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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笨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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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精品推荐:爱情心怀鬼胎——by 一枚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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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09:14 | 只看该作者
 (十九)
  
   吃饭了。仙静走出房间,顺手关灯,一片漆黑。
  
   舞春桃正在烧香,今天农历是初一。虔诚的祈祷,口中念念有词,鞠躬,三次。
  
   总算和家人团聚了。仙静一阵释然,助鬼为乐,乐悠悠。一个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是愉快的。
  
   家里大概不宽裕,所以只煮了一碗肉,焦黑的肉,旁边放着调料,红如血的辣椒酱,仙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在嘴里,“阿姨一起吃点吧。”
  
   舞春桃走到门口,“我现在不吃,我出去叫老头子回来。他在门口写字呢。”
  
   “写字?”仙静觉得奇怪,“写什么字?”
  
   “碧莲死了以后,老头子发疯了,不过有时候也不疯。他以前是搞书法创作的。”舞春桃看了看仙静,到门后拿了一把雨伞出去。
  
   仙静在门口张望,舞建军在巷子墙壁上写字,拿一个铝桶站在雨中,表情认真完全不顾头发被雨水打湿,这样的夜晚,黑暗、荒芜、苍凉,舞春桃撑着雨伞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舞建军在挥毫,桶里是红色颜料,触目惊心,到处写,写一个字,“惨”,大大小小的惨字连成一片,在惨白的路灯下异常醒目。
  
   造物弄人,好好的一个家庭……仙静回到桌前,忽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父母健在,还有爱自己的男友。
  
   舞建军写完今天最后一个字,甩甩雨水,进了屋。
  
   “你好!”仙静站起来点头,看来碧莲的父亲挺正常的,“我是舞碧莲的朋友,她托我带了东西过来。”说完指了指小红漆盒子。
  
   “我的孩子太惨。”舞建军拿起盒子,“孩子啊,你终于回来了团聚了。”
  
   仙静安慰着,“您也别太伤心了。天意如此。”
  
   “谢谢你啊姑娘。”舞建军擦着眼泪,“这一路上很辛苦吧,歇歇。”
  
   “阿姨没和您一起回来?”仙静看着桌上的饭菜,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舞建军一阵惊讶,问道,“哪个阿姨?”
  
  “碧莲的妈妈啊,刚才做饭给我吃的。”仙静看着舞建军,“她说您在外面写字,叫你回来吃饭呢。”
  
   舞建军的脸一阵抽动,“姑娘,你搞错了吧?碧莲的妈妈在孩子去的时候也跟着去了。”
  
  “不可能,我刚才还和她说话呢。”仙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舞建军打开另一间房的房门,“不信你看。”
  
   舞春桃的黑白遗像在屋子中间微笑着。
  
   “她是自杀。”舞建军拿手抚摸着玻璃镜框里的爱人,痛苦的回忆着,“女儿死后她不愿意吃任何东西,内疚,后悔当年赶女儿出门,后悔剪碎碧莲最心爱的舞蹈服,说要赎罪,然后拿了菜刀砍下自己的胳膊。当时我不在家,回来的时候她去了。”
  
   “啊!”仙静呆呆的站着,“那碗肉?”
  
   舞建军飞快的冲到冰箱前,冷冻格里的胳膊不见了,“是她,是她,是她,她回来了……”
  
   仙静觉得一阵恐惧,寒气逼人,从头寒到脚。舞春桃的胳膊,冻僵的肉,一下一下的砧板上砍的肉,这就是感恩的最好表达。
  
   舞建军对仙静道,“我留不住她,所以留下她的手,我时时刻刻总感觉她仍在身边。”
  
   仙静抖的厉害,刚吃下去的那块肉在仿佛在嗓子里卡着,吐不出,咽不下。胃肠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什么滋味。
  
   电话响了,是唐舟。唐舟只说了一句话,仙静抓起包打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撞翻了桌上的肉,洒了一地。舞建军呆呆的看着,吃吃的笑着,牙齿很黄,太阳穴处的尸斑在昏暗的灯光下迅速扩散全身,而墙上连成一片的红色惨字渐渐淡漠。
  
   不要紧的,明天还会继续,继续写,在太阳下,在风雨中。
  
   唐舟在电话里说的是:安苎把地址告诉我了,快点跑千万别往后看,那是座凶宅。
  
(二十)
  
