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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海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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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转帖]妖折——一枚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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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0 | 只看该作者
四十八 上


   付天怜在和韩旭发信息。

   “你想我吗?”

   “当然想,这里非常的漂亮。湖光山色、周围雪山连绵,森林茂密,疑似瑞士风光。”

   “那你玩的开心点。我一切都很好。”

   刑博特瞅了一眼在心里冷笑道,哼,现在一天发三个信息,到时候三天发一个信息,到最后三个月都不发一个。

   又很乐观想,发什么信息,我们天天都在一起,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抬头看见付天怜的眼神,却又说不出来。

   “晚上请你逛夜市,去不去,庙会有好多好吃的。”刑博特指了指厨房里的两个人,希美丽在切菜,刑永宪从后面抱着她,一只手抓菜板上的西红柿。

   “这样?”付天怜从沙发上转过身体瞅了瞅厨房,“也好,免得当人家电灯泡。”

   刑博特去敲厨房门,两人迅速分开,一个假装切菜,一个假装洗锅。

   “爸爸,我带天怜出去逛庙会可以吗?”刑博特*在门角落。

   希美丽转过头来,“在家里吃好吗,菜都买齐了。”

   付天怜在沙发上拉长声音,“我想去吃羊肉串,柏华子老师的外甥女来城里我还准备请客呢。”

   刑永宪马上会意,对付天怜道,“怜啊,去抽屉里自己拿钱去。早点回来,顺便逛逛书市,多买点学习方面的书籍。”

   “我――知――道――啦。”刑博特拉长声音。

   付天怜穿着希美丽帮忙挑选的白色V领毛衣,裙子也是新的灰色百褶膝盖裙,平跟靴是去年的时候圣诞节买的,新靴子付天怜对希美丽说要到大年初一再穿。

   “要穿厚厚的袜子,融雪很冷的。”刑博特总是穿付天怜送的那双鞋。

   “知道的。”付天怜的羊毛袜很强,袜子里面都是羊毛,光脚伸进去干燥而温暖,好像被阴道包围的小弟弟。

   打电话叫了柏华子和柏超超出来,柏华子的行头算是考究,黑色毛衣加黑色风衣,牛仔裤把屁股包得性感,眼神是锐利的,下巴有点W形,据说这是林青霞式的下巴,长在男人身上,也颇增添几分英俊,至少擦肩而过的女人有对他回头的,谁说男人的外表不重要。

   但柏超超愣是把刑博特吓了一跳,又不免唏嘘一下―――这样的女孩,应该心地很善良吧,生的如此丑。

   柏超超是认识刑博特的,以前被他摔得曾经口吐白沫,看见了害怕,怯怯躲在柏华子身后。

   “柏老师,叫你外甥放心,我刑博特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请她别作出一付羊遇见狼的表情。”刑博特有点晕。看见我发什么抖啊,没见过帅哥怎的?

   付天怜知道真相,拉着柏超超的手,“怕什么,我在呢。”

   这才敢慢慢出来走出来,当然,衣服是新的,心脏也是。头发前的刘海有点象被狗啃过的凹凸不平。

   庙会果然很热闹,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糖葫芦、年画、年糕、烧烤、面人、连扇子都有,很多卖花的,跺着脚哈着冷气,“快来看看啊,年橘三十块来,两盆五十块来。”

   “我找点好东西,你们自己去逛,一个小时后门口见。”柏华子蹲在一个中药地摊前,逐一精心选择,野山参是修炼隐术后的必须搭配品,这里发现了,自然不能放过。

   三人走在一起,柏超超觉得自己象电灯泡,找个机会自己买烤红薯去了。

   刑博特觉得今天好幸福。付天怜今天心情很好,买了风车、娃娃一大堆,刑博特凑近她,似乎有一股玫瑰的清香。

   “你擦香水了?”

   “我吃蜗牛了。”付天怜做个鬼脸,吐吐舌头,刑博特并未看到她舌头上的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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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0 | 只看该作者
四十八 中集


   “宝贝,真想亲你一下。”刑博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慢慢*近聚精会神挑选零碎商品的付天怜粉红色的脸。她第一次逛庙会和夜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便宜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缺东西了都是直接在仓库拿,被刑永宪收养后,一般是希美丽买,或者跟着去大商场,不用挑选,看好了就直接属于自己的。

   哪象现在这么好玩,买那个白色羽毛头圈时,小心的问,“多少钱。”

   摊主瞥都不瞥她,“三十。”

   付天怜想了想鼓起勇气道,“十块钱好不好。”

   白色羽毛头饰放在手心象云一样柔软,把头发拢在后面扭成一个发髻,白色羽毛歪歪扎着,摊主抬起头,本来想喊不买别试。看见付天怜的笑容,忍了忍,“好啦,十块卖给你,你们这些厉害的孩子。”

   付天怜扭过头,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很好看,象仙女一样。”

   “你见过仙女吗?”付天怜继续挑选其他的东西。

   “没有。所以我就是没有见过象你这样好看的。”刑博特站在她身后,很近,呼吸对着她的耳朵,付天怜不避讳,小时候也和哥哥这样亲近的。

   刑博特的背后被人重重一拍,冷汗直冒,柏超超出现了,牙齿有点外突的感觉,手里拿着两个硕大的烤红薯,“买给你们的。”

   付天怜倒是不讨厌它,毕竟是自己的同类,但她真诚的希望她能把嘴边的小块黄色红薯渣擦干净,粘在嘴边,让人有不纯洁的幻想。

   刑博特快晕了,“有空我们带你去理发吧。”

   柏超超认真的点头,把红薯放在手后,面对两人,“你们要左还是要右?”

