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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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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3 11:2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驱魔行-仙魔道

“你真什么都能看?”坐在我对面的大婶用疑惑的眼光看我。
  “不错,本人擅长风水面相,兼看八字,先天课。(各位,我真的会些周易和命理、风水哦,就是不精,有兴趣的可以找我算算,要生辰八字,也就是你出生的年月日时)
  
  我拿着手上的纸片。
  黑钢笔的字迹:
  坤造 戊午 癸戌 己丑 己辰
  
  看着这个八字,我心里升起股寒意。
  对面的求测者是个中年妇女,从眉间印堂到鼻下人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青丝,她不安地看我:“大师,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我试探着问:“她现在还在上学?”
  “恩,但是最近好象心神不宁,脾气很古怪。”
  “她的房间是不是朝西?门窗都封得很死,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中年妇女忙点头:“对,对,就是这样。”阳光还是暖暖地照着,却不能让我感到丝暖意。
  “大师,她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啊!有一次,我。。。”中年妇女看出我神色的异样,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看到了什么?”我缓和地问。
  她欲言又止,眼里充满了惊惧和恐怖。
  “说吧,阿姨,没事,你说出来,我才好化解啊。”
  中年妇女低下头,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我。。我看见她吃生肉。”
  她浑身打着颤,好象还沉浸在当时无意中发现的恐惧里。
我安慰她,“没事,大婶,可以带我上你家看看吗?”
  
  这座楼在金湖小区13栋,13在欧洲一向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在中国却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只是对4特别忌讳,这倒是很有趣的现象,有的阴阳命理方面的专家解释说是中西磁场和念力不同所产生的差异,本质还是相同的,就是数字的确可以影响到人的一生。
  
  这个观点,我有些地方认为是放狗屁,但是有句话还是对的,数字对人的一生真的有影响,从你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你的命运,你的今后的人生都浓缩在这八个字里,天干地支、神煞五行、相生相克,是阴阳互变宇宙循环的道理。
  这栋楼单独处在临湖的角落里,这块建筑用地是狭长的,那么必定有一个地方在最里角,这样的地方往往是大吉大凶之地,吉能汇聚财气,凶能凝结凶邪怪异。
  由于在最里面,又离其他的楼较远,让人感觉是森林外一株孤单单的树,随时有可能枯死楼道里灰暗寂静,阳光照不进来,一股刺骨的阴风回旋流转,让人身上发冷,我手里的罗盘的指针发疯了一样旋转,快得象直升飞机的机翼,这地方果然很邪!
  大婶在前面引路,“快到了,就在5楼。”经过第3层一户门上贴了个福字的门前,我脚步突然一顿,我好象觉得这门后藏着什么,正在用一双眼睛注视着我。我朝门上看了两眼,那种感觉登时消失了,是我的错觉吗?我心里疑惑地继续上楼。
  大婶刚打开了家门,我登觉迎面一浪黑气奔涌上来,整个屋内即使开满了灯,也是阴惨惨的,中堂上设摆了个香火,供奉着一尊瓷观音,烟气缭绕,更显得此屋阴气沉沉毫无生气。我的目光四处巡视,眼光在一扇门上停了下来,说:“大婶,这就是你女儿的闺房吗?”大婶点头,“这个房间的钥匙只有她自己才有,我们谁都进不去。”神色又悲又愁,对女儿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凝神静气地盯着那扇门,用意念去感受那扇门后的力量,门后的邪气黑而浓稠,象个深不见底的泥泽,谁要是敢轻言涉足,一定会遭没顶之灾。
  大婶突然神色有点紧张:“我女儿要放学回家了!”
  我轻轻点头:“恩,她已经回来了,就在门外。”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一个学生装束,剪着齐耳短发,容貌俏丽的女孩直直地盯着我,我毫不回避地微笑着回视她。
  她脸色苍白地说:“妈,这个陌生人是谁?来我们家做什么?”
  我没等大婶接话,“你是,小柔吧?我是你的家教,姓宁,叫一刀,同青大学法律系三年级,以后我们一起学习。”
  “家教?”她抱着臂膀围着我打量,“妈,你请什么家教啊?我们家钱多得没处花啊?再说我成绩也不错啊,用得着请什么滥竽充数的家教吗?”
  大婶说:“这孩子,你明年要高考了,应该找个老师课后铺导一下功课,要知道你可是咱家的。。。”
  小柔马上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我一定会考上个重点大学的,让你和爸脸上有光彩,行了吧?真罗嗦,也不嫌烦!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眼光挪向我,“请家教我没意见,但是可以换一个吗?这个我看着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实在别扭。”
  我微笑:“如果你嫌我长得难看,我可以用布蒙起来。”
  小柔撇撇嘴:“我也没说你难看,你会教些什么?”
  我盯着她眼睛,仿佛要看穿她心底的秘密,意味深长地说:“我什么都会,比如捉鬼。”
  她眼皮上的肌肉不自觉地跳了跳。
  “你以为你很幽默吗?我讨厌你这个玩笑,也讨厌你这个人!”她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转身进房去了,房门启开的一瞬,黑气吞吐间,她就消失在黑气里了,门又重重关上。
我摇头叹了口气,此地阴气的浓重已经不是仅仅是一家住户那么简单了,我提出让大婶带我出去走走,观察一下这里的整个地形。
  13栋远远看去就有股淡淡的黑气冲宵,一定有问题是无疑。
  我沿着小区里的湖畔走着,一边察看周围的环境,大婶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我的脸,惟恐上面多出几分苦思之状,那很说明问题不简单。当然,她这样只是徒然,我不会让她看出我心里在担忧什么,这是个风水命理师最基本的能力。
  走着走着,到了小区门前绿地,这是休闲的地方,有几只石桌凳和秋千、摇椅之类的运动器材。这时,听见几声响亮地喇叭鸣叫,小区外驶进来几辆黑得裎亮的小车,在宽大的小区休闲地中心停下,先下车的人拉开中间一辆宝马的车门簇拥了两个人下车来。
  
  一个是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胖子,塌鼻子上架着一付金丝眼镜,白腻的胖脸好象是用猪油堆积起来的一样,我看过《地产界》这本杂志,看风水的和地产业算是一行里不同分工的行当,所以我还是比较注意这方面大的动态,这个胖子在杂志上进行的专访里出现过,也是为了金水花园的开盘售楼造势的广告手段,商人都很会把握任何一个扩大影响有利于赚钱的机会,他叫林政昌,金海房地产的总裁,听说早年在海南发了一笔,别人都削尖了脑袋往海南发展地产的时候,他却嗅到了危机,及时抽身,避过了后来的房地产泡沫的崩溃,所以很算得上是个有眼光和经济头脑的人物。
  