   凶宅?仙静上气不接下气的坐上唐舟的车,“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给安苎打电话才知道的,她一说地址我就傻了。”车窗被雨水冲刷的模糊,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唐舟拿了纸巾递给仙静,继续说道,“舞建军一家遭了变故,女儿被杀,老婆自杀,他自己也想不开,做了几个土炸弹,把超市炸了,结果别人没死,自己血肉横飞。惨啊,内脏都飞到马路对面去了。”
  
   仙静觉得车里的空调有些冷。冷得直打哆嗦。
  
   “那房子本是他们家的,现在也没有人管,就搁那了。据说深夜去看,隐约有灯光,还有人在窗户上写字,厨房里也有声音。”唐舟停了停,小声道,“怨气太重了,前面马路连着撞死好几个,据说这房子要拆了。”
  
   仙静觉得空气闷得有些让人窒息,打开车窗,让丝丝雨水飘起来。
  
   “我是帮忙的,他们不会害我吧。”仙静想起胃中的那块肉,越来越难受,示意停在路边,下车蹲在雨中吐了,除了黄色的胆汁,什么也没有。
  
   唐舟在一边拍着仙静的背,“不舒服就回酒店吧,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但是未必你自己认为是对的,别人就一定会领情。尤其是那些脏东西,最好不要轻易答应帮它们。”
  
   仙静上车,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鬼。”唐舟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仙静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一阵凄凉。
  
   “不过还好你跑出来了,要是留到十二点,估计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唐舟又不忍心看仙静害怕的样子。
  
   “他们真的会对我下手吗?”仙静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多亏你了。你很懂这些看来。”
  
   “没关系,以后注意也没事,我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对了,你没吃他家任何东西吧。”唐舟随口说了一句。
  
   仙静一阵眩晕,脸色惨白,“没……没有……..当然没有。”
  
   “没有就好。”唐舟一个大转弯,终于上了主路,这一瞬间,仙静的心悬起来,腹中一阵翻滚。
  
   回酒店。
  
   唐舟喝着热茶,“机票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早晨七点我来接你吧。”
  
  “如果吃了他们做的东西会怎样?会死吗?”仙静问着。
  
   “不会。你不是没吃吗,怎么要问?”唐舟不解。
  
   “好奇,也就随便问问而已。”仙静松了一口气。
  
   “好了,很晚了,我再不回家我老婆又要教训我了。”电话马上就响起了。
  
   “我在外面和张总谈点事情,回,马上回。”唐舟走到窗户边“你今天可别再反锁门啊。
  ”
   挂了电话,对仙静苦笑道,“明天见,事情已经结束了,好好休息吧。”
  
   其实仙静很想他再多坐一会,等自己睡着了再走,始终无法说出口,毕竟是别人的男人。
  
   叶幽!
  
   打电话过去,听到他的声音,仙静觉得安心,不敢告诉他其他的,只说明天回北京。
  
   “到时候我来接你。”叶幽接着说,“你等一下。”
  
   掀开被子,拿另外一只手安慰着自己的小弟弟,拍拍它的头说“别着急,她明天就要回来了。”
  
   仙静道,“你和谁说话呢?”
  
  “和你最喜欢的东西啊?”叶幽笑了。
  
   “你真是……”仙静哭笑不得,前一分钟还在恐惧当中,这一下烟消云散了。
  
   “开玩笑啦,我的心比我的身体更想你。”叶幽是在一本叫先锋的杂志上看到这句话的,于是记下了。
  
   仙静的眼睛湿润,抽抽鼻子,眼泪马上要掉下来,“明天见。”
  
   在飞机上,一个微胖中年男人坐旁边,路途遥远,他歪着脑袋睡着了,鼾声如雷,仙静也不觉得讨厌,心情出奇的好,有爱,谁在乎他打鼾不打鼾呢。
  
   机场没有见到叶幽的身影,找了找,仍然是没有。
  
   正准备打电话,看见一堆人围在那,仙静也是中国人,凡是中国人都喜欢看热闹,于是过去了。
  
   差点晕过去。
  
   粉红色的长长的玫瑰花墙,上面用紫色的勿忘我点缀了三个字―――“接仙静”,叶幽在花墙后面站着,笑笑的可爱的脸就这样站着。
   仿佛听见冰层破裂的咔咔声。
  
   叶幽走过来,拥抱着。
  
   上车前,仙静问道,“这么浪费,这些玫瑰花拿回家还能养着呢。你真是浪费钱啊。”
  