   付天怜怀疑柏华子只给她85的IQ,答道,“我要烤得焦的那个。”

   柏超超只有伸出手让他们挑选。三人坐在供顾客休息的百事可乐宣传椅上挖红薯吃,付天怜那个特别香,拿透明小勺挖一口,粉糯的口感加上微微烧焦的香甜,又不似一般红薯的味道,觉得象什么,象热冰淇淋,呵呵。所以一高兴,忍不住把刚淘到的菠萝香水送给柏超超。

   超超拿着闻了闻就要喝。

   刑博特晕倒,“喂,这是喷的,你不会没用过香水吧。”拿了瓶子,摇了摇,对准她发臭的脖子哧-嗤两声,“是这样的,知道吗。”

   超超高兴极了,身上类似马粪腐烂的味道似乎被菠萝清香代替,冲过去搂着付天怜的脖子,腿就夹着付天怜的腰―――它忘记自己是个人,还以为是条蜥蜴。

   “不管多长时间,我一定会记得你对我的好。”超超亲了亲付天怜的脸,舌头都伸出来。

   但愿你说得到,做的到。超超,说过的话不许耍赖,耍赖就不是柏超超而是赖超超。付天怜喂给它一勺烤红薯,她嘻嘻笑,也不吃,推到付天怜自己口中。

   付天怜看着刑博特,无奈的笑笑。冬天吃烤红薯的滋味,还真的不错,来这里的人们都是带着喜悦,脸也是似苹果扑扑的红,到处是香气,富足的香气,虽然底子薄,期待中的期待,即使有些落空,也有过热闹的过程,来年再来,依然如故。世间事总有规律,人却不是原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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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0 | 只看该作者
四十八 下集


   席伟剑坐着纹丝不动,付青珠的肉色很快就要到胸口。婧面如死灰。

   “还给我吧!”婧的手伸过去,手臂很白。

   席伟剑还是不动,握着佛灯,“你要等,我用完后自会还你。”

   地藏微笑不语。

   桑叶云嚷嚷,“还让不让人活啊,你们都这样对峙到什么时候啊,好闷啊,跟外面那些鬼说话一个个都要我念经给他们听。我们都是帮地藏免费打工的,我们受骗啦?”

   如果地藏不是顾忌菩萨的高贵身份,早就伸过收手去把它嘴巴堵住。

   只听见席伟剑认真反复的念,“念念菩提果圆,介尔起意,大用现前,无待无依,非取非舍,从真起行,体用相收,以行契真,卷舒一际;自然心心合道,念念冥真矣。忉利天见品题。”

   桑叶云无人理,只有缠着地藏聊,绕来绕去,速度飞快,“这农历8月22日的万佛会早就结束了,为什么仙女还不走呢?”

   婧顿时泪流满面,“我总是要拿佛灯回去交差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

   桑叶云对地藏道,“哎,你也是菩萨,你怎么不去参加万,万,万,佛会啊?”

   地藏又开始打佛腔,“燃灯佛会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佛眼无事不知,无事不闻,无事不见;一切法中,佛眼常照。今言我以佛眼观故,犹不尽数者。此正抑果扬因,逊己尊彼,弥显地藏所化之众,重重无尽也。佛尚难知,况文殊乎!况余众乎!

   席伟剑停止了念经,回头看看桑叶云,扬了扬下巴,意思是,翻译一下先。

   桑叶云白了地藏一眼,“真是官有官腔,主持人有港台腔,佛有佛腔。”桑叶云卷起身体,到席伟剑耳边,“他说他不去,大家都去他也不去,老大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很忙,为了工作,不参加聚会,所有的佛都知道,文殊菩萨也知道,文殊是个聪明的菩萨,会告诉其他人的。”

   地藏快晕过去了。

   黑漆漆的地狱突然一阵绚丽的粉红。

   绿海,人际罕至,景色绝美,据说是曾经一片荒芜的高原,中间隔着一座魔鬼冰山。

   不跟团旅游也有好处。翻过雪山,后面才有更美丽的风景,虽然上面尸骨累累,住在山脚下的人说,山上有神,别逞强,很多逞强的,上去了,下不来。

   韩相宇对冒险有天分,这也许和自小的性格有关,在商界就是因为喜爱冒险,加上运气,几乎无往不利,财富的积累,从来都是有冒险精神。庸碌的上班族,只顾着加薪,没有远大的目标,一辈子都是上班族,为银行打三十年或四十年的工,得到一套商品房,入伙、装修、结婚、生子。

   韩旭对在宾馆气喘吁吁的李岚道,“我和爸去爬山你在这里看电视和休息。”

   李岚真后悔跟着来,如果不去西藏,自己还在美容院里做面膜或者在去韩国的路上。她走到门口的短短二十米就像爬了二十层楼梯,腿软心慌。

   韩相宇拿个氧气罩戴在她脸上,“这样有没有舒服点。”

   李岚表示感谢,做OK手势。吸了很久才说道,“小心点,早点回来,我是去不了的。”

   探险的心情韩旭还是第一次体验,多么高的一座山,皑皑白雪,凝固的冰,胸口带的是付天怜送的圣诞礼物――蜥蜴脸人身像褐色玛瑙,付天怜让柏华子根据自己元神的模样铸的。

   一起登山的还有四个男人,有一个特别瘦,叫罗友心,刚大学毕业,第二个年纪跟韩相宇相仿,是多年的登山高手,皮肤黝黑,在白雪的映衬下,更黑了。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还略腼腆,“我叫蒋仕辉,很高兴认识大家。”还有两个是孪生兄弟,长的差不多,一个叫卢树森,一个叫卢林森,行头也是一样的牌子,似乎哥哥卢树森的背包更大些。

