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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陪你回到那一年的上海风不断吹起你眼里的怜爱我看着我爱人仿佛看着更爱的人提一盏风灯她从少女模样变成妇人风永远吹不停inthefallofforty-four我闭上眼去想忍不住放声地哭第一次我感觉我的无能为力———黄大炜·《秋天1944》
第一次听《秋天1944》,是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周围是淡雅的窗帘和素色的床单,叠满书的桌子和摆满CD的书架。
他抽出一张CD说,听一听吧,相信你绝对会找到感觉。也许是从前对于音乐孤陋寡闻,也许是我们之间真的有所谓的“代沟”,先前我不知道黄大炜何许人也,更别说此人的音乐。但他的话我还是信的多,于是把椅子挪到音箱跟前,期待更接近感觉。
我曾经一直是个期待形式甚于内容的人,说白了就是有点虚荣。这是女生的通病,所以我并不忌讳提它。就像一次没有实质意义的约会,她们也愿意展开想象,希望自己是事件中的宠儿。《秋天1944》,第一次从内容上首先把我的心征服,这种征服我谓之“震撼”,而非风花雪月中的同病相怜。尽管它看上去还像是一首情歌,但意义已经升华。
1944年秋天,上海,外滩,起风的傍晚,太阳已经落下月亮还没有来。天空由蓝变深,更深。她偎依在他的怀中憧憬着将来,他只是听着什么也不说。他不敢去看她的眼。她不知道他心爱的人将离她而去,即使他带着苦衷。这是最后一夜了。她不知道。走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提着一盏风灯。这是她给他留下的最后印象。这以后,他没有再回来。在以后的生命旅途中他的心里总是隐隐作痛。
爱情是什么?谁再讨论如此老套的问题无疑遭到“群起而笑之”的下场。深夜的电话里有人对我说真正的爱情只在校园里才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笑得很晦涩。“不论是什么年代/为什么伤害/人性随手可卖/随手可买”,这岂止是1944年才有的无奈?灵魂和躯体的剥离是个痛苦的历程,无奈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都要经历这样的劫难,不仅仅对于爱情。有人感觉到自己累了,有人意识到思想老了,有人不知道世道变了,有人不在乎品德劣了,有人麻木了,有人觉悟了……在经受时间的洗礼之后。
音乐对于许多人来说也许只是消遣,悦耳足矣,不必究其更深的含义。从浅处说吧,谈直觉。
第二次听《秋天1944》是深夜。从一间小店里淘出这张旧CD是在白天,但没舍得听。有些音乐不是说听就可以听的,还要考虑时间、地点和周围的人。那天夜里一个人在自己的小屋,把音箱的音量调到最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音乐汹涌而至,每个符号都直沁心扉。曾经爱过的人,曾经后悔过的事情像黑白电影一样不断在眼前切换。终于,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流下眼泪,在没有旁人的没有喧嚣的一个人的世界里。
人们总是容易被一些往事划伤,却又小心翼翼地收集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秋天1944》就是这样一条时空隧道,在七分四十五秒内,时光不断地回溯、回溯、回溯,在任何一处你想要回去的地方。每个人的一生都难逃后悔的事情,但并非所有的缺憾都可以去偿还去弥补,“我看着我爱人/心疼我们更爱的人/留一盏风灯/仿佛看见你流着眼泪”,这个时候一切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而且,无能为力。
许多回忆就只是回忆。这个世界能让人真正感动的事情并不多,马不停蹄的生活节奏剥夺了许多人去回忆去想去感动的权利。七分四十五秒,给《秋天1944》,给自己一次回归。听歌吧。
有些人用嘴巴唱歌,有些人用心灵唱歌,还有些人用灵魂唱歌,黄大炜无疑属于最后一种。
凌晨3点忽然醒来,颅骨里充斥着宿醉后的疼痛。依稀记得几小时前在一个嘈杂得象地狱般的酒吧,我喝得烂醉。朋友只以为我是不胜酒力,哄笑着把我送回家。而我的心里清清楚楚知道,我的醉,只是为了纪念几天前那没有预警的失恋。
外面静得可怕,上海此刻睡得很沉。酒精挥发后带来的极端清醒中,我却只记得很久远的一首歌:黄大炜的《你把我灌醉》。
在唱机里换上黄大炜的最新唱片《秋天1944》,关上灯,按下Play键,我知道这是听这张唱片的最佳时刻。
一段杂乱的人声,紧接着一段哀怨的二胡,标题曲《秋天1944》就这样开始,一分钟后吉他和鼓忽然插进来,熟悉的黄大炜又回来了,而且带着否定一切的态度:"什么都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被遗忘在世界的一个角落……人性随手可卖,随手可买"。这样的开头还期望什么?低调绝望中,黄大炜叙述着在1944秋天的上海,一个在疾风中挂在萎黄光秃的梧桐树上飘零的爱情故事。三四十年代的上海从来就是婉约奢华浪漫的象征,还从来没有一首歌如《秋天1944》那样把上海渲染得如此萧瑟苦痛。我望着窗外的上海,想问她是否真如黄大炜描述的那样痛过,应该有吧,至少,我痛过。7分45秒后,最后一个鼓点散去,我的头不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黄大炜挑起的更难熬的心痛。
这一刻,我最怕的就是听到这样的歌名--《爱从昨夜就停了》,可它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来了。敏感的近乎自虐的黄大炜说"爱从昨夜就停了,是谁放太少,爱从给的那天燃烧,你却都不满足",天啊,叫人如何承受这对爱情的阴毒咒语!还是想起6年前的《你把我灌醉》,一样的敏感,一样的自虐,一样的对爱情的诅咒。大炜,真的一直没有变过。
然后终于听到一首有亮色的歌曲--《Old Times》,一切都反了:对逝去日子的怀念怎么能用这种dance-beat的感觉唱出来?或许在黄大炜的灵魂里,永远是过去比现在美丽,痛苦比幸福真实。
在《So long》中,黄大炜再次沉没于自我营造的悲剧情怀中。唱片内页中标明这首歌是"A Song For Hong Kong",但就象在《秋天1944》里那个被刻画得面目全非的上海一样,《So long》中的香港也已是黄大炜心目中完全不同的那个香港,或许,"A Song For Hong Kong"根本就是杜撰,唯一未曾杜撰的是黄大炜痛苦的灵魂。
直到这个时候,本色摇滚的黄大炜才在《Cocktail Party》出现。外面的天已开始有点蒙蒙亮,稍有点Low-fi的Rhythm Guitar和到位的鼓点给渐醒的上海带来万里之外美国西海岸的灼热阳光。
说实话,这时的我已经无法正确感知音乐了,只记得《离爱不远》和《爱勾我》又回复到《爱从昨夜就停了》的感觉上,《Lost That Feeling》的R&B曲风,《你何不留下来》中故意滑音的Jazz……,但每一个音符毫无疑问地烙在了我的灵魂。
有些人用耳朵听歌,有些人用心灵听歌,还有些人用灵魂听歌。这个酒醉后的凌晨,我用灵魂倾听了黄大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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