,忘了就好。</P>
<P >在水中时,我真的好像把一切都忘了,只记下当那一刻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然而在我重新爬上小竹屋时,一切记忆重新回来,牢牢地占据了大脑,像一个个烙印烙下不灭的痕迹。</P>
<P >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晚间的山风一吹,极凉的寒意钻入身体,我竟没有任何反应,在那一刻的念头只是躺下睡着。</P>
<P >于是在月光隐在山头时,我的世界开始宁静,被打破的平如镜的湖水再次合拢,成为一片平整。</P>
<P >如果梦真的如尼采所说的是死者出现于生者眼前的一种仅有的途径,那么我的梦里会有谁出现。而事实上在那一夜中我没有梦见任何人,只是单纯的一望无际的蓝色的水,那种水绝不是海水,也不是潮水,只能是一条绝大的河里流出的水,这条河竟然有这样大。然而在我看清这条河之前我又陷入睡梦之中。</P>
<P >再次醒来头很痛,按下夜光表看,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P>
<P >我好像感冒了。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当时一直有个喷嚏压在鼻子底下,加之头也痛得厉害。于是我尽量减少头部的震动,仍旧躺在竹板上,用目光搜索天上星星的痕迹。</P>
<P >就这么睁眼到天亮。</P>
<P >而头痛竟然不治而愈了,那个久藏的喷嚏也在一个长长的呵欠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P>
<P >天亮的时候我沿原路走回,离开了那个潭,那座山,和那个镇,就像根本不曾有过一个人来过一样。</P>
<P >我记起徐志摩在剑桥大学写的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P>
<P >这好像就是我现在的写照。只不过挥过衣袖,没有带走一片水雾。</P>
<P >我想那个水潭会不会是我一生的宿命,因为我是那样地想一头扎入水中,好像只有在那样的水中我才能得到一种类似于涅槃般的解脱。不同的是,一种是因为火中的灼热,一种是因为水里的透彻,而我更希望的是后者。</P>
<P >在很久的一段日子里我没有去那座小屋,因为坚信左拉会在那里等待。不知是想知道左拉在等待很久之后会发生什么,还是想享受都市喧哗的折磨,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我没有去那里,绝对不是因为都市的牵挂。</P>
<P >在那段日子里我每天坚持做完五十个掌上压之后便不顾一切地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用并不凉的自来水冲澡,之后再躺靠在床上独自喝一听冰啤酒看电视里地方台那个并不漂亮的女主持用她嗲声嗲气的声音做节目。</P>
<P >我管那日子叫颓废。</P>
<P >有时也会动动一个不妙的想法,是偷偷进那个镇上看看左拉是不是还住在那个破旧的小屋里,尤其是下雨天的时候,想法里面又多了一种东西叫担忧。每晚的梦里都会出现那道长长的水渍,并且想象它在不断地扩大,终于有一天会有个不妙的结果,但是没有一天想到结局,总是在昏昏沉沉中入睡。</P>
<P >颓废也就是这样。</P>
<P >好像我该有的都有了,那就没有什么理由不颓废了,连上帝都这样。</P>
<P >一直没有怎么注意的地方台在一个很平常的晚上声音变得很响,在我手忙脚乱地找遥控器按下关闭的红按钮时我看到一则新闻,说是一个小镇开发旅游资源,为恢复原始形态,将拆除山里的一切建筑。</P>
<P >一切,也就包括陆地上的,和水上的。</P>
<P >而那个小镇上面生活着一个叫左拉的人。</P>
<P >我在喝完三听啤酒后上路了,一路上吐了不下五次,其中三次是干呕,还有几次断断续续的从胃里倒出点东西,最终在下车时一吐而尽,头脑顿时清醒过来,明白了接下去脚该迈向的方向。</P>
<P >直到走进镇上左拉那所熟悉又陌生的小屋,之所以直接走进,是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人了。</P>
<P >我突然很冷,好像山里的凉爽不应该是这样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地来到我的身上。一直到看见屋子顶部那一大片水渍,我才想起在哪里曾有过这种感觉,那是在那幢水上的小屋里,在跳进水潭里被水紧紧包围时的感觉,竟和这种感觉一模一样。</P>
<P >那时已是傍晚。</P>
<P >借着啤酒残余的酒精,我就着地板在那个曾经住着左拉的地方睡了一觉,那一夜竟是出奇地平静,好像世界初创时的那一刻沉静都让我一个人享受到了。</P>
<P >我已经习惯了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间里睡着,也已经习惯了在任何一片夜空底下进入浑沌的梦境,但惟独不习惯的是,在没有了左拉的日子里一直颓废。</P>
<P >而那一刻我竟然没有想到左拉的去向,好像我所住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亘古无人居住的洞穴,而我只不过是一只没有去处的食蚁兽,随意地躲藏着,也生存下来。</P>
<P >第二天早晨我看到左拉了。</P>
<P >她在厨房里烧着早餐,一股牛奶的香味好像她的体香,一直绕在我的周围,并且一丝不浪费地钻入我的鼻孔,我仍旧躺在地板上,坚硬的水泥把头硌得生疼,我看见她的背影。</P>
<P >她仍旧是原来的她,一点也未变。</P>
<P >我想坐起来,却无论如何都坐不起来,她没有回头,仍旧一上一下动着手臂,烧着早餐,只是我没有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P>
<P >我叫了一声,左拉。</P>
<P >她没有应。然后在我叫第二声之前她已经彻底消失。我的头更疼了,因为转身撞在水泥地上。我睁开眼,看见的仍是那块已深烙入我心里的水渍。一切如旧,左拉并没有来。</P>
<P >我笑自己来到这里没有想到左拉,却在梦里与左拉相遇。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我这里不适合了。不过,这个思也许对我来说是潜意识里的思,这也说不定。</P>起来后头仍是有点晕,但已不妨碍我行动与思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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