   上午先在山下吃东西御寒,那老人端出青稞酒和牦牛肉干,每人只分得一杯青稞酒,但肉干就有沉甸甸一大块。老人说喝太多爬不动不要贪杯,又吩咐了些注意事项,比如遇见什么奇怪的情景不要惊惶,不要大吼容易引起雪崩,在什么地方容易滑下深渊,看到白狼就跪下别说话等等,给了个简易地图。韩旭一脸崇拜,“爷爷你知道的很多啊。年轻的时候爬山很厉害吧。白狼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藏族老人的皱纹一下舒展,看着韩旭笑,“是啊,我年轻的时候翻过去一次,那美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关于白狼也只是传说罢了,我没有见过,但曾经有人见过。”

   “有绿海的照片吗?”

   “没有,我是唯一活下来的,因为当时我那破相机没电了。”那老人一脸的遗憾,“山上是有神的,你运气好的话能翻过去看到绿海的景色,千万别拍照,美好的回忆,保存在心里,自己欣赏一辈子。”

   韩旭点点头,嚼了嚼牦牛肉干,用粗盐巴腌的,有点咸,吐吐舌头。那藏族老人似乎特别喜欢他,又笑道,“别嫌弃它不好吃,盐是长力气的,比你们那狗屁面包管用得多。”

   “谢谢爷爷。”韩旭小心的将牦牛肉干收好,放在背包里。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隐约在天边有太阳升起,千年不化的雪山骄傲的看着太阳桔红色的光芒,阳光即使徒劳,仍希望融化它的冰冷,雪山拒绝,阳光无悔,犹如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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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0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九


   希美丽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荔枝虾球是完美的,油烧热,下蒜蓉爆香,下虾球,喷少量酒,快速滑炒至变色呈球状,再丢入荔枝,少量玉米粒,撒盐,味精,起锅时刑永宪觉得眼前一亮。

   最后一道是佛手白菜,白菜叶子过一下热水,然后包入猪肉陷困,蒸上十分钟,清爽不油腻。

   忽然觉得有家的意味。难得的二人相处时光。

   有的男女,一见钟情,闪电恋爱,猝然分手,记忆里除了短暂激情陌生身体的摩擦碰撞外,只有恍惚过后的悔恨。那个人呢?去哪里?真的出现过?怀疑归怀疑,生活还得继续。发洪水,猪肉有瘟少吃,长叶子的青菜奇贵,注水牛肉湿哒哒,萝卜永远廉价,花生和猪蹄一起煮有美容功效,西瓜是必须吃的如果想利尿……我们可哀的一生,餐桌和胃,抬头纹和痔疮,爱和欲望,胸部下垂和时间不够,倾诉的喋喋不休中,又在绝望中看见彩虹,仍又回到短暂与美丽上。

   希美丽和刑永宪属于日久生情,日久了,就生情了。(万一此书出版,请编辑删除此句)

   “她打电话来,后又挂了。”希美丽端起酒杯。

   刑永宪有点尴尬,喝一口红酒,“谢谢你,菜很好吃。”

   “总有一天你会变得不喜欢吃的。”希美丽有些伤感,“再好吃的东西都会吃腻。”

   “我会喜欢一辈子。”刑永宪有点琼瑶的酸今天晚上。

   .......

   灯光下,她不胜害羞。

   灯光下,他转移话题。

   吃啊吃,睡啊睡,做啊做,洗啊洗。

   刑永宪年轻的时候一天总是要两次,插完以后还能游200米的泳,腿不软腰不酸,和谢雯结婚后变成一个星期三次,男人三天满一次。现在是一个星期一次,工作太忙,即使是他喜欢的游泳也是无暇顾及,其实运动能让人持久,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时间就像乳沟一样,挤一挤,总是有的。庄秦说的。

   花洒的温水蔓延他的微微隆起的小腹,成熟男人的标志似乎就是这个,当官的,没个福相终归不行,会不小心被人当成司机。小腹下是一片纯黑的体毛,体毛中有一株蘑菇。因为刺激过后的疲惫,蘑菇的身体在强烈收缩。

   希美丽收拾着残局,床单扭曲犹如刚才高潮来临时自己扭曲的脸,我们都是经验丰富的二手情人,情丝万缕纠葛,这让爱变得真实,满足幻想,还是要跑向洗手间,那是不该出生的小孩最好的归宿。

   他不打算要小孩,她默许了。

   他大概洗好了,到阳台去拿晒好的浴巾送过去。停电了,明天我要嫁给你啦,刺痛心头的幸福,那一刻我如此满足。

   打开窗户,外面一片漆黑。

   “停电了。”刑永宪嘟喃道,摸索着走出洗手间,“美丽,小心点,我等下打电话给供电局,**,快过年了来停电。”

   叫人家小心点,自己在客厅却滑倒,脚踩了黏湖滚烫的一团,右脚似乎感觉到一些小石块。诧异当中,客厅亮起来,沙发还是沙发,希美丽却不复存在。

   她的上愕分开,和头盖骨在一边,下巴和身体成为另外一部分,里面的内容被刑永宪踩得一塌糊涂,右脚踏到的不是小石块,原来是牙齿,整整齐齐的白森,仔细看,有一颗是龋齿,黯哑的黄的一颗孤零零悬挂在偌大的口腔,被血覆盖着,还在汩汩的流。手里有一条天蓝色的浴巾,她是给他送浴巾的,阳台上有什么?赶紧冲出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来电了,隐约听见外面人群的欢呼声,欢呼什么呢,都是虚空中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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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


   一定是个噩梦。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什么了。

   报警?然后呢,自己就完了,刑博特和付天怜怎么办?