   叶幽道,“花是在机场花店租的,他们自己会收,我有时候也精打细算呢。”
  
   仙静莞尔一笑,有爱的一天,天天都是艳阳天。
12#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09:14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一)
  
   安苎在家等候多时,二人相见,热烈拥抱,看的叶幽和石磊有些嫉妒,女人之间的友谊,也有让人感动的时候,比如她们。
  
   “你什么时候去日本?”叶幽问着石磊,仙静和安苎两人在房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下星期六,我打算让安苎住我那边去,反正房子是空的。”
  
   “太好了,那我要仙静也搬过去,这破屋子早就该退了,这么小,哪是人住的,洗手间里凉飕飕的。”叶幽打开冰箱,拿出一包猪肉干,中午了,饥肠辘辘。
  
   “好了没有,两位美女。”叶幽一边大口嚼着一边朝里屋喊着,“大爷我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安苎没理睬他,只是问道,“他们真的要害你?”
  
   仙静抓着安苎的手,“我吃了一块下去了,你说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星期六送完石头我们一起去拜佛吃斋,去去晦气。没事的,吃了就吃了,唐舟说没事就没事。”安苎仍然有些担心,“不过下次你可别这么傻了。”
  
   “哪里还敢有下次。”仙静拍了拍胸口,“到现在肚子里还怪怪。”
  
   “我们出去吧,看你们家孩子急的嗷嗷叫。”安苎打趣道。
  
   “对了,唐舟给了我们一人一样东西。”仙静打开包包,拿出两串链子,坠子是桃木做的,一个太极图案的东西。
  
  “他倒细心。”安苎飞快的戴在脖子上,“在大学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么浪漫。”
  
   “多亏了他,否则我回不来了,客死他乡。”仙静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早已经戴上了。
  
   四人一起吃饭,西餐。牛排很嫩,带着血丝,仙静一阵恶心,只是忍着,不想扫大家的兴致。
  
   “怎么了,不舒服吗?”叶幽察觉到了仙静的神情不对。
  
   “叫服务生帮我把牛排换成乌冬面好了。”仙静看着那块肉说。
  
   石磊的胃口不错,吃得畅快淋漓,一边对仙静说道,“以后你们要分开住了,要常常记得过来陪我们安苎。”
  
   “分开住,为什么?”仙静问道。
  
   “我去日本了,那边房子空着,离她上班也近。”石磊喝了口冰水,“你干脆也别住那了。安苎说那房子鬼气冲天。明天就搬吧。”
  
   仙静道,“那我一个人住好了。”
  
   叶幽看着她,认真道,“谁允许你一个人住,搬我这边来。”
  
   “不太好。”仙静摇头,“我不想这样子。”
  
   “不要嘛,人家一个人住好怕,又没人做饭,天天吃外卖,你看我这几天瘦了好几斤。”叶幽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你看,小老鼠都没了。”
  
   安苎在旁边帮腔,“看你家孩子多可怜,你这家伙,心肠真是狠。”
  
   仙静心一软,就算应承了下来。叶幽向安苎抛了个媚眼,安苎愣了一下,后来想起一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于是马上心如止水了。
  
   叶幽抛的那个是感谢的意思。
  
   很多女人都会对朋友的男朋友动心,动心是一回事,下手不下手是另外一回事。挖墙角的事情安苎从来不干,何况是好朋友的男人,就算脱光了成一个“太”字自己也会无动于衷,叶幽脱光了一定很好看……想着想着,忽然提醒自己,想什么呢色鬼。
  
   想想,其实很正常,不吃饭,看看菜单还不行吗?
  
   吃完饭,兵分两路,各自为营。石磊说要和安苎回出租屋收拾东西,其实是回去做爱去了,要分开那么长时间,能多做一次就多一次,做多一次少一次。
  
   仙静上车,叶幽没发动车子,抱过来就吻,然后放开。
  
   “你……你干什么?”仙静最受不了就是毫无预兆的狂吻,幸福的接近窒息。
  
   “没什么。”叶幽一脸大义凛然,“刚吃饭忘记擦嘴了,借你的嘴用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呵呵。”仙静笑了,“咱们去哪?”
  
   “去看你的新家。”叶幽开着车,速度飞快。
  
   停在超市门口,准备买点吃的回去做饭。一个卷发甜美女孩对叶幽打招呼,“Wright,好久不见。最近怎么不来找我玩啊?”
  