  另一个人,五十多岁年纪,相貌清奇,双眉高轩入发迹,这样的相貌在相面上来说实在很特殊,此生必定与僧佛道术有缘,如果从事这一行业,一定是个出世的大宗师。他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唐装脚上套着千层底的布鞋,很有仙风道骨的器量。
  那个相貌清奇的人缓缓地四下扫了眼,左手捏了几下,我一看这手势就知道他也是同道中人,这是捏诀,左手上自食指至小指,指节的位置上都布着一个地支和天干,这就好比是个算盘,用左手的大拇指来拨动算珠。我竖起耳朵专心听他想说什么。
  “林老板,这门是什么时候竖的?”
  林政昌侧侧脸,一个秘书翻开文件夹说:“2002年8月18日早上8点零8分8秒。“那大师神色一变,往大门外望去,对面还是片废墟,工厂还没拆迁干净,一根长长的烟囱直直地对着大门。大师沉声说:“大门竖起的那天一定死了不少于5个人。”我望着烟囱心里也突然打了颤:“好凶险的风水,原来不只是13栋出了事,就整个金水花园都是处在这样的风水里。”这个地方原是个水泥厂,后来工厂倒闭,为清偿债务而拍卖地产,林政昌眼力很好,一眼就看中这个地方有发展潜力,地处两大交通干线之间,以后市区的繁华一定会扩张到这里,到时候就身价暴涨了,果然售楼的时候很火爆,来签房的人几乎踏破了金海房产的大理石地砖,这对楼市低迷的城市来说简直是个奇迹是个大成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林政昌脸色一怔,佩服说:“不愧是许宗元大师,果然一看就透,不错,那天工地上出了事故,一台吊运钢材的高吊车的吊勾突然断了,当场压死了5个民工,我出了很高的抚恤金,家属才没有声张。”
  许宗元!我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当今命学堪舆界的泰斗,听说他小时候遇到个老和尚,看他相貌根骨出奇,便传授了他本事,之后他就名满天下,特别是在命理风水方面国内外的影响都很大,曾经预测过苏联解体的正确时间,轰动中外周易学界,泰国国王曾经专门接见过他,亲自颁了块匾给他,上书4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易学泰斗”,1993年中国申奥的时候,他早断言不会成功,要到8年后才是时机成熟时,这些都一一应验,也一步步地确定他在易学堪舆界的地位。
林政昌好本事,居然能请得到他。
  许宗元说:“林老板你尽快请人把对面的烟囱拆掉,在风水相学里这叫朝天一柱香,年年岁岁必遭殃,不是亲人死就是鬼哭丧,最是凶险不过,大门树立之时,煞气就迎面扑来,势不可挡,必定损伤人命。”
  林政昌掏出块白手绢擦额头上的汗:“是、是,王秘书,你赶快联系市国企办负责人,向他们反映这个问题,你就说,对面的拆迁工作由我们帮助清理,费用我们自己负责。”他转过头向李宗元诉苦:“现在这些干部,办事拖拉,敷衍了事,要是打个报告上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批下来,还不如自己出钱清理,还来得快。”
  许宗元没有留意他的话,边走眼睛边象雷达一样巡视着,于是其他人都跟着他,他的目光到十三栋的位置停了下来,眉头上锁了个川字:“那也是居住楼吗?卖出去了没有?”林政昌隐隐觉得不妙,“恩,这是最后完工的楼,刚售出27套。”李宗元沉着脸:“暂时不要卖楼了。”林政昌疑惑地看着他:“李大师,这有什么说法吗?”
  李宗元脸上浮起丝奇怪地笑容:“极阴极邪之所在,会产生妖邪鬼怪。”
  众人背脊上一阵发凉,林政昌继续擦汗:“那有没有解救的办法,难道我们没建楼的时候这里就是安全的?我们建了楼以后风水就变了。”李宗元说:“破土动工会截断水源,扰乱气脉,但这只是造成变异的促因,好象一桶汽油,你没点火的时候,它是安全的,等你点燃了它,你就明白什么是毁灭,这地方就是个汽油桶,13栋楼就是根火柴。”“那怎么办?”李宗元缓缓说:“没什么怎么办,它已经爆炸了。”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
  
  林政昌好象和李宗元说了什么,一群人又拥着他们上车,车轮发动,几辆车子鱼贯开走了,也许是找地方安排许宗元下榻去了。
我望着车子离去扬起的尘埃,喃喃说:“果然是高手。”
  大婶没听清楚:“什么?大师你说什么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轻轻一笑:“还是别叫我大师了,叫我一刀好了。”真正的大师已经来了,要解决13栋的问题只是时间问题。许宗元说的不错,这个汽油桶已经爆炸了,现在做的只是把燃起的火焰扑灭而已,但是爆炸火焰烧毁的东西已经不能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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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08-1-11 16:12 | 只看该作者
有点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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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3 | 只看该作者
我怔怔地,贪婪地看着久未谋面,却在梦中相逢的面孔,心里泛起酸楚。开朗爽直的慕容爽如今已经变化得教人不敢相认了,直是架绞碎血肉的机器!瞧她的脸容瘦削些了,两腮润红,眼皮上描画了青黛眼影,比以往多了分成熟和艳丽,带着凛然不可冒犯的冷酷冰寒。我念及以往的情意,一时间百感交集,痴痴地站在当场。周围的人来往奔走,场面大乱,慕容爽身穿着红纱,像只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在人群中弹丸般纵跃,每次落下总有人惨叫,头骨盖上便多了五个深深指洞。三大长老围拢上来,彼此间配合默契,施展全身解数,苦苦抵住慕容爽。慕容爽出手随意挥发,诡变百出,瘦长老见多识广,刚看破一招,叫了声截脉手,话音未落其招式却又变得像通臂拳了,越战越是心寒,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都包含了最上层、最有效的功夫。他们不知道慕容爽生来不曾习武,她进攻的套路全凭野兽般的本能,一切都是血脉神经里的条件反射。三位长老只是咬牙支撑,心下也越来越慌。牧长老偷眼瞥四下的情况,见牧阳坚催动了火龙力助独眼长老,兽类天性畏火,这两条火龙往来穿复的炽热让随风兽有几分忌惮,遏止了几分疯狂的攻势,因此暂时呈僵持的局面。其余的村人和骷髅人的交手却没这样幸运了,村人平日里素来骁勇,勤练拳脚,逞勇斗狠是家常便饭,但此间的对手却不是人,当一拳打穿对方的肋骨,从背后透了出来,但骷髅不知痛疼,立既挥刀斩下,一条手臂便镶嵌般卡在骨架上,失臂之人却禁受不住,痛晕过去。
 
  血妖打了个呵欠,仿佛有些倦了,伸指在嘴里一咬,流淌出一缕黑血,望地上一撒,腾腾地冒起黑黑的烟尘,一片白骨嶙峋从黑烟里露了出来,却是他召唤的鬼灵。血妖将手指放回口里吮吸,仿佛疼痛能带给他快意,他呻吟地漫声道:“孩儿们,速去打扫干净。”
 
  这群鬼魅一加入战团,情势更形危急。牧阳坚和独眼长老已被冲开,他满头大汗,手下已经渐渐运转不灵。火龙术固然威力巨大,但运用起来想必极花元气。他背后又冒出一个骷髅挥出一刀寒光,要将他切成两半,而他正全神应付着五个骷髅的合围。大敌当前,旧怨自可屏弃,我一把扭住一根白森森的臂骨,指尖触及的是一片阴冷光滑,我反手一刁,将骷髅的臂骨自肩髋处卸了下来。这一下的顺利也出乎我的意外,也不及细想,运用大擒拿手中的分筋错骨法,将骷髅的四肢都卸了,光余个身躯在地面挣扎,像个翻不起身的乌龟。
 
  “一阳初动,中霄漏汞。。。”脑子里莫名地联想起要诀,一股气力在身体里血脉穿行,觉得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仿佛每个毛孔都舒张开了。背上一阵火辣,急忙闪身回头一看,一个骷髅又一刀劈来,我矮身躲过这刀,将手扣在它的腕骨上,又是发力一卸,喀喀地将它的手腕卸脱,白森指骨紧握着刀柄一起坠地。
 
  一阵冷风夹着沙石,劈头盖脸地吹来,背上隐隐发痛,我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可感觉不出伤口有多深有长。
 
  三大长老合里苦战慕容爽,感觉自身的气力像蚕吐丝般被抽走,渐渐陷入深不可拔的泥沼。偷眼四望,村人不断地倒在血泊中,火焰在家屋上腾起,不时传来妇孺的尖利苦喊惨叫,在覆顶的灭亡关头,牧长老吼叫起来:“大家快走,坚儿快走!”牧阳坚嘶声道:“爹,要走大伙一块走!”牧长老大怒,一个分神,臂膀上被利爪划下一条血肉,忙凝神应付,嘴里怒吼道:“你这个不长进、没出息的东西,依恋什么父子之情,只要你活下去,就是爹爹最大的心愿和对养育之恩的报答了!还不快滚,永远。。。永远。。。”说到这里被激烈的感情噎在喉咙,爆发地大喊道:“永远也不必再回来!”
 