   他们已经回来了,柏华子带柏超超回家,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雌性虫草蝙蝠蛾一堆、刺蛾蛹草等等,柏华子刚到家又接到付天怜的电话,是嗓子嘶哑的声音,“快点来,家里死人了。”

   柏超超没有去,她在厕所,她吃了太多的烤红薯,可怜的孩子。拉得万紫千红。

   刑博特吐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尸体。也不相信这烂泥一滩就是在三个小时前在厨房做饭对自己疼惜关怀的希美丽。

   最痛苦是刑永宪,抱着头蹲在墙角,完全不似个大人,反复的念叨,“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语了一会,挪到尸体旁边,用手捧起散落一起的热乎乎的酱黄色大脑往头盖骨里装,他要一个完整的她。

   地上的半张嘴裂开笑着。

   柏华子拧痛他的手,他才放开,带着黑色头发的头骨像个椰子壳哐当落地,顿时痛哭失声。事实让人难以接受,经历过意外的人方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小说里的情节,而是回天无力的遗憾。每一秒,这世界都在上演无数喜剧,

   悲剧,你喜悦,他悲伤,他快乐,你绝望。很多事情没有公平,我们都是神的祭品。

   “我们要报警是吗,她是怎么死的。”刑永宪问房间里每个人,小孩那般无助,让人不忍。

   如果我们把跟爱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也许离开的时候会坦然一些,谁也做不到,贪心却又不自知。

   柏华子摇摇头,“她死在你家里,你脱不了关系。她的死我也不能向你解释,但可以肯定不是人类,所以叫警察来也没用。但我也无法向你解释真正的原因。”

   听到这句,付天怜冲到阳台上,发出的声音类似于空袭警报,凄厉的。

   希美丽的尸体处理的很干净,汇入江河湖海,那种新药水很好用,骨头渣都被溶的一干二净。接下来的事情,刑永宪要自己瞒天过海,有得他忙,他心里清楚,他有两个孩子,他不能落马,一丝闪失都不能。

   三天后,希美丽的父母来认尸,那具被车撞后满身轮胎印滚下悬崖下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证件和手腕上的链子依然存在,那场车祸让希美丽的父母悲痛欲绝。他们认识她,她的头发那样美丽。

   赔偿数额自然相当客观,刑永宪也拿出一部分钱来。希美丽的父母是老实的农村人,感激涕零的接过那张存单,互相搀扶着回到车上,那天的天气特别冷,心都冷得麻木,刑永宪的白发在两鬓出现,也不想去染黑,失去,获得,再失去,就再也得不到了。如果当初不相爱,也许她会活很久。

   这几天,刑永宪连饭也不想吃,请了病假在家中修养,不问官场,总是看着空空的厨房发呆,到了下午五六点就对着厨房叫道,“饭好了没,我饿了。”

   除夕那天,家里冷冷清清,电视没开,电话响了,刑永宪知道是哪些电话,接了,说谢谢。父母打过来,也是叫刑博特或付天怜去电话拜年,自己只是看着厨房发呆,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开饭,美丽,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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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一


   刑博特饿,家里饮水机坏了,也没人修。到厨房把烧热的水提下来,手一滑,水壶倒地,滚烫的开水溅出来,隔着棉裤还是痛得钻心,忍不住喊了,“好痛啊。”

   刑永宪听到厨房有响动,看见付天怜正拿着牙膏涂抹刑博特小腿烧伤的粉红的一片,刑博特拿个毛巾咬着哼哼唧唧。

   “别喊了,等下让叔叔听见了会难过的。忍一下,一分钟就好了。”付天怜一边在心里念愈合术。

   刑永宪冲进来见刑博特和付天怜,抱着两人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别哭了爸爸,你还有我们。你要坚强一点。”付天怜拿手去帮他擦眼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别再难过了,希美丽阿姨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刑博特也跟着道,“没事的,我不疼,是我自己不小心。涂了牙膏还很凉快呢。”说完卷起自己的小腿展示给刑永宪看。

   “谢谢。”刑永宪到厨房水龙头用冰冷的冷水洗了一把脸,找了衣服穿上,对刑博特道,“现在就去医院。”

   “不用了,已经不疼了。”刑博特拍了拍胸口,“小事情罢了,爸爸你去休息。”

   付天怜突然觉得刑博特好懂事,其实在念治愈术进行愈合的过程是比受伤的过程痛十倍的,当然愈合的速度也是奇快的,对于这样的小伤而言。但他却笑着说不疼,眉毛都不皱一下……

   “准备出去。看完医生后带你们去吃饭,是我不好,把不好的心情嫁接给你们。”刑永宪一边挥舞剃须刀,胡子长的老长,人也瘦了三十多斤,凸起的小腹完全消瘦。

   刑博特换棉裤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因为付天怜在帮他涂牙膏的时候他…….那个了,所以他对付天怜说,“男人换裤子你出去好吧?”

