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学爱好者
这是一个非写不可的故事。
我说的这个文学爱好者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老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通常的反应是问我这人是不是特别好说话,什么东西都要让?回答是否定的,让不让,还得看他的心情而定。
我要写老让,当然我跟他比较熟,不仅比较熟,关系还复杂。如果按照住所来划分,我们属于室友,如果按照牌桌上的关系来划分,我们属于牌友(也有种说法叫麻友),如果按照情场上的分法,还能够上情敌,当然,在真实情况中这种事情还没遇上,但也保不定以后会不会遇上,在假象中也许已经遇到过了,比如他喜欢某个女影星,而碰巧我也喜欢,而且都把她认作自己的梦中情人,于是,在某种意义上构成了情敌。
老让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这是公认的。但一开始可能他还不是非常纯粹,确切的说只是一名武侠小说爱好者,因为那时候他老把自己埋在一大堆武侠书中,上课看下课看,整天晃晃忽忽的,眼睛肿得像青蛙,可在图书馆里一看到武侠书,那双原本失神的眼睛忽的发出一等光(我们按照天文学家划分天上星星亮度的做法,通常把眼睛发光分为四个等级,第四等是见到相貌丑陋的女生时发出的光,第三等的属于相貌平平,第二等属于稍有姿色的,第一等当然是属于美女范畴的)。老让看武侠小说跟其它人看有点区别,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他老是带着批判的看光去阅读,虽然有时候看的兴致“郭靖个傻冒”这样在他看来落俗的话也会脱口而出,但他坚持认为古龙的小说比金庸的好,原因是古龙的比金庸的深。还替王朔打气说他骂的对,虽然那时他压根儿还没看过丫的《无知者无畏》。
说真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老让具体什么时候从一个武侠迷向一个文学爱好者转变的。仿佛是一夜之间大彻大悟的,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得道成仙。但我估计老让完成蜕变跟两个人关系不小,一个石康,一个是王小波。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着被他搞到两本书,一本是老康的《晃晃悠悠》,另一本是王小波的不知道哪本书,反正见那几天老让是被这几本书迷的神魂颠倒,唏嘘不已。一会儿向我们宣布,一定要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阿莱,一会儿又说要是现在能插队多好啊,还能像王二一样搞搞破鞋陈清扬。当时,我留心注意了一个细节,发现老让那时候看书老是挑着看得,后来等我看了那几本书后才明白,原来老让那不是在看书,是在挑春药吃。
后来老让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先锋文学爱好者,去图书馆里找书的时候,看到武侠的,露得是四等光,而看到书皮上写着先锋二字的,露得是一等光了。而且还身体力行,留长发穿黑衣戴耳环,上次甚至说想去校门口玩行为艺术。当我们问他什么是行为艺术的时候,他还不屑的说了句“傻*”。反正那时大家老认为他是一个古怪的人,行为古怪,思想古怪,看得书也古怪。
如同诗人伊沙说的那样,只一泡尿工夫,大一已流远。老让带着他的文学梦想以及两盏红灯一道进了大二。关于挂灯笼这事,他用富有革命乐观主义的语气说道人家拿奖学金,我这也是拿奖学金,只不过级别有区别,人家拿的是一等,我拿的是八等,性质还是一样的。不过最让老让得意的,是他在文学鉴赏方面的进展。在这个时期,他的鉴赏范围已经扩展到国际领域,直接向荒谬派存在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靠拢。什么卡夫卡乔伊斯贝克特加缪萨特博尔郝斯金斯堡……等等等等,全让老让给兼容并包了。并且花得功夫也不少,看萨特的《恶心》(另译《厌恶》),足足花了一个月,《尤里西斯》也差不多也有一个月,最后看不下去了,为了表明自己对先锋的衷心,他将导致自己看不下去的责任怪罪于翻译的人不称职。甚至听歌上也直接受后现代主义影响,有一次在网上偶然听到大门(The Doors)的《The End 》里有一句“Father, I want to kill you, Mother I want to ……(此处略去n字)”他便认为这首歌有后现代主义的弑父情结,于是,天天在寝室里哼着这几句话,而把以前和我们一同喜欢过的咿咿呀呀的情歌给批判的一文不值。有一次上课,老让突然问我,现在离下课还有几次心跳?我晕忽忽的问什么几次心跳?靠,这都不懂,后现代主义计算时间的方式是用心跳来计算的,一分钟70次心跳,你算算,还有多少次心跳?
还有一次我们见他拿着一副纸牌在那发呆,还以为是找人打扑克,于是兴冲冲的跑过去说玩牌吗,一起来。谁知道他说少来少来,我在研究问题呢,知道不知道,每一张纸牌都是一座城堡,都是一个迷宫,我正在思考纸牌的奥秘,不说了不说了,跟你们说了也不懂。这是后现代!
接着,老让又迷上看哲学书了,原因可能是他在看那些大师们的著作时往往遇见哲学上的拦路虎,比如说什么情况下是形而上,什么情况下是形而下,他老分不清,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他看了几天哲学书后,就总结出了一套理论,当然,他没向我们说明他的理论,只是当我们对着镜子梳头时,他愤愤的说,一群形而上的家伙,当我们戴着耳塞听歌时,他又愤愤的说,一群形而下的家伙。
老让的故事先写到这吧,当我在写这篇东西的时候,老让正躺在那看不知道哪位大师的作品,我为了寻求灵感跑过去看了看他在看谁的作品,看到题目我就吓的毛骨悚然,《论自sha》叔本华。突然想到加谬的一句话,只有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那就是自sha。
2003/3/14 于1号楼117
(找回以前在海院时写的小说,呵,给后辈们笑话一个老海院的机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