  这时的局面已是大势已去,明眼人一望就明白,星星零落的抵抗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再不趁机会逃走,就会全军覆没,满盘皆输。
 
  我从背后抱牧阳坚,吼道:“快走!”牧阳坚泪流满面,绝望地伸长了手臂,仿佛想够着父亲慈爱温暖的手,嘶声道:“爹爹,爹爹~~!”我来不及细想,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棒喝地道:“你还不快清醒过来!”牧阳坚呆了一呆,表情由怒转悲,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用衣袖抹了把泪水,转身便跑。
 
  我心急如焚,不知道路小柔和小怜的安危,跑回困囚的屋前一看,地上倒了两具尸体,还有两具散开的白骨,显然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房子已经在燃烧了,她们是否已经出来,我用手拢在嘴边,用尽气力地惶急大喊:“路小柔、小怜,你们在哪里!”旁地里伸出只手捞住我的手腕,我不假思索地拆开他的拿扣,反手扼住他的腕部,那人一怔,道:“快跟我来!”我一看,却是牧阳坚,他道:“你的朋友一定已经见机逃走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他的眼睛赤红,模样吓人。
 
  现场都是血色,火焰像血,地面流淌着血,充耳都是火焰燃烧木材、尸体的扑哧爆裂声,鼻腔里除了眼泪的气味还有血腥和焦臭,不时会间隔地传来房屋倒塌和零星地惨叫,天空也被熏红了,完全是一幅人间地狱的活画!
 
  牧阳坚咬紧牙齿,道:“跟我走!”两人一路狂奔,逃到了一处坡地竹林,才倒了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心脏不知道是停止了还是跳得太快,火辣辣地生疼。
 
  地狱般的血色和声音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但心里还在震撼着,恐惧着,悲哀着。牧阳坚打了骨碌,爬起身子,坐在坡顶,背影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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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3 | 只看该作者
胖长老使了个眼色,从人群中走出两名精明强干的汉子,走向轿子。面具人突然道:“慢,自古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我是带来了,东西我却不曾得过目。”胖长老点头称是,清脆地击掌,草棚后转过牧阳坚,双手托着一个红锦盒子,面色煞是慎重庄严,对着轿子遥遥启开盒盖。
 
  面具人怫然不悦道:“瞧不真切,难道怕我赖你的东西不成?”牧阳坚赔笑道:“岂敢岂敢,在下是生怕身上腌脏,怠慢了贵客。”一边斜着眼觑向胖长老,胖长老颔首道:“坚儿,既然客人要把玩欣赏,不妨呈上过目。”牧阳坚应了声:“父亲说得是。”他犹自不敢大意,走到距轿前五步,面具人伸手虚空一抓,将锦盒拿在手里,牧阳坚暗吃一惊,对方的手段出奇高明,片刻间自他掌中将东西摄走,自己仓促间居然来不及阻拦。面具人打开盒子,见五截长短不一的象牙陈列在红缎上,晶莹玉洁,模样喜人。见他看得入神,良久不发一声,牧长老提醒道:“阁下是否已验明物事了?”面具人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拈起枚象牙对着阳光细看,喃喃低语:“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牧长老见他没有表示异议,便向原先站着的那两人微微点头,二人明白意思,来到第二乘轿前,撩开珠帘,将头探入。然后,轿外的人突然听见声奇怪的脆响,像牙齿咬破坚脆黄豆的声音。接着两具身体向后倒飞起,重重摔落在五老脚下,扬起黄尘。众人惊讶动容,瘦长老俯身翻过其中一名汉子的身体,见其面目全非,一只纤细的手印留在头脸上,已硬生生捏碎了他的头骨。群情大哗,众人不约而同起身,怒目而视。
 
  牧长老虽然同样吃惊,但他最沉得住气,凝望着面具人,沉声道:“阁下是什么意思?”面具人摊摊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东西我是带了,可是你们自己拿不到。”牧长老强忍怒气:“这样说来反倒是我们莽撞了。”面具人充耳不闻地拿着象牙把玩。矮长老怒道:“大哥,就由我来掂量一下这轿子有多少份量。”牧长老用期盼嘉勉的眼光放到他身上:“石老三小心行事。”石长老应了声,除却上身衣衫,露出全身黑铁似的肌肉,他人又矮壮,活象是一块又沉又重的铁秤砣。一双粗大的手臂与其短矮的身材相比,更显得巨大壮硕,引人注目。
 
  我听得身边有人交谈议论,“石长老天生神力,早年时候,因为山中连遭大雨,山上滚落下一块巨石,拦在道口,往来堵塞,石长老凭自己一人之力,硬将石头移走了,所以这乘轿子里无论装着什么,总不至于比巨石还重。”我凝目望去,石长老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行走间调匀气息,脚印一个比一个深,态度异常慎重。
 
  到了轿前,石长老双手一边一根地把住轿杆,憋了口气,运劲臂上,舌绽春雷地喊了声:“起!”轿子果然缓缓离开地面,众人只屏住呼吸,但见石长老额头上的青筋叠起,头脸涨得酱紫,显已是全力以赴。
 
  轿子里突然听见有女子笑了声:“果然是好大的力气,我倒也输与你了。”顿听见声脆响,坚木轿杆喀嚓碎成两截,木屑纷飞。轿子重新落下,稳稳停在原地。石长老蹬蹬蹬向后倒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子,两眼瞪得溜圆,足边一滴两滴地绽放几朵红泥坑。仔细一看,是手背上蜿蜒下血水,大概虎口被震裂了。
 
  藤椅上的几位长老一齐站起身来,牧长老寒声道:“不管你是什么登天的大人物,如果想在平阳村抢掳掠杀却是打错算盘了!”面具人哈哈大笑,一边拍着椅靠,道:“世上最大的财富莫过于叫你去死,这样即便只给你一分钱,岂非也永远享受不完了,怎么能说我言而无信呢?如果非要责怪,也不能埋怨别人,只要怪自己太贪心。”
 
  独眼长老怒叱道:“好卑鄙,既然你来了,就别想走!”整个人跳了出去,面具人不为所动,拍拍膝头上假寐的猫咪,轻声道:“随风,该吃东西了。”波斯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挺起身子,抖擞浑身的绒毛,身子一躬跳落地上,在众人的叫喝怒骂声中悠然踱着步子,丝毫不惊,旁若无人地跳上一张桌,凑着盘里的鱼大嚼了起来。那桌的村民早已怒火中烧,悄悄抄起条凳,就要一头砸在那只波斯猫上,正高举过头,那猫突然回转头来,冷森森地盯着他。那人感到一种前所未遇的恐惧涌上心头,手里的凳子一松,落下砸中了自己的脚背。
 
  波斯猫仰头吼了一声,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谁也无法相信这比狮子还凶猛的吼叫是从一只小猫发出。吼声震澈山谷,林头上密密麻麻惊出一群飞鸟,更是辅佐得声势惊人。这时候,刮过一阵浸凉的山风,波斯猫用力抖擞蓬松的皮毛,迎风便长,不多时就长成一只有半人高的野兽,绿色的瞳孔里暴射出凌厉的凶光,黑唇流涎着白色粘稠的唾液,哪里还有半分猫咪温驯的模样!
 
