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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默从网吧的厕所里走出来。
5分钟前,通宵的苏默摘下耳机,厌恶地斜了一眼旁边一位把大脚丫子放在桌子上,舒服地抽着烟看韩国电影的男人。《野蛮女友》 苏默看过这部,电影里全智贤正对着可怜的男主角大发脾气。他忍了很久那男人的脚臭味,苏默边走边想,从厕所回来一定要换个位子,对,一定。
穿过喧嚣的通道,苏默按着肚子暗自咒骂,那该死的外卖果然馊了,当然,这是苏默在快吃完才发现的,之前,他一整天只喝了瓶营养快线,苏默自己笑笑,想,刚才剩下的饭盒子一定得别忘了扔,不然网吧拖地的大妈准会给他留着,那盒子里还有两生煎馒头——他知道大妈不会把没吃完的瓶子盒子什么的收去,这点他很是欣赏。
拐过前面那个弯角就是网吧的厕所,苏默闭着眼睛都知道,拐过弯走6步就能到厕所那暗淡的塑料格子门前,他在这儿呆的时间比寝室还长。经过拐角的时候,苏默看到一个MM用很大的力气砸着键盘。又是一个玩劲舞团的,苏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呢,网吧键盘清一色空格都是坏的,这让苏默对劲舞团玩家很是不满。忽然发现,MM还算清秀,他不禁多看了几眼。MM把白色凉拖鞋脱了,盘腿找了个自认为最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苏默蹲下,塑料门在弹簧作用下砰然关上,把另一个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边。从极度热闹到极度冷寂,苏默突然就想到一个叫作“孤寂”的词,苏默自嘲地笑,什么时候自己一整日网吧的混子都变得那么善感了。苏默想,自己得快点,不然,队友都该等急了。苏默在玩一款叫作《魔兽世界》的网络游戏,有时,通宵到一半,他会盯着人物发呆,幻想自己,和朋友们都是这世界里的角色,没有心机,没有权利,有的,只是自己手里的剑和魔法。
苏默匆匆推开门,走到拐角才想起还没冲水,通宵都昏头了,苏默对自己略有些不满。他知道,对自己不更满的是他的爸妈。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预备党员,优秀毕业生,苏默想起这些就有窒息的感觉。原来高考只他妈的是一个幌子,苏默恨恨地想。死亡契约。苏默突然就想起了游戏里的一个技能。不过他忽然就又想起了经典的厕所红手绿手的鬼故事,苏默伸头一看,幸而厕所里安静得很,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苏默有些奇怪,网吧里总充斥着CS玩家的喊叫声和劲舞团玩家的砸键盘声。
弯过拐角,苏默发现厕所这边一排的座位都空着,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刚才那玩劲舞团的MM坐的位置,屏幕上潘伟柏的《不得不爱》还没放完,MM的角色傻傻地站在舞台中央,一动不动,聊天框里一片问号。苏默发现,椅子下MM的鞋子还是安静躺在那,仿佛垂死的弃婴。
苏默完全拐过了那拐角,他惊讶地看到,网吧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连网管小徐都没坐在收银台里。苏默感到了事情不对,难道是公安来查身份证?他马上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公安来查,怎么会不让MM穿上鞋子就赶她走,就算她没有身份证。
苏默觉得有些害怕,他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前,想自主结帐,赶紧回学校去,好离开这空荡荡的网吧。平时,他经常抱怨网吧爆满,可是此时,苏默多么想有个人在网吧里,就算是刚才旁边那男人也好。苏默想起那个男人,低头扫了眼刚才男人的位置,燃尽的烟头掉落在椅子上,一闪一闪的火星把人造革材质的椅面烧了个硬币大小的洞,发出难闻的味道,像是烤糊了的肉。
苏默弯腰,探身到自己位置的电脑前,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回到角色选择界面,他的亡灵法师角色正站在墓地前,幽绿的眼神诧异地望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异类,苏默从来没有发现魔兽世界的画面原来那么好,好得像是照片。
苏默结完帐转身想走,不料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耳机线绊住了他的脚,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苏默忽然听见一声空洞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木片做的饭盒掉在地上。大概是耳机线把盒子牵了下来。苏默想过去拣起来,扔进垃圾桶。虽然没人看见,可是苏默不想让自己背负一丝歉疚。无论任何事情。苏默拾起盒子,却没找到预料中的2个生煎馒头。难道谁吃了?苏默想想也觉得自己可笑,谁会在网吧里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呢。网吧柜台那什么都能买到,老板还真是体贴,苏默这么想。
苏默抬起头,又看到了那男人位置的电脑屏幕,屏幕上,全智贤正对着可怜的男主角大发脾气。苏默回过神来,忽然发现男人就坐在那椅子上,脚交叉搁在桌子上,嘴里叼着根快燃尽的烟。
忽然,他看见男人惊骇地站起来,向外奔去,以至于嘴里的烟掉落在男人自己的手上烫起一个水泡,继而弹落到椅子上而他浑然未觉。于此同时,网吧里的人站起来,疯狂地向外奔逃,像是地震?苏默看了看屏幕,并没有抖动。苏默看到那个MM向他跑来,似乎并不在意撞到他,苏默想拦住MM问问为什么,MM穿过了他,夺路向着安全出口跑去,全然不顾门口防滑垫会刺痛她赤裸的脚。
苏默直起身来,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他看见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着,不,应该是“堆放”着一团焦黑的东西,由内而外的橘黄色火焰正在上面慢慢熄灭。
苏默木然低下头,他看见烟头掉落在椅子上,慢慢灼出一个洞,只是,他没有闻到像是皮肉烤焦那样的糊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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