   付天怜道,“出去就出去。”

   自己去房间换衣服去了,出来的时候刑博特的脸是红色的,刑永宪帮他脱裤子的时候疑惑的看了看他的小弟弟。

   刑博特很是尴尬,只有喊道,“哎呀,现在被烫的地方又好痛了。”

   刑永宪赶紧去看伤口,周围的皮变白,肉是粉红色,那些牙膏薄薄的涂了一层,100度的开水,果然不是开玩笑的,得赶紧去医院,以免留疤。

   在车上,付天怜念治愈术,一边看刑博特的脸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果然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烫伤治愈是挺辛苦的一件事,被治的对象也是如热火焚烧,烫熟的肉要一片片凋落,然后迅速长出新肉那是奇痒,一般人的表现是大叫痛的时候大笑,跟疯子无异。

   刑博特看着窗外,咬着下嘴唇。心想,真痛啊,比文身还痛。又痒,比蚊子痒要痒一百倍。

   付天怜的手伸过来,牵了他的手,紧紧的。

   刑博特一回头,看见她清澈的眼睛,心里一慌,中了催眠术,咚得倒在付天怜的大腿上睡过去,清醒和迷糊的瞬间,他梦见自己躺在很软的枕头上,枕头放在一个大摇篮里,很舒服,没有痛苦。

   “博特还痛吗?”刑永宪问着后面二人。

   付天怜小声道,“爸爸,他睡了,开车慢慢的就好。”

   刑永宪的眼眶湿润,紧紧握着方向盘,我们终究要为了自己的家人活着,无论发生什么,还有他们。想到这点,刑永宪觉得那种坚强和隐忍又回到自己身上来,过年完了后要继续上班,继续做他的市委副秘书长,八面玲珑游刃有余,为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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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二


   值班的是个老医生,有山羊胡须,在办公室的电脑上QQ,网名是亲吾肥羊,和一个叫“爱的代价”的MM聊天,小企鹅跳啊跳的。

   扫兴。来病人了,山羊胡医生在Q上说:“对不起,我的外卖来了。我要先吃饭了,是排骨饭。”

   于是戴着眼镜凑过去看刑博特的伤口,眼镜掉下来――也许这就是大跌眼镜一词的诠释。

   “医生怎么了,严重吗?这孩子不小心,自己去厨房烧水,结果烫伤了。”刑永宪复述事情的经过。

   刑博特看着自己的伤口,好像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付天怜惊喜于自己的愈合术又进了一步,比以前更快。

   山羊胡老医生本来想说一点都不要紧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来医院干什么,但又觉得这样一说有失老中医的身份,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对着刑永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大过年的也不看着点,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这伤就严重咯。”

   刑永宪道,“请您赶紧开药吧,不会留疤吧?”

   “看你用什么药吧?公费还是自费?”

   刑永宪想了想,“自费吧。”

   山羊胡回头看来看医院的车,只有有一辆是刚进来的,看得出来车很不错,又打量了三人的衣着和付天怜的巧克力手机,点点头,“要想好得快一点。给你用最好的药,不心疼医药费吧?”

   刑永宪只想赶紧让刑博特的伤快点好起来,自然是不心疼钱的,催促道,“您尽管开好的,钱都不是问题。”

   山羊胡子医生嘿嘿笑了笑,龙飞凤舞的写了单,又对刑博特道,“先去找护士敷药,再去药方配药。少些活动,多些休息,不吃辣椒不吃海鲜也别粘烟酒。”

   “谢谢医生。”刑永宪拿出卡去交钱了。

   刑博特和付天怜在山羊胡这里等。

   “你是骗子。”付天怜突然说了一句,“虽然你很懂医术,但你是骗子。”

   刑博特不解的看着付天怜,也不插话,他喜欢自己的手被她握着。

   山羊胡子心里一阵寒意,却也假装没听见,一边看QQ群里的美女飞飞在不在。除夕夜,谁愿意值班,逮到一个病人,不多开点进口药,明年又没钱给主任打红包,又得轮自己值班。

   缴费,刷卡,两千多块。刑永宪去拿药,付天怜和刑博特去治疗室。

   药敷在小腿肚上,说不出的清凉,付天怜认识那中药,无害,只是丑了些,象淤泥一样发出腐败的恶臭味。

   “天怜,好痛啊,抓紧我的手。”刑博特伸出手来,一脸痛苦。

   付天怜一边伸手过去,一边在心里骂道,“明明好了还说痛,小骗子一个。”直到某人将头都*在付天怜腹部在那一脸享受的表情嘴里还嚷嚷着痛啊好痛啊的时候,付天怜松开手,有点生气道,“好了,咱们去找爸爸吧。”

   刑博特跟在后面飞快的走,“我说你慢点啊。”

   漂亮女护士有点晕,刚才不是说脚痛吗,怎么追那个女孩跑得比兔子还快。

   当菜上桌时候,付天怜向刑永宪和刑博特道新年祝福,三人碰杯,听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升腾的焰火照亮褪色的悲伤,但愿不好的快过去,好的快来临。

   付天怜的心中,除了祝福,还有仇恨。

   黑蜥魔,你在哪里,柏华子老师说你要我的元神,你出现吧,我要打败你,假如你比我强大,我也愿意被你吞噬,但别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你听到吗?

   敌人如果能理解我们,那就不是敌人,是朋友。

   朋友如果误解我们,那这样的朋友,比敌人更让人心寒。

   来不及防备,就这样猝不及防被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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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三


   上山的时候天气倒不错,韩旭觉得这座冰山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可怕,看看远处的景色,心旷神怡。罗友心是跟大学女友分手后决定来这里散心的,以为有火车上有艳遇,倒是在上铺遇见个脚臭的,苦不堪言。艳遇和尴尬的相似之处无非是他们总是你没有预防的时候来临,只有如此认为了。

   罗友心跟韩旭搭话,“小子,你也有女朋友了吧?”