  独眼长老发了声喊:“畜生!还想吃人吗!”身子向前倾斜,正是螳螂拳的起手式,口里虽然骂着畜生,心里无疑已将其当成极难应付的敌手了,谁都明白这奇诡的怪物绝不是那么容易降伏。
 
  一向沉默寡言的高长老指挥部署道:“大家快将他们包围起来,必教他一个都走脱不了。”村人训练有素,有器械地抽出器械,没兵器的就直接端起条凳,围着轿子困了里外三层。守在轿边的轿夫迎上来战,双方杀做一团。
 
  突然有人喊起来:“他们。。。他们不是人!”却见几个轿夫用来蒙面的黑巾被打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窟,黑布里包裹着的赫然是一具具的骷髅。牧长老又惊又怒:“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发现情势越来越不对。
 
  面具人不动声色地把玩着象牙,久久才道:“你们这些青箩寨的余孽,今天就要将你们斩草除根!”几位长老和知道内情的人面色大变,矮长老本就有伤在身,这时候听到这话,喉头一甜,喷出口血来,嘶声道:“原来,原来。。。”
 
  面具人冷森地道:“不错!我就是当年魔军的军师,血妖。”那岩壁上的画面和自古相传的故事一刹时都生动起来,几位长老齐齐跌回椅上,一瞬间仿佛成了尊石雕,内心的恐惧真如洪水般冲溃了堤坝。
 
  这边,独眼长老和随风兽斗得不可开交,他终生在螳螂拳上浸淫钻研,完全得到拳法中的精髓,这一路拳使得迅捷凶猛,灵动狠辣。刚开始一人一兽还旗鼓相当,战得酣处,周围只能看见一白一灰两团影子在旋转,周围飞沙走石,桌翻椅碎。但独眼长老毕竟年老,精力枯竭,不宜久战,那随风兽又是日月灵气所钟的异物,平常血妖以生牲腥肉喂食,生性残暴,能生裂虎豹。
 
  牧阳坚双掌摩擦,掌指间发出青烟,他已看出独眼长老体力不支,便要上前助阵,这时,第二乘轿的顶盖飞了起来,一个人影飞鸟般跃起,口里咯咯笑道:“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我心中一寒,凝目望去,秀发飞舞中的粉脸桃腮,不是慕容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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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2 | 只看该作者
歪嘴汉子引领我出门,吴哥正坐在门外的小凳上脱下布鞋来倒空泥沙,相貌精明,唇上留了撮小胡子,看起来办事干练,难怪牧长老差他办事。吴哥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小哥可会写字?”又补充一句:“毛笔的,懂吗?”现代人会钢笔的固多,通管毫者日少,所以难找。我自然颔首:“懂的,只是不知要写什么了?”吴哥大喜,“你跟我来!”
 
  我跟他来到草棚前,草棚四周都摆上了黑漆桌,上面盛满了酒菜,山里人家一年到头难得屠宰牲畜,大办酒席,况且又未逢年过节,所以我推断他们在准备迎接什么贵宾。草棚里一字摆放着几张藤椅,虚位以待,我默默数了数是六张,除开五大长老,那么贵客很可能只是孤身的一个人而已。
 
  又听得整备桌椅酒食的人闲谈,说到白玉象牙和财富什么的,我心里便有七、八分明白了,他们要迎接的就是当年求购白玉象牙的人。吴哥看了手里的纸条,指挥我在右边的竖直竹牌上写道:“数十载风雨不改”,又在左边写:“单一句承诺坚持”,横批是:“信义当先”。我年少时曾参加过少年宫的书法训练班,手下有几年的功底,所以写起来虽入不得行家法眼,却已让这村中人刮目相看。吴哥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下龙飞凤舞,墨汁淋漓的字迹,赞了声好,夸奖看起来就是舒服。又安排我到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吃饭。他并不知道我在牧阳坚心里的份量,否则决不会这样大意,但我也不打算乘这个机会溜走,因为路小柔和小怜都还在他们手上,况且我穴道被封,行动不是很方便,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很想知道买家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出巨大的价钱购买白玉象牙呢?面对强烈的好奇心,我总能为自己找到很多解释,并且屈从于这些解释。
 
  隔了一会,五大长老陆续入座,在胖长老的左侧还空着一张座位,自然是贵宾的席位了。众人端坐在席上,面对着菜香四溢而不动声色,他们内部的纪律和训练一定很严格。
 
  不知过了多久,村头有人传消息过来,贵客已经上山了,乘的还是轿子。村里不通公路,往来村里来必须步行,这买家的气派大得惊人,居然雇人乘轿子进山来了。隔了一会,村口上燃起了鞭炮,唢呐价天响。
 
  两乘艳红的轿子沿着山道行来,抬轿子的脚夫皆是裹着黑袍子的瘦个,行动举止整齐划一,表面上看起来纪律严明,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并且把面目都遮住了,似乎不想见人。连脚夫都这样神秘,轿中人更让人感得莫测高深。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乘红得滴血的轿子上。里面坐着的就是白玉象牙的买家,身份高贵得像旧时的王侯。
 
  两乘轿子落下,两边肃立着的脚夫恭谨地伸手撩开当先一乘轿子的珠帘,一个戴着银面具的男子端坐当中,好整以暇地抚弄着膝头上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开门见山地道:“听说你们已经找齐白玉象牙了?”声音高冷,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胖长老客气地道:“正是,我们早有约定,一旦凑齐白玉象牙,就通知阁下前来验收。”
 
  面具人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继续用戴满珠宝戒指的手逗弄着猫。
 
  矮长老脾气最是火爆,见对方态度傲慢早就按耐不住,这时大声发话:“白玉象牙我们是有了,你却带了钱来么?”
 
  面具人露出的两只瞳孔电射般闪了一闪,矮长老心中一凛,只觉得平生都未尝见过如此锐利的目光,这目光如刀锋,如冰锥,总之是直接刺到人心里去,让人觉得强烈的惧畏和威胁。
 
  面具人道:“当初我们是如何约定的,可还记得?”
 
