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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所及,皆是不可名状、或深或浅的蓝灰色。
天空、夕阳、路边的衰草、身上的长衫以及胯下那匹疲惫的马,还有那顶可笑的、后面缀着两跟长长飘带的方巾……都是蓝灰色的。
显然我在赶路,一人一骑。只带一匣书、一口剑。
然后夜便来临了,然后电闪雷鸣式的暴雨便也来临了,然后一座破庙顺理成章的出现在眼前……
我在庙里生起一堆火,拧干长衫后便席地而卧,剑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捡出那本最常看的书,翻到最常翻到的一页。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一首长诗,一个并未留下姓名的宋朝人的作品。从诗前的小序中我可以了解到作者是一个进京赶考的官宦子弟,比较纨绔且自诩风流。此君一入京都自然流连勾栏之中,恰恰又邂逅一名妓名秋月者,才子佳人的故事自然就此开始,两人缠缠绵绵、卿卿我我、我欢你爱、如胶似漆,爱的可谓水深火热。无奈好景不长,名妓秋月竟突然慧剑斩情思,拒此君于千里之外。此君用情甚深,遭此变故且不明所以,遂于借酒浇愁、以泪洗面之余写下了这首哀怨、凄恻的断肠、滴血之作。
读到动情处,我把书放在胸口,喟然一叹,扭头看那火光……
蓝灰色的氛围里她的白衣黑发是那样醒目,身材婀娜,娉娉袅袅向我走来。她的黑发是那样的长,以至遮住了整个脸庞,我只能看到她的眼光,空洞、无神的眼光……
我不知我是否大喝一声,但我的剑已拔出了半尺……
我的嘴越张越大,呼吸却越来越困难,我并不想这样,事实上我此刻已无法控制身上的任何一块肌肉,我能控制的只有我的心神。此刻当然异常慌乱,但必须保持清醒,摄住心神,让内心安静下来,然后运足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量,把手从胸口——就是那本书曾放过的位置——挪开。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大把大把的冒冷汗,窗外的夜却无边的黑……
自从我在网络上看到那首宋人的断肠之作后,我便经常经历同样的梦魇。
我再次向往常一样试图对那个梦进行解读,也再次向往常一样认为唯一可以明确的是做那个梦时我是个明朝人——后面缀着两条带子的方巾是明朝读书人的经典行头。真遗憾,做梦都要选在那个最没有个性,一点都不偶像的朝代。
我想我已无法再度入睡,那么打开电脑吧。
那是一个在局域网中颇负盛名的聊天室,我又看到了哪个熟悉的女性化的名字,那是我那个略有些“变态”倾向的哥们的化身,此刻他正游刃有余的周旋在一群“狼哥哥”之间。
我很少进聊室,并不是因为那些我曾向我哥们罗列出的一、二、三、四条的理由,而是因为我那个男性化十足的名字在聊室里只能意味着被冷落,我又不愿主动与那些女性化的名字接触,尤其是我明了了我哥们的精彩出演之后我更坚定了这一点。即使我进了聊室,我也只是个看客罢了。
不过这次有些例外。
我把那首诗整个贴在了聊室里,更例外的是一个女性化的名字主动与我攀谈。
“终于又看到这首诗了,谢谢你”
“你很喜欢这首诗吗?”
“是的”
哦,对了,她的名字叫“秋月”。
“你为什么和那个薄情的女人叫同一个名字”
她开始长篇大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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