   叶幽一看,拉着仙静就往车里钻。来不及了,卷发已经抢先走到车前。
  
   仙静脸色一变,看着叶幽,等他说话。
  
   猪都知道,他们有关系,而且关系不一般。
  (二十二)
  
   叶幽有些尴尬,连忙对仙静介绍,“这位是……”
  
   卷发甜美女生抢着说,“我是wright的女朋友。我叫mikey,你也可以叫我奇奇。”
  
   仙静微笑点头,“你好奇奇,我叫仙静,我是他表姐。”
  
   “是吗?以前没听wright说过,是远房表姐吧。”谢奇奇顺手打开车门,“wright送我一程,我回家。”
  
   叶幽无法解释,现在解释越描越黑,看着仙静脸上平静的表情,略略失望,他原先以为仙静是要吃醋的。
  
   仙静坐在后面,谢奇奇坐在前面,和叶幽并排坐着,相得益彰。
  
   车开了,谢奇奇埋怨道,“你最近怎么了,打电话也不接,找你玩你也不在家。”
  
   叶幽什么也没说。
  
   仙静同样沉默,一切都在意料当中,年轻的英俊单身男子,总是有很多蝴蝶蜜蜂围绕着,即使是意料当中,心里仍然升起一丝酸楚,他们很配,看起来是的。
  
   谢奇奇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气氛似乎凝固了,叶幽打开音响,放的却是“他一定很爱你”。谢奇奇跟着节拍哼着,完全没有察觉其他二人的脸色。
  
   叶幽关了音乐,气氛重新陷入尴尬。
  
   二十分钟后,谢奇奇下车,她就住在叶幽附近的百合花园,仙静知道百合花园,许多明星住在此地。
  
   谢奇奇下车前在叶幽脸上亲了一口,“过几天我来找你玩。我们很久没去泡泡龙喝酒了。”
  
   叶幽来不及躲闪,左边脸颊多了一个透明闪亮的吻痕。
  
   仙静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心里很乱,乱得翻江倒海。
  
   “她是我谈了三年的女朋友,我不想骗你。”叶幽开着车,“认识你以后我和她说了分手,她不答应,就是这样。随便你信不信。”
  
   “你认为呢?”仙静在红灯停车的时候打开车门下车往前走。
  
   闯一次红灯的代价是罚款五百,失去仙静的代价是后悔一生,叶幽选择了前者,啪啪两声,给银色宝马拍下一张照片,五百块钱没了。
  
   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叶幽缓缓跟着,“上车,上车不行吗。你怎么这么任性?”
  
   仙静象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叶幽,“我认识你吗?”
  
   叶幽的心被刀子割了一下似的,匆忙下车,抱起仙静往车后一扔,径直开往家去。
  
   这就是家。叶幽的家。有的人三世同堂挤在小小的套间里吃饭睡觉上厕所,有的人,仅仅一个人就要占据如此大的空间,还是毛主席说的对,除了沙漠,人都分三六九等。
  
   即使在生气,仙静也不忘记说一句,“你家真漂亮。”
  
   园丁在花园修剪植被,各种稀奇古怪的花迎着太阳盛开,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剔透,仙静喜欢花,喜欢一切植物。
  
   叶幽还是在解释,“我和她分手了,但是她对我很好,我不想做的太过分了。”
  
   这一句话将仙静带到现实中来,“你们很配,而我老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你真没良心。”眼泪在叶幽的眼眶里打转。
  
   “我们到此为止吧,这是我说第二次。”仙静扭转头,“送我回去.”
  
   “想得美!”叶幽抱着仙静不放开,“反正我就是赖上你了,随你怎么说都好。”
  
   仙静挣扎着,哭笑不得,“我说你讲道理好不好?”
  
   叶幽一把扛起仙静在肩膀上,“有个讲道理的好地方,我带你去。”
  
   那是一张柔软的床,陷入其中的两个人,象躺在云朵中。仙静推开叶幽,“去找你的奇奇去。”
  
   叶幽笑了,“果然还是生气了。让我来补偿你一下。”
  
   仙静看着被脱光的自己和已经脱光的叶幽,闭上眼睛。等待他的滚烫的皮肤贴近,燃烧着的欲望溶化嫉妒的心,身体是风,自由的飞翔。
  
   叶幽欣赏着仙静的每一寸肌肤,不是最年轻的,也不是最丰腴的,但却是想占有一生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要据为己有,要她快乐,要她疯狂,要她臣服,要她爱上自己,要她的头发嘴唇和每一部分。
  