  胖长老道:“自不敢相忘,当年阁下出了笔让人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价钱来购买白玉象牙,遗憾当时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达成交易,但是今天时机却已成熟了。”他面上禁不住流露出功德圆满的安慰。
 
  面具人似乎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们还记得清楚,那就去取吧,就在后面那乘轿子里。”众人相望,脸上都掩不住喜色,原就应想到第二乘轿抬的并不是人,而是价值连城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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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2 | 只看该作者
牧阳坚着人舀了瓢冷水,淋到小怜头上,教她醒过来。小怜疲弱地睁开眼皮,抖抖湿漉的头发,从遮在眼前的发丝间看清四周的情形,面上并没有慌乱的神色,镇定从容地道:“很好,你们终于进来了。”牧阳坚得意地朝她扬扬手里的白玉象牙,哈哈大笑:“好妹子,你也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这两年来,听说你孤苦伶仃地生活,父亲和我不知道多着急,只担心你饿了冻了,生恐难慰叔父的在天之灵。”
 
  我才明白,原来牧阳坚的父亲就是小怜的伯父,他也既是小怜的堂兄,难怪他知道这么多秘密。
 
  小怜咬着嘴唇,久久才吐出话:“不敢有劳两位挂心,如果没有你们的‘关怀’我会生活得很好,而且我父亲的死,牧长老一定开心得要命才对,根本一直就是他老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说罢梗直着白皙的颈脖道:“现在你们如愿以偿了,不妨痛快点下手!”牧阳坚嘿嘿一笑:“看妹子说哪里话来,见外了不是?”冲左右喝了声:“还不把小怜姑娘扶起。”小怜面罩寒霜:“住手,我自己能走。”牧阳坚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请吧。”伸指如电在她肩头和膝弯处点了穴道。又在我和路小柔身上如法炮制,这样即使我们想跑,却也走不远了。
 
  我知道暂时不会与危险,心里又禁不住叹了口气,为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白玉象牙,两家反目为仇,同室干戈,真是相煎太急。
 
  牧阳坚将我们三人押了回去,一路上都见人来人往,牵猪赶羊,整备酒食,又见高坡上用膀子粗的毛竹搭了个遮阳的草棚子,上面有红布张悬结挂,每个人都喜气洋洋,似乎有大喜事一般。
 
  我们三人被关在草棚后不远的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有两名大汉把守住门外,按时送吃食。接连过了两天都无人来训问,反让我满腹猜疑,牧阳坚能按捺住想从我口中知道灵通心经要诀的野心,那说明有极重要的事情缠绊着他,让他无暇抽身。同时,我们初来时原以为要禁受皮肉之苦的疑虑也消淡了。看门的一个歪嘴汉子比较多话,我故意和他攀谈,从他口中得知,那天夜里我落水以后,郑加方乘机逃脱了,如今也不知流落到哪里。我又向他打听这两天张灯结彩,杀猪宰羊的,到底有什么喜事。歪嘴汉子似乎警觉起来,笑而不答。
 
  牧阳坚对路小柔的本领不太放心,又在她手腕上加了条绳索。路小柔不甘地挣着手腕,想挣断绳索,我知道这种绳索是村人自制,用牛筋浸桐油而成,坚韧难断,越挣扎越勒得紧,到时候血脉不通,往往手腕就坏死了,赶忙制止她,她也不说话,一声不吭地倒在禾草上就睡了起来,似乎暗暗怨恨着。有时候我和小怜多交谈了两句话,她突然踢腾起来,把禾草搅得满屋飞,小怜颇乖觉,也不敢和我多说话了。日子就这样沉闷地过着,屋内的三人各有心思。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阳光偏西,窗栅在地面的投影也拉长了。听见门口有人谈话,“里面是关了个大学生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看像,文绉绉的样子。”我听出这人是歪嘴汉子,这两天没少和他谈天说地的。来人一拍大腿:“嗨,那可真巧了,我正要找人写字,村上这些人写的字都没个章法,叫客人看了笑话。”歪嘴汉子迟疑道:“牧大哥说了,不让任何人接近。”那人颇不耐烦地道:“我是牧长老指派的管事,牧长老可是牧阳坚的爹,你说听谁的?”他把牧长老的身份抬出来,另一个汉子忙赔笑:“那是,那是,吴哥尽管提去,写完再送回来行了。”吴姓汉子这才满意地点头。
 
  一会儿,门上送饭食的方框开了一缝,一双眼睛警惕地看了里面的情形,才打开房门,歪嘴汉子在门边朝我招手:“你小子过来。”我故意装傻:“大哥,什么事,又开饭了吗?”歪嘴汉子呸了口:“就知道吃,也不知你是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有人要找你干事。”我回头一看,路小柔还在草堆里假寐,小怜张大眼睛看来,眼神中有些关切,我微微点头,示意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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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1 | 只看该作者
路小柔道:“动又怎么样。”
 
  红头巾大汉喝道:“便教你见见我牧阳坚的手段!”并指如戟,将头顶双龙一引,听得一声清越的龙吟,在场之人都觉得血气翻腾,那双火龙一左一右向路小柔卷来。路小柔待双龙交汇时,凌空翻了筋斗,正好在剪刀状的攻击中脱身。
 
  牧阳坚又是指引火龙扑到,鉴有前车,不再重蹈覆辙,双龙戏珠般抢来,路小柔见闪避不过,贯劲指力向龙头上插去,红光果然应爪破碎,但也仅仅是片刻,转眼间又凝聚复合。这龙本是他勤修幻化而成,并不是实体,而是他的一种气。路小柔不曾见过这等奇幻的法术,心下吃惊,步伐也就乱了,左支右拙,一条火龙呼地从她背上烫过,衣服都烧熔开一个洞。路小柔来不及呼痛,迎面又是一条火龙撞来,她急勾伏身子,龙一头撞到石壁上,石灰迸溅,打得人脸上生疼。
 
  我扶住路小柔,忿怒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察看路小柔的伤势,见她脊背肌肤晶莹,只是烫出一道红痕,也在慢慢消褪,看来没有大碍。
 
  牧阳坚神色一怔,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也不管二人,径直来到壁前。良久,听见他喃喃道:“仙法谁云不可传。。。”霍然拧转身子,大喝:“上面的文字你们都看了?”声音抑制不住激动的颤抖,脸皮兴奋得更红了。早先关注于二人身上,加上光线昏暗,他一直没留意到石壁上有文字,待得火龙撞壁,火光映得四周都亮了,才猛然发现。
 
  我见石壁上的文字残缺,火龙撞壁的青烟还在袅腾,心诀那部分已经毁损,当世知道这心诀的人只怕仅我一人,牧阳坚如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就不会对我们狠下杀手。为了让他相信我确实看过并记下了文字,便念了句:“一阳初动,中霄漏汞。”牧阳坚皱着眉头,凝神想了片刻,似乎这话搔着了他的痒处,失声道:“啊哟,不错不错,如果气运中宫不但可以避免经脉逆乱,而且。。。”倏然合上嘴,嘿嘿笑:“你小子倒精明,好,就不杀你。不过这两个丫头可不能留。”
 
  我道:“要杀就一起杀了,不然就一个也别杀。”牧阳坚见我说得坚决,对石壁上的心诀又心痒难挠,志在必得,不由投鼠忌器,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我不杀她们,但要带她们回去,是生是死,看她们的造化。”我也知道他不是首脑,村规里很可能有极野蛮的惩罚,所以也仅能在自己的职权内答应这么多。
 
  牧阳坚在地上寻到一截链子,链子的端头挂着乌黑的血丝,正是贯穿媚魅琵琶骨的铁链,他伸掌一拧,将尖端取下,竟是一截短小的象牙尖。原来最重要的一截象牙就嵌在困囚媚魅的铁链上,这样无论谁要想取走象牙,无疑要先对付可怕的媚魅,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妙法子,亏小怜的父亲能想得出来。但同时疑想,为什么牧阳坚如此清楚白玉象牙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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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1 | 只看该作者
我低头怔然望着自己的双手,也并没有发现与平日里有何不同。
 
  红头巾大汉俯身察看了老七的伤势,只见老七眉毛上都凝了层寒霜,面皮青紫,上下牙关不停地扣着,全身禁不住的颤抖,便抬起头来,眼光炯炯发亮,“好重的阴气!”
 