   看韩相宇在和蒋仕辉以及孪生兄弟讨论地图时,韩旭点点头,“有啊,你没有吗?”

   罗友心的平头象被尺子量过一样平,摊开双手,“分了。”

   “什么原因呢?”

   “她说父母不同意。”罗友心一阵怅然,她说父母不同意就分手,真的就分了,电话也不打一个,以前是一天三个电话,现在三天都没有一个电话,人变得就是这样快,狠心的女人,自己打过去也是不冷不热道,你真的这么无聊吗?

   不能呆在那个城市了,到处都是回忆,马路、商场和街头角落,公园、旅馆和飞机场还有儿童乐园、公共汽车站,三年了,突然分开,唯有离开,逃避一段时间,在旅行的寂寞和新鲜中逃避。

   “哎,笨哦,你给她看《抓狂》嘛,我妈就是看了这个后来同意了。不过我女朋友圣诞节晚上没来,来的是另外一个女的,没办法,人帅嘛。”韩旭和他开玩笑。

   “你小子厉害啊,还有两个。我只有一个都跑了。”罗友心整理背包,准备继续攀登,那边的三个人也已经准备继续出发。

   “是一个女朋友!后来来的那个是我同学,大概喜欢我吧,还给我织了条围巾,我不敢跟我女朋友说,怕她吃醋。而且圣诞节那天也不怎么好打击人家的自尊心。”韩旭心里有点内疚,为什么那天要吻崔雪的额头,分不清楚究竟是同情还是有心底有一点喜欢上。付天怜是不冷不热的,即使是得到她的身体也是不冷不热,她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上课完了总是要去柏华子那去补习,还有她那暗恋她的哥哥,她的宠物、她的养父、她的福利院爷爷……崔雪好像更热衷于爱自己,臣服的卑微,也是让人心存怜惜,她要求的是什么,无非是我喜欢她,给她笑笑,她就满足了。

   “走吧。”韩相宇走过来拍拍他的头,太阳露出半个阴险的脸,云是诡异,冰山如铁,冷漠孤傲看这些旅行者。

   爬到一半,小憩了会。许多其他一同来的登山者都下山去,前面是通往山顶的一条小石路,险峻陡峭,虽然说人命不值钱,大部分人选择多活几年。

   天气真不错,干燥清冽的冷空气吸到肺部,感到高原的真实,韩旭的腿有点软,坐在地上休息,衣服是防水的一套,也不怕冻。其他四人拿出热水和食物补充体力,笑着小声交谈,这些是登雪山的必修课,一大声,雪从山顶震落,滚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雪球,不砸死也闷死。

   到了下午,天空开始飘着小雪,看山下返回的路,已经不可辨认,雾蒙蒙一团。地图上再往东偏南的方向有平地,可以休息,躲过风暴继续前行。

   风暴也许可以躲过,但有些惩罚是躲不过。奇宁仙在万佛会的前一天仍然没有等到婧回来的消息,粉红云朵也不见了,那是他们的温柔乡。

   燃灯佛因有要事,今年的万佛会早早的取消。奇宁仙觉得这是件好事,然而天杀大将还是知道佛灯失踪的消息。金刚明王也是一脸无奈,“他要来领,我就给他,我哪里知道会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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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四


   “佛灯在哪?”天杀大将一脸愠意。

   “已入地狱。婧已去找回。”奇宁仙第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脾气。

   “她?真是个不怕死的东西,如果拿不出来,她也无法回来你知道吗?那地方是随便可以去的吗?”

   “那怎么办?”奇宁仙一向得天杀大将的宠,在众仙中也有相当的地位,“我再下去一趟吧。”

   “那是找死。你别急,我想办法拖一段时间,万佛会取消了,算你走运,我们还有时间。”天杀大将挥挥手,佛灯在奇宁仙手里丢失,不仅婧、奇宁仙、金刚明王,自己也逃不了责任,幸而无太多神仙知晓,内部惩罚了事,只要找到就好办。自己的属下,自己骂了就好,传到上面去,自己的脸也没地方摆。

   奇宁仙看见他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又担心起在地狱中的婧,不知道她正受着怎样的苦楚,心里又急又悔恨,头似裂开一般。

   忽又见天杀大将驾云飘回,心里又是一阵紧张,看他回来又有什么要紧事。

   “据说绿海那边妖又搞事,最近几日你做下准备,去办了。”天杀大将觉得此次还是派法术级别略高的奇宁仙去做,虽说丢了佛灯是大错误,但平时做事也还利落,交给他办也是放得心的。

   韩旭有点担心这次要等到什么时候雪才肯停,开始只是小雪,趁机走了几段,卢树森跟卢林森建议是马上停止前进,韩相宇和罗友心是坚持再走到平地再休息。蒋仕辉是登山有经验的,他最后决定在此地先观望,不冒险前行。

   帐篷搭起来,风呼呼的吹,雪夹杂冰雹扑在脸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全部钻进帐篷里,有莫名的安全感,马粪浇了汽油很耐烧,气味难闻了些,但火光温暖,就着火光每人吃了一包方便面,汤是最重要的,一口汤,一口牦牛肉干,气氛又活跃起来。

   罗友心说道,“糟糕了,我想大便。忍不住了。”