   于是进行着,明明等待的是激烈的暴风雨,等待的却是缓缓缓缓的进入,仙静睁开眼睛,看着叶幽的脸,这是怎样的容颜,让人害怕爱上。小心翼翼的叶幽,仿佛在摆弄一个玻璃娃娃,那样的温柔,积累的温柔,在一瞬间爆发,仙静的心跟着在一瞬间爆发,爆发得床上到处都是种子。
  
   仙静害羞的笑了,“以后不可以这样。”
  
   “怎样?”叶幽抱着仙静。
  
   “以后不可以到床上来讲道理。”仙静埋头在叶幽的脖子里,呼吸着剩余的情欲的味道。
  
   做爱,是最有用的留住一个人心的办法,同时也是最没用的办法。
  
   睡到晚上,仙静醒来,推了推叶幽,“我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叶幽高兴道,“你答应住过来了?”
  
   仙静道,“免得你被别人抢走。”
  
   嫉妒是爱情的朋友,也是爱情的杀手。
  
13#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09:15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三)
  
   两个人一起住,仙静有些不安,距离产生美,开始越快,结束越快,过程越灿烂,结局越遗憾,有多快乐,就有多寂寞。不怕不爱了,就怕爱上了。
  
   仙静暂时把失业的烦恼丢在脑后,天天和叶幽腻在一起,白天一起睡到中午,中午一起睡到晚上,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在床上聊天和做爱,仿佛明天世界就到了尽头。叶幽象个贪心的孩子,胃口很好,每一顿要吃很多饭,无论什么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明天石头要走,我们去送他。”仙静坐在桌子对面看叶幽吃饭,充满怜惜的目光,心想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了,他吃什么好。
  
   “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们早点上床是吗?”叶幽把两只筷子分别叼在嘴里,“僵尸牙。”
  
   仙静要晕过去了,“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不要搞小动作。”
  
   叶幽从口中拿出筷子,把筷子另一端插进鼻子,笑着做鬼脸,“你看,我是海象。”
  
   仙静用手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真搞不懂你几岁了。”
  
   “别生气,我不玩了。”筷子放下来,饭也吃完了,叶幽帮忙收拾着桌子。
  
   这是一栋别墅,住了三个人。仙静,叶幽和园丁兼管家老罗。老罗五十三岁,一直在叶家当管家,管着叶幽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和保险金,叶幽不管钱,只管花钱。
  
   老罗住在楼上的房间,冷冰冰的对待仙静的到来,一个星期总共和仙静说了不到七句话,他的心里,仙静和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钱财而来,唯一不同的是做饭很香,自己在屋子里吃批萨的时候曾经偷偷咽过口水,也在三更半夜时候偷偷进厨房吃过剩菜。
  
   “为什么不叫老罗和我们一起吃?”仙静吃饭的时候习惯的问叶幽,“我每次多做点就可以了。”
  
   “我说过了,你只能做饭给我吃,他自己会买饭吃,他是国外回来的,不习惯吃中餐。”叶幽说。
  
   老罗流着口水从旁边绕道而过,用余光扫扫桌上的饭菜,今天吃的真丰盛,红烧福寿鱼,辣椒炒鸡肉,红菜苔,黄花菜粉丝汤。
  
   九点三十分,两个人洗完澡速速的钻进被窝里,就算不做什么男女之事,就这样抱着很舒服。
  
   “睡不着,你呢?”叶幽把仙静的身子扳过来,好面对着他。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怎么办?”仙静忽然想问这个。
  
   恋爱中很多女人都喜欢问这句话。
  
  “不准消失,如果真的不见了,我就写一本书叫寻找仙静,这样你买书看的时候就知道我在找你了。”叶幽坐起来认真的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你其他女朋友呢?”仙静叹息。
  
   “反正我是真的喜欢你,其他的我不要了。”
  
   “说不要,就不要了吗,你是这样的人对吗?”
  
   叶幽道,“你今天怎么了,那个要来了吗?心情不好吗?”
  
   “没有,我是认真的和你说,我是个太脆弱的人,我经不起打击。我和你在一起…”
  
   话说一半,叶幽电话却响起,仙静从旁边清楚的听到是女人声音。
  
   “wright,你猜我在哪里?”谢奇奇兴高采烈道。
  
   “不知道。”叶幽看了看仙静的脸一点点往下沉。
  
   “我在你家门口哦。”谢奇奇挂了电话,按门铃,老罗开门,他是认识谢奇奇的,很乖巧玲珑的女孩,懂事,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仙静起身穿着衣服,对叶幽道,“你先出去招呼你的客人,我现在不方便和你一起出去。”
  
   “为什么?”
  