  我见对方的伤情,确是中了极厉害的阴气,心里也觉得诧异。
 
  红头巾大汉冷笑:“既然你用这样歹毒的功夫,那就得罪了。”他被同伴的负伤激怒了,似要动用压箱底的绝活。他身边一个略矮的汉子动容道:“三哥的火龙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自从三年前铲除乱石山的清朝僵尸以来,一直无缘再见,想不到今日却有眼福了。”
 
  红头巾大汉嘿嘿一笑,双掌一错,掌心里擦出火星,渐渐赤红,仿佛烧红的铁,不紧不慢道:“天下之大,学道研玄者众,各宗其法,世人只知北尊昆仑,南敬茅山,另有排教、青城、一贯道等教派为人所敬畏。可是草莽之间藏龙卧虎,不知多少的英雄豪杰隐于其间,我们青萝寨千古一脉传承,古时的密法要术得以流传,如果真要算实力,只怕早已凌驾于茅山排教之上。年轻人什么不学,却学这些妖术,早已堕入了魔道,他日必定为祸人间,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替天行道,消祸于弭形!”话音未落,手掌一张,陡然红光暴涨,只见两条火龙周身莹光闪烁,鳞爪皆然,作势翻卷扑来,火焰的灼热几乎一瞬间让我闻到了毛发衣衫焦臭的气味。
 
  领后有人一提,身子腾空落在一旁,险险避过了火龙。红头巾大汉点头道:“这便对了,原来还有个妖女。”身后那人将我领子一松,笑道:“有些人明明人模人样,偏偏人面兽心,有些妖精纵然面貌狰狞却本性善良,我看你才真正是妖怪,善恶不分,正邪不辨,一味恃强凌弱,又算什么英雄豪杰了。”路小柔竟是醒转了,原来刚才那掌是她出手暗助,难怪老七禁不住她的阴气。
 
  我一向知道世上有很多秘密不为人所知,不知有多少神秘美丽的传说故事待人去发现寻奇,虽然见过不少浪迹江湖的人氏,谈论的范围却大体停留在风水命理,更深层次的术数只是听说还未证实,今日得见火龙术,仿佛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新天地。这是种传说中的法术,我且惊且喜,难道世上很多的传说都是真实的?只是因为时间流逝而渐渐不为人知,但如同亘古袒露地表下的河水,延着独特的脉络相传,况且中国的文明是最有延续性的文明,即便是几千年前的甲骨文,连小学生也能依稀辨认,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更多地证实了这个猜测,在我面前敞开的天地是何等博大无垠,穷极一生,都难于透解。秦始皇东海寻长生不老药,汉武帝西昆仑会王母,古人寻仙访道,如此的热衷,历朝历代以来不乏名人,既然连鬼妖都可以存在,为什么就不能存在神仙!我深深地为这个想法震撼了。
 
  密室里红光耀眼,两条火龙足有丈多长,浑身赤焰吞吐,盘旋于红头巾大汉头上不散,将他须眉映得通红, 他怒极反笑,“好刁蛮的妖女,平常定是无父母管教,大爷索性帮你父母教训教训你。”
 
  说到父母,正是犯了路小柔的大忌,脸上的笑容一收,阴沉沉道:“你说什么!”
 
  红头巾大汉心中微微一凛,不知道这少女为何瞬间变得如此可怕,自恃法力高强,也巍然不惧,大声道:“我说要代你父母好好管教你。”眼前一花,一双带着绿气的手爪已堪堪刺在眼皮上,他毕竟是村中五大长老之下屈指可数的好手,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老到,临变不惊,硬生生向后滑退三寸,闪开这胜似鬼魅的攻击。他感觉眼皮发凉,用手指一抹,竟然是血,他虽避得及时,但眼皮上还是被阴气刺出微小的伤痕,流下两缕血迹。众人又惊又怒,要来搀扶,红头巾大汉手臂一振,将旁人震开,不怒反而冷静道:“这样强烈的阴气已经不是人类能具备了,妖孽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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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1 | 只看该作者
她觉得气闷,接连喘气,歇了一会,道:“虽然互不来往,但彼此都知道渊源甚深,水里岸上相安无事。只是有一年,一个陌生人到了村里,出极高的价钱收购白玉象牙,这笔钱的数目大到全村人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吃上几辈子,这里穷乡僻壤,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于是所有的人都心动了。当时守护洞里的有伯伯和爹爹兄弟二人,伯伯也觉得是个大好机会,便想将家里所藏一截象牙交出,爹爹坚决不同意,伯伯和爹爹大吵一场,还动了手,伯伯受伤后含恨走了,联合了岸上众人来对付我们。这些来一直为了这件事争斗不休,由于这里深处水道的另一头,水道里情况复杂,暗礁密布,对方一直心存忌惮不敢进来,平常巡逻河边,也不准我们上岸,爹爹去世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年幼,心狠手辣地在水里下毒,将鱼虾毒死,断我的食源,想以此逼我就范。”
 
  “所以小萍半夜送东西给你吃。”我恍然道。
 
  小怜吃力地道:“不错,小萍真是个好孩子,你也知道这困囚的妖魔善迷人心,近几个月来,她夜里引嗓高歌,歌声里隐含着勾魂夺魄的魔力,小孩子心性简单,最易为其所迷。有不少孩子被引到河边淹死了,村里的人却以为是我报复他们所下的毒手,误会越来越深。有次小萍也被歌声引到河里,幸好让我救下来。”人虽然救下了,但歌声里暗藏的妖气还残留在小萍体内,如若不是郑加方出手,小萍恐怕还是难逃一死。
 
  沉默了一会,小怜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短暂,辗转呻吟:“好闷,好闷,我透不气了。”
 
  我无计可施,也觉得越来越难受,只好劝慰道:“你忍忍。”
 
  “帮帮我,点我的睡穴,求你了。”小怜虚弱道。
 
  窒息而死的惨象相当可怕,据说某国潜艇失事,待打捞上来,内部场面惨不忍睹,处理善后的人员全部呕吐。因为死得太痛苦,有的尸体连喉咙都挖穿了,有的生生撕开了肋骨,那种地狱般可怕的惨相给人极大的震撼和压力。我明白小怜的意思,与其这样痛苦地死去,还不如安静地度过生命最后的过程,这样尸体至少还能保持着生前娇好的容貌,女人难道连死都在意自己是不是美丽吗?我心中一颤,见她柳眉皱起,状甚闷苦,知道已撑不了多久,不久以后她就会疯狂得神智丧失,便叹了口气,伸指而下,“睡吧。”她应声而倒,沉睡下去。
 
  而我自己却无人来帮忙点睡穴了,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四周的空气渐渐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浑身如焚,觉得血脉都被挤压得变形,胸中饱涨郁结之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眼前直冒火星,口鼻感觉能喷出焦烟来,拼命地张大了嘴急喘,手也止不住抓挠颈脖胸口,满手血迹淋漓,也不知在其上留下多少道血肉模糊指痕,指甲里都嵌满了皮肉,整个人已在神智丧失的边缘。这不是人的意志能抗拒的,这是人生理本能的反应。我最后一点未泯的理智在挣扎,脑子里想到,既然青田先生说“灵通心经”有清心静气的功效,我为何不试,在死前也一遂修习要诀的矢志。当下再无一丝半点的杂念,集中精神冥思起心经的要义, “一阳初动,大概是指丹田元气发动,中霄漏贡,应是真气导引的脉径,古人炼丹多朱砂铅贡,想必还有层火候的喻意,接下来这句晦琢朔旦倒是有些奇了,记得一本书上紫阳真人语:晦者,身中极阴。旦有太阳之意,如此说来却是阴阳相济的意思。”既然想通,心里自是大喜,又想接下去的经文,“震来受气,震为雷,司东方,难道是面东背西打坐练气,承受日之精华?乾呼而坤,坤吸而乾,倒是容易理解,人之反复,无非呼吸,一吸则天气下降,一呼则地气上升。”脑子里逐一调动平日所学的知识来理解经文的意义,只是最后一句短言,却百思不得其解,何谓之真息?
 
