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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那样重
看自己这样轻
是我脆弱
劳你心累
与其彼此压抑
不若我就此遁去
化作一麻木人
换你一生开心
一 TALE OF TWO CITIES
杭州的火车站,晚上九点半。
我站在站台上,等着去宁波的火车,再从宁波转轮渡到舟山。风有点凉,出来的匆忙,没有估计到天会突然降温,我又没有大衣可以套在外面。但我好像并不觉得很冷,我只是发呆似的看着天。
站台橘黄的灯光照得一切都很朦胧,朦胧的天,站台上三三两辆轮廓朦胧的人,连铁轨旁草丛里叫的虫子声也那么朦胧,好像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像在梦里一样站在这个不熟悉的站台上,我想看清楚点可是这样的灯光叫我怎么能看的真切呢。天空的颜色让这灯光照得也看不清了,是黑色的呢还是墨蓝,看不到一颗星,我猜要是下雨了吧,但老天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该不该下雨,下多久,都不是我能猜的透的,但我还是猜了,人发呆的时候能做什么事呢。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发呆的毛病,是那天也许是那几天,反正很突然的,我从一个很开心的人就变得这样喜欢发呆起来。我经常会突然坐电脑前陷入沉思,或者想打开门的时候,却扶着门框什么也不想动,好像那门框就是我的依靠。又偶尔坐在草地上,能做的事只是捻碎无辜的草叶,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折成一截,两截。就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也喜欢绕个人们都少走的小路,尽管远一点,毕竟,我能边走路边发呆。吃着吃着饭,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也不知不觉的放下筷子。
但我心智是健全的啊,我很努力的做事,开开心心的和大伙一起,积极的和人交往,但是我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就变的呆了呢,或许,我是两面性的吗?在人多的时候,我怕落下单,但是我又不想随波逐流,和大家做同样的事,做些打发时间的无聊游戏,我有时候又是那么孤僻,特立独行。就像今天这样,我都是一直一个人坐火车,一个人在不同的城市之间来回穿梭。
火车在期待中终于先是露出两只贼亮的大前灯,然后是整个长长的身子,喘着粗气停在站台前。我找了个靠窗的位子。
火车又开动起来。窗子外如流星闪过的灯光让我迷失起来,罢了罢了,又是这让人落泪的灯光。我又不是青光眼,不是见光必落泪,但每每在孤独的时候遇见这撩人的灯光,我总不由得感叹岁月蹉跎,一事无成却已迷茫在庸庸碌碌的人生中了。
那些错过的满是梦想的岁月啊!像满载着印第安黄金回西班牙的货船,沉到茫茫的太平洋里去了,从此遍寻不着,我雇了探险队去寻找它,找回的不过一把挂满了水草已经被水母蓄了窝的铁锚,几块分不清男女的尸骨,或者最多找到一个装了一张画像的皮箱,被后人杜撰成泰坦尼克的故事,谁又能说得清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呢,就是我自己的故事,我也记不清故事中的男女,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都像一场大醉过后。如果能像蒋公那样,逝去的历史都有日记可以还原出来,当时的原委,做一个决定的踌躇,都清清楚楚的保存在YALE大学的博物馆里,供研究者查阅。可没有片言只语流下来,如同蒸馏水洗涤过了,碎片般给我留下了东鳞西爪的印象。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真的麻木了么?