  “我现在是你的表姐。”仙静的脸冷得象块冻肉。
  
   谢奇奇对叶幽道,“表姐和我们一起去吧,可以吗?”
  
   仙静勉强笑着,“我不去了,酒吧太乱,不习惯。”
  
   谢奇奇拉着仙静的手,“姐姐去嘛,很好玩。”
  
   叶幽无语,谢奇奇是陪了自己两年的女孩,明明已经分手,却还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很苦,那样的讨好的笑容,叶幽不忍心拒绝和伤害。人生,总不能两全其美。
  
   泡泡龙酒吧。每个舞女都向叶幽抛着媚眼,性感的香烟女郎坐在叶幽腿上,“叶少,怎么这么久不来了。”
  
   刚推开香烟女郎,一个拿着啤酒的高大女子走过来,身上散发外国人身上的香水味道,她打量了谢奇奇,对叶幽道,“怎么,现在只宠着你的mikey,真的不理我了吗?”
  
   仙静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一个女人费力的跳着钢管舞,女妖一样扭动,当时的舞碧莲,也是这般心甘情愿的在台上被台下的人一遍一遍意淫吗。音乐很吵,头脑很乱,叶幽很多女人,推开一个又一个。仙静起身去洗手间。
  
   “我能容忍他有别的女人,你能做到吗?”谢奇奇凑到仙静耳边悄悄的说。洗手间很安静。仙静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的梳头。
  
   “我知道你不是他表姐,你和我一样,是他的女人,是他现在最喜欢的女人,否则他不会带你回家。”谢奇奇继续说着,“你知道他多长时间没出来玩了吗,他有他的世界,你只是过客,别妄想了。他根本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人。”
  
   “说完了?”仙静把手放在龙头下,冰凉的水蔓过手背,“那我走了。”
  
   叶幽拉着仙静去跳舞,仙静轻轻的把他的手放开,“你们去,我在这里喝酒就很好了。”
  
   谢奇奇很快的跟过去。吧台上,仙静自己喝啤酒,一大口一大口的喝,如同溺水的人一般。
  
   白明清,你现在在哪里?我在想你,你知道吗......仙静伏倒在吧台上喃喃自语,酒吧很吵,没有人听见仙静在念叨什么,腹中剧痛,宛如有人狠狠的在踢,又如一千把刀在里面搅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二十四)
  
   叶幽抱着喝醉的仙静回家。朦胧中,仙静吐在车上,谢奇奇看着她,“这个女人,你怎么会喜欢?”
  
   “你已经到了,下车吧。”叶幽停在百合花园的门口,“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忙。”
  
   谢奇奇打开车门,鼻子酸酸的,“我是忍不住了才来家里找你的。”
  
   “知道了,乖乖回去睡觉吧。”叶幽不忍心看她的眼睛,看她的依恋和不舍。
  
   仙静躺在后座,眩晕,做梦,一个剥了皮的全身泛白的人用流血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而远处的沙滩没有海水,到处一片荒凉。
  
   叶幽听着仙静不断的在叫着一个人,却不是自己的名字。
  
   与现在的男人不快乐的时候,总是想起过去的男人的好。仙静如此,女人如此。
  
   半夜里,仙静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人,叶幽在窗口抽烟,背影很陌生。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露水情缘,刹那的激情燃烧,有什么资格奢望永远,这样的他,就如谢奇奇说的,不属于任何人,他是自由放荡的,如此年轻,而自己终究慢慢枯萎了,在白明清离开的那一天就枯萎了,爱的回光返照却让人有幸福的错觉。
  
   仙静的眼泪掉下来,一颗接一颗,片刻,枕头上晕染了泪痕。
  
  “醒了吗?”叶幽回头看了看她,“怎么哭了,想你以前的男朋友了吧?”
  
   仙静点点头。
  
   叶幽扔掉烟头,走过来,抱着她,紧紧的抱着,不说话,直到仙静沉沉睡去……
  
   我的心是玻璃做的,破碎了就无法弥补,可是我仍然想用我破碎的心来爱你。
  
   早晨的阳光温柔的叫醒仙静,睁开眼睛,叶幽象个孩子一样伏在自己胸口呼呼大睡,每次都是这样,一开始是自己被他抱着,醒来后总是反过来。
  
   无奈的笑了,推了推他,“我们要去机场了。”
  
   叶幽睁开眼睛,吻了吻仙静,“起床!”
  