  此时黑暗中,于我而言,时间和空间都凝结,也不知多久,小腹丹田处藤蔓般升爬起一丝冰凉之气,渐渐融化到虚无中,朦胧中如浴清冽的山泉,四肢百骸都不可思议地清凉,每个毛孔都舒张开,一股似有似无的真气沿着经脉穿行,手太阴肺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等一路贯通,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等一气连结。开始那一缕细弱的真气渐渐雄强,像条河流灌溉澎湃,于周身流转不息。真息所指就是心无杂念的气息,似呼吸而非呼吸,此中玄妙无法言表,只等有缘人领悟体会。在这空气稀薄的密闭石室里,本就无法呼吸,心临绝望,竟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更是心无杂念,犹如通体透明的琉璃,当时虽然没有领悟到这层,却无意中正符合了真息的条件。
 
  此时真气充盈的情况向来只在书中所见,于别人口中耳闻,我未尝体会过,不由又惊又疑,担心自己是回光返照,传据说人死之前精气和神采会异常健旺。耳里突然隐约听到一些杂乱的脚步声,是阴间来使拘魂吗?有个粗嗓门道:“大家小心,这通道里机关密布,当步步为营。”隔了一会,听得几声惨叫,想必是有人误踏了机关。那粗嗓门恨恨道:“好妖女,待寻到你,必要将你挫骨扬灰。”这嗓门听来竟有些熟悉,想来想去竟似红头巾大汉,他们怎么寻到这里了?隔了一会,听到冷笑:“这妖女以为我不知机关吗。”一阵石门开启的扎扎声,脚步声更清晰了,想来是走进了禁地中。听得头上一个沉重的脚步不断地踱着,红头巾大汉四处寻觅开启密室的机枢,口里不断咒骂妖女妖精之类的脏言秽语。
 
  “三哥,你看这里。”有个人道。红头巾大汉喜道:“不错,还是老七机灵,这满墙壁画都保护完好,却只有这魔王犄角上掉了漆色,这未免透着蹊跷,肯定是经常用手指按捺,爹爹早就料到他会更换机关的位置,叫我小心查看便是,没想到如此就寻着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听得绞盘的滚动声,一股风灌了进来,眼睛虽没睁开,眼皮却已被火把的红光刺透,便睁眼一看,巨大厚重的石板已洞开,一行人手擎火把陆续跳了下来。
 
  我站起身,将小怜抱起放到同样沉睡的路小柔身边,然后回身挺胸面对众人。
 
  我先前解路小柔阴毒时,喷了自己一身血雾,又加窒息前疯狂地抓破肌肤,早满头满身都是血污,只留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旁人见到便如从血池中爬出的血人,纷纷惊呼妖怪妖怪,红头巾大汉沉喝道:“都给我闭嘴,就算是妖怪也逃不脱我等的法力。”众人唯他马首是瞻,闻言渐渐镇定下来。
 
  我愤然道:“一掌之赐未敢忘怀。”
 
  红头巾大汉上下打量我,片刻后大笑:“原来是你这掌下游魂,居然还没死。”众人都明显松了口气,一个瘦干的汉子,留着两撇鼠须,眼睛骨碌乱转,见有机可乘,想立一功,这时向红头巾大汉说:“三哥,杀鸡焉用牛刀,老七不材,便想领教下这位兄弟的绝学。”说到绝学二字加重了语气,引得旁人大笑。
 
  红头巾大汉道:“去吧,三招之内就可以拿下了。”老七笑道:“原也知道他不济。”
 
  见对方如此轻视我,我真是怒火中烧,咬牙心想,既然他们如此小看我,怎么也要支持过三招,免得被人瞧得脓包了!
 
  老七见过红头巾大汉与我对掌,将我打飞的情景,那威势动人心魄,赢得无数喝彩,心里早就痒痒,恨不得如法炮制,这时正是在人前露脸的大好时机,当下也依样画葫芦地一掌拍来,喝道:“看掌!”模样倒也威风凛凛。
 
  我不躲不闪,也端端正正一掌拍出,眼见老七脸上已露出得意的笑容,明知不敌还是一咬牙迎上,双掌相交,顿觉得胸前发闷,气血翻腾,蹬蹬退了两步,老七却瞬间不见了,眼前一花,一个人落下,站得笔直。旁人喝彩如雷,“七哥好功夫!”“这手轻功即便离五大长老有些距离,却也相去不远了。”“掌发如电,移形换位,真是高妙绝伦!”
 
  老七却不出一声,喉头滚动,嘴角泌出一缕红血来,身子直直向后便倒。旁人才知道,他竟是被一掌打得飞了起来!
 
  这一掌赢得莫名其妙,也许是对方太轻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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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0 | 只看该作者
我激动地抚摩着铜筋铁骨的笔划,仿佛感受到了六百年前大宗师悲天悯人的风骨和浩然博大的胸怀。见落款下又有多行较小的字体,大概就是文中所述教媚魅修行悟道的要诀吧,正待细看,手上的火把黯了一黯,忽地熄了,冒出难闻的青烟,小怜失声道:“哎呀不好,妖魔惟恐我们不死,居然将通风口堵住了。”媚魅在这不见天日的囚室中整日便想着如何脱困,居然没有发现身后的石壁上就刻录着她梦寐以求的要诀,枉费了青田先生的一片苦心,历经数百年后,仍是这样冥顽不灵,挟着深深的怨恨报复。
 
  小怜又赶忙把另一只火把也吹熄,生怕火焰再燃烧空气,地室里陷入一片黑寂。我处之泰然,身心都已被石壁上玄奇的经文迷住了,用手指摸索着,将指头印在石壁刻迹的凹痕里,一个个字地辨认默读。
 
  依稀辩得当先是“灵通心经”四字,然后是一段心诀注解,“冲虚子曰:真阳精气,证性修命,全凭仙缘成功。昔云鹤真人云:饶得真阳决志气,若无明心道难成。周天炼法须仙授,世人说着不谁真?又见洞阳子叹:若教愚辈皆知道,天下神仙不可求。余却曰:仙法谁云不可传?”这七个字当真是铿锵有力,字字千斤,仿若惊浪拍礁,动人心魄!青田先生学究天人,难道已洞察天机,学识仙法!
 
  强按住心下激动,再触摸辨认,“一阳初动,中霄漏汞;晦琢朔旦,震来受气。乾呼而坤,坤吸而乾。周天息数声声数,玉露寒声滴滴符;修仙悟真在飘渺,念时似有觅时无。”末尾还有一句短言:“要知仙法口诀之妙,当在真息求之。”
“要知仙法之妙,当在真息求之。。。”我喃喃道,心中惊雷般滚过经文,每个字都火烫得似烧熔的铁水,热彻腑肺,情绪之激动,难以言表。
 
  小怜急得几乎哭出来了,道:“你莫非是个呆子,怎么还不着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活活闷死了!”
 
  这话便如同当头浇下盆冷水,我心中一凉,狂喜化为沮丧。她说得不错,就算见到这旷世的心诀又有何用,过不了多久,就会窒息而死。不知上天待我是薄或厚,濒死之际,却作弄地教我见着了这学道研玄之人梦寐以求的心诀。我断断不甘就这样死了,胸中鼓起血气,跃起来身来,道:“你知道有出去的机关吗?”
 