   “就在这里拉吧,外面太冷。”蒋仕辉从旁边里拿出来一桶方便面的空桶,扔了过去。

   罗友心似乎有洁癖,很不好意思,算了,我还是去外面好了,很快的,三分钟。

   “你小心点啊。”韩旭咧着嘴,牛肉好像卡在牙缝里,没有牙签,真麻烦。

   “谢谢你们。”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十分钟后,蒋仕辉发现罗友心以蹲的姿势悲壮结束了生命,外面的天气已经完全变了,貌似中午一点左右,天色已经近乎漆黑,雪不停的急速的下着,乌云笼罩阴森异常。

   蒋仕辉把罗友心拖进帐篷,身上的雪迅速溶化,人却已经变得僵硬,心脏停止跳动,没有呼吸,屁股中间还夹杂着半截冰冻的暗黄大便,硬邦邦,没有丝毫臭味。

   他死了。也许他女朋友并不知道他死了,如果当初坚持下来,勇敢的在一起,也许他就不会死,有人年轻的生命象一首悲伤的曲子,爱情就是休止符。

   韩旭觉得害怕,生命消失的太快,而他还没成熟。因为死的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所以大家调整下心态,约定结伴行动,不再有差池,每个人都多少有点后悔来登这座魔鬼山,但嘴上都不敢说出来,怕低落了士气。

   李岚在宾馆前台开通了长途,抱着电话跟闺中好友煲电话粥,“是啊,冷的厉害,我连吃饭都是在房子里吃。懒得动,这鬼地方。”

   “你老公还真好,带你去旅游,我家那位都三个月没回来了,鬼知道陪哪个狐狸精去疯去了。”

   “怕什么,你有钱你怕什么,只要不离婚就成。”李岚拿开氧气罩,身体舒服了很多,“我说啊,你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你倒好,儿子那么大了又听话,我现在才刚结婚不到一年……”

   “别抱怨了,等我回来带你去个地方,好玩的很呢,他在外面玩你不会玩,傻瓜。不说了,我得看天气预报去,他们去登山了,回见。”

   “回见,早点回来吧,我这边等着你带我去韩国整下鼻子,上次弄得好像不太自然。”电视上一个高原红的播音员在说话,“一股较强冷空气正在东移南下,20日下午开始影响我市,预计20日下午到21日,藏北地区有强降雪天气过程,风力较大,为此,市气象台于19日17时发布雪灾橙色、道路结冰橙色和大风蓝色预警信号,请有关方面注意预防。

   今天白天,我市云量逐渐增多,将出现暴雪天气,降雪主要集中在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由于前期积雪尚未全部融化,本次降雪将再次对登山者造成较大影响。在此,提醒广大旅行的朋友随时关注天气预报,暂时不要登山。

   帐篷的顶已经被雪压得很低,即使是暴雪,还得出发,与其等死,不如寻一条生路,四个人举步维艰,风很大,韩相宇紧紧的牵着韩旭的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走,求生。

   韩旭的眼睛几乎睁不开,雪夹杂冰粒劈头盖脑砸下来,谁也不敢相信这是正午两点,“爸爸,我不怕。”韩旭有时候手脚并用的爬,穿的白色登山服象只小熊。

   “快,前面有个冰洞,抓紧时间。”蒋仕辉象个指挥,手往前一指,大家顺着看去,一个巨大洁白的冰窟,让人绝望的是,中间隔着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冰裂,谁能保证踩过去不会坍塌。风把人吹得东倒西歪,前面的路已被大雪覆盖,最浅的已经也是淹没膝盖的高度。

   蒋仕辉想也没想,背包一脱,跳到对面。卢树森把蒋仕辉的东西丢过去,轮到自己时,狠了狠心,跳的时候特别高,摔下来胳膊一阵酸麻。

   韩相宇对韩旭道,“你别害怕,很多东西就像这个冰裂,勇敢的去面对,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糟糕。”

   韩旭看了看父亲坚定的眼神,脱下背包,吻了吻脖子上的蜥蜴元神玛瑙,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一跃,落地的姿势虽然有点象狗啃屎,但抬头看见蒋仕辉赞许的目光,韩旭觉得自己一瞬间忽然长大许多。

   韩相宇对卢林森道,“你先过去我帮你扔东西。”

   卢林森的脸色惨白,“不,不,还是你先过去。”

   “别罗嗦了,你快点,我没关系。”大雪已经快到小腿肚,卢树森看着对面发抖的弟弟,用力的招手。

   冰裂象一张巨人的大嘴,一米五,有时意味着生死距离,雪落在冰裂中,无声无息,深不见底。

   卢林森深呼吸一口,然而到边缘的时候还是犹豫了片刻,跳的时候有心无力,只抓住了边缘,卢树森赶紧过去抓他的手,重心太*前,卢林森的腿在乱蹬,嘴里喊道救命救命。

   蒋仕辉按着韩旭日肩膀不准他过去,太滑,如果抓住卢树森,自己肯定就要跟着一起跌落。

   顷刻,卢林森的指甲断了,拉着哥哥的手一起滑落深渊,十秒后,似乎听到冰块坠地的轻微声,然后一切都很安静,除了暴风雪和韩旭的抽泣声。

   人生,充满未知性。小悲伤,还有什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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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12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五


   韩相宇是最后一个跳过来的,身体在空中的一瞬间,韩相宇忽然明白他心里最不舍的是什么,有了这个答案,落地的时候眼角渗出眼泪。

   李岚一直跪在佛象前祈祷,没戴氧气罩。

   “让他们平安归来吧,我不再无理取闹,我不再到处乱买东西,我不再罗嗦不再乱发脾气。拿我的十年寿命来抵押吧,我宁愿生病了不再吃药,一心向着您。”李岚看着寺庙外的大雪,白茫茫的刺眼,庙里的青稞油灯被风吹,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往前五米就是冰窟,象一个透明玻璃房间,三人安心坐在地上,生火取暖,拿出食物和地图,一边吃一边想着上山或者下山的路。冰窟顶上的冰并不融化,也不知道存在有多少年,更不知道那个冰裂埋葬了多少旅行者的尸体。

   韩旭对蒋仕辉道,“其实现在看起来那地方也没那么可怕。”

   蒋仕辉道,“如果是平地,谁都能跃过,正因为下面是深渊,人一开始就觉得恐惧,其时候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罢了。”

   韩旭点点头。

   李小玉去看李得钢,除夕前是允许探视的,即使是这样的死囚。也是允许跟亲人隔着玻璃通话,带些饺子、五花肉过去。

   “家里还好不?”