   早餐是叶幽做的,鸡蛋煎的象草皮一样老,咖啡的味道不错,面包烧焦了。仙静欣慰的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叶幽看着仙静异常平静的脸,试探的问“你今天就决定不要我了?”
  
  “我不想约束你,而我又不能不约束你。”仙静喝了一口咖啡,忘记加糖,所以很苦。
  
   叶幽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仙静打断了,“我们该出发了。”
  
   仙静闭上眼睛打瞌睡,叶幽自然找不到话题,很微妙的空气,两人从来没有这样沉默过,叶幽不停的偷偷看仙静脸色,和平时没有两样,只是不说话。
  
   安苎和石磊手拉手,仙静忽然有些羡慕他们,至少他们互相属于彼此。
  
   见到仙静二人过来,安苎笑了,脸上还留下昨夜痛哭的泪痕,原来好朋友彼此的心意是相通的,你哭了,所以我也哭了。奇妙的生理感应。
  
  “石头,这两年不能见了,要好好保重啊。”仙静说着鼻子酸了。
  
   即将启程,石磊再也忍不住泪水,拥抱着心爱的女人,哽咽着说了句,“等我回来”后转身离去,奔赴自己未知的前程。
  
   安苎嚎啕大哭,叶幽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往里冲。
  
   爱着爱着,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即使知道你在何处,即使后会有期,却再也无法轻易看到你的笑脸,触摸你的轮廓,再和你笑,再和你小小争吵,远去了,从此,思念是钝刀,一天一天割着我想你的心。
  
   送完安苎回家,看着身边的叶幽,仙静忽然觉得很累,象大人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小孩,可以打,可以骂,却不能离开。
  
  “我们结婚吧。”叶幽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仙静正看着车窗外发呆。
  
  “我们结婚吧。”叶幽重复着,“我想了一个晚上,就是这样决定的。”
  
  “你再说一次。”仙静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结婚吧。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叶幽抱着仙静,吻着她颤抖的嘴唇,“答应我。”
  
   仙静的脑子顿时涌上一升血,不知所措,心里一片慌乱,这样的慌乱一直持续到灯光柔美的珠宝柜台前。
  
   “下个月我和你回老家一趟,和你父母谈谈。”叶幽给仙静套上指环,“暂时就先订婚好了,等你父母同意我们再正式结婚,你看好不好?”
  
   仙静象在梦中,比昨天喝醉酒还晕。
  
   半夜,把酣睡的口水连连的叶幽摇醒,“你白天说要和我结婚是不是真的?”
  
   叶幽努力睁开眼睛,点头,“骗你我是猪。”
  
   仙静平躺着,失眠。一会儿,叶幽的身体又粘了过来,嘴里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仙静笑了,有期待,黑夜也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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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09:15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五)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谢奇奇看着仙静手上的指环,听叶幽说了订婚的事情,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只是看着夜色中的人来人往。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欢迎你以后到家里玩。”仙静淡淡的说。
  
   谢奇奇临走的时候带些怨气看了看叶幽,“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仙静等她走远,对叶幽道,“她很喜欢你对吗?”
  
   “以前是。”叶幽想起了过去,“我还是觉得你比较适合我。”
  
   仙静笑了,不露声色的在心里笑。男人炫耀他的进攻,女人得意自己的退让。
  
   回家,叶幽开车进车库,仙静先进屋,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老太婆,黑色夹袄,白色布鞋上蒙着灰尘,很是眼熟。仙静一惊,“你在这里干什么?”
  
   “把那块肉还给我。”舞春桃缓缓的转过脸来,一只手在衣服里胡乱抓着,另外一只袖管里空荡荡的,看着仙静,眼睛里没有眼球,只有眼白。
  
   仙静大声道,“你给我滚。”
  
   舞春桃的脸缓缓转过去,后脑勺对着仙静,不再回答。下雨了,风把舞春桃的白头发吹得凌乱。
  
   叶幽走过来,搂着仙静的腰,“不进去在门口干什么呢,自言自语。叫谁滚呢。”
  
