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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听说柳永曾在舟山为官,还写过一首诗——《煮海歌》。在学习之余,特找来一读。这是属于古风,一共十六联,全篇格局恢宏,叙事真切,对盐民的生活空间、劳作方式等等都做了非常深刻的描摹,可见当年柳永与盐民之间的关系了。当年的盐场名为晓风盐场,柳永为晓峰盐场官,自然与晓峰有不解的情缘。
柳永其人
柳永,何许人也?
北宋大词人,婉约派的领袖人物,初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为永,自耆卿,崇安(今福建武夷山市)人。
由于仕途失意,柳三变一度流落为都市中的浪子,经常混迹于歌楼妓馆。又一次落第,他作《鹤冲天》:“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这是何等洒脱,何等的气度!可是,当时的仁宗皇帝也爱词,刚好看到了这首流传很广的词,龙颜不悦,在下一科考试临轩放榜时,特予黜落,朱笔御批:“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这个柳三变酒后狂歌,以“奉旨填词刘三变”自况,潜心创作,使他不断创新,不仅创造和发展了词调、词法,并在词的审美趣味方面朝着通俗化的方向变化,在题材取向上朝着自我化的方向拓展,还注意表现自我独特的人生经验和心态。
在古代,无论是汉唐,还是宋元明清,读书人的唯一出路就是出仕。在北宋,社会相对安定,经济繁华,朝廷给予官吏士人的待遇又特别优厚,为了生计,柳三变也不得不更名柳永,参加科举,才得以考中进士,却未能待诏翰林,只能到处宦游干谒以期谋取一官半职。最后,柳永被外放,先后做过睦州(今淳安、桐庐一带)团练推官、馀杭县令,然后被派到定海,做晓峰盐场监。对此事,历史上都有记载,宋•祝穆《言舆胜览》:“柳耆卿监定海晓峰盐场,有题咏。”宋•罗浚《宝历四明志》:“东江盐场,在县东八里,又有子场,曰晓峰……屯里郎官柳永耆卿尝为盐场监,有长短句填壁,因兵火失之。”又有元•冯福京《大德昌国州图志》:“柳永字耆卿,尝为晓峰盐场官,其《煮海歌》……”
晓峰煮海
晓峰岭,也就是竹山公园所在,是定海的前哨,鸦片战争中牺牲了有名的三总兵,现在他们高大的塑像还守卫在山顶。从山顶往西望,就是盐仓,那是当年盛产海盐的地方,盐仓也因此得名。当年的情形已经看不见了,看见的只是一条条街道,一幢幢楼房。
从西汉开始,盐铁官营,并且成为了国家财税的大宗收入。舟山地处海隅,自古享有渔盐之利,仅宋代就先后在舟山设正监盐场五处,岁产盐41312袋,折算为620万公斤。唐宋时,称专业盐民为亭户或灶户,盐田和工具都属于官府,灶户的境遇相当于佃农雇工。
在清代以前,盐民制盐只能用柴灶煎盐:先引海水,制成一定浓度的卤水,再用柴薪昼夜煎熬,直到到卤水烧干,锅底结出晶粒。这种制盐方式非常的原始,所以制盐又称煮海。煮海一词,生动形象,通过它,盐民的劳动强度之高可想而知了。
盐是调味至品,贩卖私盐的人往往能获暴利。但是,盐民只能把辛苦劳动所得全部卖给官府,所获甚少,交了税,还了租,所剩更少。真是年年辛苦,不知为谁忙!
柳永《煮海歌》
柳永在定海为官只有短短的三年,这三年,在茫茫东海一隅的他应该是寂寞的。虽说“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但是对于此时的舟山来说,人文背景仍然是荒原瘠土,在这个盐场,更是“遥山万迭云散,涨海千里,潮平波浩渺”,除了山和海,剩下的就是盐民。这里的山虽好,却没有“桐江好,烟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鹭飞鱼跃。”
虽然这里的景色不如富春江婉约美丽,但是大开大阖的海天风涛,也不是富春江所能比拟的。对于当时的柳永来说,这是不幸,也是大幸。对于定海的来说,对于盐场来说,却是大幸。一曲《煮海歌》,把笔锋直指盐民的艰难劳作与苦恨生活,悲悯之情跃然纸上,一改他的“艳词”风格,为民请命。这首诗在柳永的全部创作中异军突起,也让世人看到了另一个柳永,看到了与“浅斟低唱”截然不同的金刚怒目的柳永。
《煮海歌》的最后两联是“甲兵净洗征输辍,君有余财罢盐铁。太平相业唯尔盐,化作夏商周时节。”这两联写尽了诗人多少的期盼与渴望,而今太平盛世,盐已成为寻常物,那些原始的劳作方式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可是,当年的柳永无法重游舟山,他只能在那个时代,在艰难的羁旅中,喝几杯酒,吟唱欢乐或凄凉的歌,还有“晓风残月”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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