   “挺好的。”

   “缺钱不?”李得钢知道电话有人监听,只是暗示的问。当时答应斑马爸爸杀付成群一家的价格是十万,在监狱里,故意造成逃狱的假相越狱杀了席伟剑和付青珠的价格是三十万。当时自己完全可以弄个假护照到偏僻的小国家度过一辈子的,但他不舍,也不敢舍。斑马爸爸叫人托口信给他,“如果敢跑,你等着收你老婆儿子的尸。”

   然而斑马爸爸只给了十万。剩下的三十万一分钱没给,给死囚钱,不如给冥钞划算。

   “不缺钱,挺好的。你也还好吧?”李小玉忍住不哭,还是哭了,这是最后一面,死刑判决书已经出来了。

   “来生都不会后悔跟你做夫妻。”李得钢挂了电话,头埋在手掌里痛哭。

   悔之晚矣,做恶事之人,来生投胎做牛马,杀人越货之人,生生世世为猪狗。席伟剑不管,也不相信,他要抗拒规律,佛虽仁慈,但即使最仁慈的佛,也是有限度的仁慈。

   他不顾婧的垂泪,别人的悲伤是别人,于自己何干。佛灯在此,超度悔恨的灵魂,再给她的机会,也许只是白白浪费。

   桑叶云越来越不安,快了,付青珠的嘴唇有了红润的颜色,从最初的灰扑扑到现在的鲜活。

   婧显得更着急,“你超度完,佛灯仍是要还我去天宫交差的。”

   席伟剑点头,她也是为爱,他也是,顿生怜悯,彼此相惜。

   桑叶云正愁没有人说话,“我说仙女啊,你着急什么嘛,你说你要佛灯,我的主人自然会给你,他要佛灯的作用你也看到了,你想要,你就要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我知道你想要,你到底想要不想要我就不知道……”

   那阵绚丽的粉红蒙住了桑叶云的眼睛,它已经住嘴了。

   婧坐在粉红云上对它道,“棉花糖,你怎么也来了?”

   原来它叫棉花糖,真俗气的名字。桑叶云也变成棉花糖的形状,但看起来更像一堆白色小粪。

   “告诉你消息。”棉花糖是粉色云彩,看见它的到来,婧仿佛看见奇宁仙,心头一阵伤感。

   “什么消息,说吧。”

   “他整日里念着佛灯。但念叨的最多的还是你,总担心你去了不回来。”棉花糖包裹她,又弄成枕头形状让她舒服的躺着。

   桑叶云很不服气,也学它的样子弄成一个白色茧子,被席伟剑一顿教训,“挡着我的念经了,你是不是发疯?”

   于是只有变成桑叶状,凑过去搭讪,“我以前见过你啊,原来你叫棉花糖,我是桑叶云,你闷的时候我可以陪你聊。”

   婧没理会它,只是痴痴唉叹道,“赶紧拿了回去交差了事,惩罚也是冲着我来好了。”

   “万佛会取消了,所以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等待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天宫去。”棉花糖很认真的说道。

   桑叶云有些动摇,这么漂亮的一朵云,现在总算是患难之交,那,究竟还要不要跟着席伟剑和付青珠去人间受苦,算了,还是别当他们的电灯泡了。一时间变成个灯泡形状。

   棉花糖道,“你这桑叶云,变来变去的,倒是变个让我们主人开心的东西见识下。”

   婧想制止,想想算了,这里这么无聊,除了鬼就是佛,又黑,有点乐趣也好。

   桑叶云变幻成婧的轮廓,手里拿着一盏巨夸张的佛灯做飞翔状。

   “不错不错。”棉花糖说道。

   婧的微笑浮现,这是她踏入地狱界第一次笑。

   但随即笑出嘿嘿的声音来了。

   只见桑叶云稍加变幻,只将婧的发型一换,似乎加了一顶皇冠,佛灯的火焰变成郁金香形状,旁边还有多余的碎碎的云拼成的四个歪歪斜斜的字:

   自由女神

   除夕夜,李小玉打电话给刑永宪家,无人接听,挂了电话。心里一阵坦然,那个神秘的女人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如果没有她的那笔钱,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今天不想洗衣服,抱着那个骨头软绵绵的东西听窗外的鞭炮声,那家伙手舞足蹈,发出类似于“嘛”的声音。

   李小玉帮他擦擦口水,“是妈妈,不是嘛嘛。”

   “妈―――妈。”

   虽然含糊不清,在这新年到来之际,李小玉抱着他痛哭一场,而明天,仍然是继续洗那些衣服。我们可悲又可期待的日子,如流水一样在眼中飞快逝去。

   不用再给刑家打电话了,规定的期限已到。李小玉觉得人生总是会遇见奇怪的人,莫名的事,一切都是注定,躲也无用,唯有面对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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