  小怜道:“真是废话,谁会在囚室里安置出去的机关呢,再说有,我还不早打开了,唉,难道真是命中注定。”黑暗中听到她顺着石壁颓然坐倒的声音。
 
  我心知她所说是实,但总抱着一线希望,用手在石壁上徒劳地摸索着,希望出现奇迹。奇迹也许是有的,只是不出现在我身上。到最后,困顿得浑身大汗,喘气也渐渐吃力了。
 
  小怜道:“还是老实坐着吧,别活动量过大,空耗空气了。”
 
  我将被汗水湿透的脊背贴在冰凉石壁上,滑坐下来,道:“你害怕吗?”
 
  小怜道:“蝼蚁尚且偷生,有谁是愿意死的,只是想不到我们家世代守护这个地方,最后却绝于此。”
 
  “一直没问你和村里结仇的原因。”
 
  “什么仇不仇也不打紧,反正人都要死了。”但她还是说了下去,“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想要抢夺我们家保管着的一截白玉象牙。象牙共分五截,交五姓保管,当年我的祖先是青萝寨头领最亲信的助手,得到了最重要的象牙尖,祖先记得头领的话,不到危急关头千万别让五截象牙合壁。当年五姓护法,被妖魔追杀得穷途末路,其他四姓中人,逼祖先拿出所保管的象牙出来合壁,看有什么秘密能帮助度过危机,祖先想到头领的叮嘱一直没有答应。幸好得到一个过路高人的帮助合力将妖魔打败,高人将妖魔困囚此地,临走时交代我的先祖留意看守,从此,我们家世代在这里守卫,也不准其他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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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楼主| 发表于 2008-1-3 12:00 | 只看该作者
死寂的密室里只有壁上火把扑哧爆油声,除此以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顺着脉搏的跃动传到耳膜上,咚咚地便像有节奏的鼓。妖魔已扬长而去,不知会在世间掀起多少血雨腥风,世俗的人们还懵懂无知地继续着自己纸醉金迷的生活,道德风化的不断沦丧,精神上的糜烂堕落,都促使妖魔从沉睡中醒来!而我,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却将长眠于此,面对妖氛的弥漫,我曾倾全力去拼杀抵抗,力求维护阴阳二气的平衡,明知危机密布,明知自己力有不歹,也不曾有过半丝退让之心!螳臂挡车固然可笑,更可笑的是没人看得出螳螂的勇气。也许,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是只不自量力的螳螂,一直抱着美好的愿望来抵挡妖魔战车的滚动,但我不得不承认,彼此实力悬殊,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了败局,即使献上我年轻平凡的生命也无济于事。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心潮起伏,一面为自己的所为感到骄傲,一面为俗世的生命感到担忧。
 
  路小柔的阴气闭穴冻人骨髓,我周身渐冷,一股股致命的麻痹感藤蔓般延伸向全身,面上尤倔犟地带了丝微笑,也许千百年后,有缘人能到此密室也未可知,要让他知道,我是笑着面对死亡的。死亡离人远又近,人世和黄泉只隔了一层洞指既破的隔膜。“生命几何?”佛陀答道:“生命在呼吸间。”我勉强地撑开眼皮,抗拒一浪浪袭来的睡意,眼角瞥到身侧小怜脸色已青了,柳眉上结了层白霜,双目紧闭,原本生动的长睫毛死气沉沉地贴在下眼睑上。她心地纯良,人心的险恶是不知道的,憧憬过的世上美好连一桩都没瞧见,就悲哀地沉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她柔弱肩头背负着守护禁地的重任,并为此牺牲人生当中最宝贵的青春,这种信守承诺的气概浑不让须眉,倘若就这样死去该多么令人惋惜。我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旋即想到体表的温度也同样冰冷,全身残留热量的只有血液而已,器官肢体中也只有口腔可以活动,当下咬破舌尖,一股热血迸了出来,蓄满一嘴,口腔肌肉收缩,用力逼了出去,正正喷到她面上。她周身剧烈抽搐了一下,像被强烈的电流经过一样,隔了一会竟呻吟起来,我心中一动,难道制约阴气的法子就是以热血来驱散?当下不再迟疑,再逼出一口血,向天上喷去,血雾散在周身,果然微有暖意,一缕缕细若游丝的暖气仿佛春天萌芽的种子孱弱而生命力强地透过毛细血管开始伸展。
 
  隔了一段时间,被封的穴道逐次溶开。
 
  “啊,好冷。”小怜突然喊了起来,接着又惊叫一声:“我脸上为什么这样多血!”捂着脸,浑身颤抖,像是发现了非常可怕的事。
 
  这时,我最后一个穴道也豁然贯通,支起酸痛的身子,询问道:“小怜姑娘,你怎么了?”她外衣虽被妖魔掳去,幸剩内衣尚可遮体,更显得楚楚可怜了。小怜惊恐地颤声道:“我脸上是不是被妖魔划了乌龟或者丑八怪?”她见自己满脸鲜血,以为是被毁容了,女人无论善恶对自己的容貌都是珍若生命。我不禁莞尔,也不说破,笑道:“你放心吧,你还是和从前一般漂亮。”她闻言稍稍定下心来,用手抚摸着脸颊。
 
  我站起身子,走向倒在石壁边的路小柔,这个惹祸精还在甜甜地沉睡,是不是梦见疼爱她的妈妈了?想到这里心中一软,本想呵责她的念头也烟消云散,左右也是个命苦的女孩子罢,便叹口气,用力摇摇她的臂膀,却毫无反应,推测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抬眼时,目光触及壁上,早前因为妖魔身体以及如云长发遮挡,一直没发现其身后石壁上还刻镌有文字,忙摘下机关边上的火把,凑上前细看,是行行殷红的石刻篆体。
 
  “洪武开元,天下诸寇皆定,气象趋太平,然西南一隅,惊闻噩报,有魔王率群妖过县掠州吃食百姓,所经处无异森罗地狱。时有澧州刘参将勇冠三军,领坚甲八千平乱,尽遭屠戮,一时妖气冲天,无可抑制。太祖皇帝寝食不安,忧心如焚。余观天象,七杀星耀明天上,吾皇之星反有不及,定有血光之灾。”元末明初,天下的局势逐渐明朗,元部势力已被驱逐到草原深处,朱元璋为人精明,手下精兵良将众多,连他也坐卧不宁,可见当时局势之险恶。
 
  接下去看,“余念苍生涂炭,星夜驰西南,逢青萝遗族遭妖魔追杀,助其胜,遗一妖,名唤媚魅,冰骨雪肌,能读人心。念其修行不易,罪不至死,故囚于此室,又录清心要诀于壁,望其好自修行,得成正果,伯温手书。”
 
  刘基,字伯温,时人称其青田先生,为一代奇人。《明史》称其“博通经史,于书无不窥,尤精象纬之学”。在民间传奇和文学作品里,更被形容成未卜先知,洞察今古,呼风唤雨,乃神仙一般的人物,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之誉,预言之作《烧饼歌》就被传为是他所写。平生著书盛丰,其《郁离子》想象诡异,寓意深远,有如《庄子》,《百战奇略》更是兵书宝典,天文历数方面有《天文秘略》,卜筮方面有《观象玩占》传世,此外还著有历书《玉洞金书》一卷,《注灵棋经》二卷,《解皇极经世稽览图》十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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