记忆像癌细胞疯长着。那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我在杭城一所著名的大学里读硕士生,其实是我偷了个懒,本科毕业后才留在了这所学校里继续读下去。大四那年,当周围的同学们都在忙着背着书包进进出出准备考研究生,拎着一口袋的简历奔走于各个招聘会的时候,我波澜不惊的坐在电脑前继续我的后本科生活,在学校俗称一个叫88的bbs上灌水,在一个叫100的校内ftp上下载歌曲到我的ipod里面,在一个叫qq的软件里面和朋友们聊天。我没有女朋友,不爱好什么运动,也不打游戏,被人称作过着坐尸死肉的生活。
这一切得益于一个大学生数学建模的竞赛,那次三天两夜的竞赛中,我交了狗屎运,拿了全国一等奖———这个国不是三千人的梵蒂冈,两万人的斐济,是有着13亿人口,从康熙的时候就是世界上人头比土豆头还多的中国,而且如果没有一项给男人扎蝴蝶结的禁欲计划的话,这个国家的人口会沿着一条指数曲线上去,迅速同化整个地球。自从我获了奖,我大四就没再挣扎,保送了这个学校的研究生。
我他妈的其实也不是特别聪明,不然我就在一个叫清华或者北大的学校里读书了;我也不是他妈的帅,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没女朋友;我也他妈的不是特别的有魅力,不然我当电视主持了。我就是他妈的经常运气好,运气好就是你在合适的时间干了一件合适的事情,这个合适很微妙,有可能你一生都没等到,有可能你处心积虑反倒结果鸡飞蛋打。自从小时候那次,我在院子里睡着了,鸡从我手里叼走了我的馒头,我母亲就预言:这个孩子与世无争,他会得到他预料不到的东西。
我母亲预言对了一半,我得到了一堆我没预料到的,没得到我蓄谋很久的。当我怀着朝圣的心情把高中女朋友的裤子拉链拉开的时候,拉链夹住了里面的内裤再也没能拉动,那完全是一次事故,半年以后,她跟我说,有别人能拉开她的拉链了,所以她跟我拜拜了。我一直为疯狂的石头没早点上映而懊恼,不然我那天就直接喘着粗气对她说,费那事干嘛,直接扯开不就得了!后来,有了阴影,我就再也没交过穿着带拉链的裤子的女生,所以,我再也没交过女朋友。大学就在禁欲的生活里度过了。
幸好,我有几个一同同甘苦的好哥们,像一群生活在以色列内盖夫沙漠的修道士。萧萧,自从大一他离开那遥远的湖南老家来到杭州,住在我的上铺,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共同的对黑洞和暗物质的兴趣,加上我对他外星人般快捷的头脑的崇拜,很快,这个从来谈过恋爱的男人,就和我结下来可能一生最深厚的友谊。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你可能见过很多,但是你可能没见过,能在大学物理课堂上当场解出连从美国的国家物理实验室回来的物理老师都抓耳挠腮的难题,能在课堂上清晰的跟老师讲解相对论,能用最简便的方法计算出数学老教授都没想出的微积分题目。我很清楚的记得,他硕士毕业要去香港科大读博士前的那个晚上,我们两个在杭州的植物园的小路上散步——这条小路因为靠近学校,我们经常晚上散步就会走到这里——他跟我说:“我的一生能不能值三百万?”我最喜欢他这种直截了当从不讳言对钱的热爱的态度,我说他其实值更多,五百万都要有的。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以百万的价码来衡量自己的谈话,我想多少年后我都会记得。我对自己的估价也是五百万,其实我想,如果我他妈的运气一直这么好下去,我应该在35岁前拿到我的五百万。
我的哥们还包括,涛涛,梁朝伟的翻版帅哥,足球上的绝对主力,温柔又够man。很不幸的是,他在错误的时间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college girl,当那个女生在跟她男朋友每夜切磋提高技巧的时候,他却陷入深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大力抽射的机会只有在绿茵场上才能得到。阿斌,篮球中锋,跟其他所有扬州男人一样使得三把好刀:剪脚趾甲刀,手指甲刀和铅笔刀。 我大一当一个社团的社长的时候,每每有活动宣传都是他帮我画的海报,同时兼具篮球中锋的威猛和书画的婉约,这样的极品男人也没几个,所以,我大二那次生日聚餐后,联谊寝室的一个女生迅速向他展开了攻势,没谈过恋爱的男人很容易被攻破,就像没修过的城墙容易倒塌一样,他迅速就倒在女人的怀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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