   舞春桃在台阶上哼着歌,却不知在唱什么。
  
   “你看见什么了没有?”仙静紧紧靠着叶幽的身体,这一刹那,觉得安全。
  
   “我看见你了呀,傻瓜,快进去,下雨了。”叶幽打开门。
  
   仙静冲进房间,却找不到唐舟送的桃木坠子项链。
  
   叶幽从后面拥抱着仙静,“早点睡觉,明天我们不是要去你父母那吗,别到了飞机上又打瞌睡。”然后嗅嗅仙静的头,象一只小狗一样咻咻的嗅,“老婆,头发要洗了哦。”
  
   仙静不好意思的推开他。打开水龙头,温和的水浸泡着仙静的头发,柔软的泡沫散发出怡人的芬芳。
  
   心想舞春桃的事情还是要打电话给安苎商量,毕竟是她最先答应舞碧莲的承诺。
  
   叶幽在客厅看电视,新闻里说本市部分地区普降硫酸雨,那个长相老气的女播音员的衣服上还别了一朵茶花,喋喋不休的说:“硫酸雨,人称“空中死神”,吞噬着树木、庄稼、鲜花……”
  
   叶幽朝洗手间里道,“明天出去要撑伞,下硫酸雨呢,打在身上一下一个洞……”
  
   仙静听着,心里一寒,“快换台,换台。”说话间,从水龙头流出的水突然变得滚烫,头皮瞬间通红,来不及闪躲,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迅速蔓延全身。
  
  “快来啊,叶幽。”仙静忍痛关了水龙头。
  
   闻声赶来的叶幽冲进洗手间,仙静的头冒着滚滚热气,脖子后面的一大块也被烫伤,嫩嫩的皮轻微往上卷起,露出粉红的肉。
  
   “快打120。然后去冰箱里把冰块拿出来。”仙静咬着牙拿了一管牙膏往脖子上涂抹着。
  
   叶幽吓了一跳,打着电话疯狂重复地址。一边手忙脚乱的到打开冰箱。
  
   救护车来的时候仙静被烫伤的地方已经冒出黄色半透明的黏液,躺在担架上,抓着叶幽的手,“我没事,别告诉我爸妈。你帮我到家里找一下我前天戴的项链,不知道放哪了。”
  
   叶幽点头,脑子一片空白,心被撕碎一般,宁愿被烫伤的是自己。
  透过救护车的车窗,远远的,舞春桃在仍然在台阶上坐着,手掌张开,对着救护车慢慢挥动。
  
   医生上完药对仙静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果烫到脸上是要毁容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好休息,后天出院吧。”
  
   仙静躺在病床上,叶幽在对面的床上坐着,医生上药的时候他在旁边绕来绕去,被 训 斥 了一通,只能远远的看着。
  
   仙静笑了笑,张开自己的双手,“让你担心了。”
  
   不说还好,一说叶幽赶快走过来,把头埋在仙静的胸口嚎啕大哭,“你不知道我多心疼,我不准你受伤,以后也不准…….”
  
   仙静的胸口一热,因为叶幽的气息。
  
   叶幽抬头看着仙静包裹的头和脖子,“以后再也不准你洗头发了。”
  
  “傻孩子,那我的头上不就长虱子了呀?”
  
  “长虱子也比现在头上缠满纱布象个印度人好看。”叶幽认真的说。
  
   仙静哈哈笑了,照照镜子,还真有点象个印度阿三,怪怪的。
  
   晚上,叶幽睡在旁边,仙静一点也不怕,对于舞家,仙静自认问心无愧,她要来,就让她来吧,逃也没有用,先睡他一觉再说。
  (二十六)
  
   老罗接叶幽电话,终于在厨房的地上找到了项链,送到医院去。走到门口,觉得少了什么,返回,花园的铃兰盛开,顺手摘了一把。
  
   这个女人不坏。老罗边走边想,那天见仙静在沙发上缝补,不经意看了,她手中的是一双男人的白棉袜。老罗喜欢节约的女人,节约是乐趣,前妻也是这样,缝缝补补,并不缺买新衣服的钱,却还是舍不得扔掉旧的。
  
   门虚掩着,叶幽正和仙静嚼耳朵,等了半天,两人还在磨蹭没完,说说笑笑。
  
   咳――咳,老罗在门口示意。
  
   叶幽看见他,问道,“东西找到没有?”
  
   “给你。”老罗从口袋拿出项链,“可能是洗碗的时候掉了,我在厨房找到的。”
  
   “谢谢你。”仙静让叶幽帮忙戴上,叶幽看着那块烫伤的皮肤,温柔的吹气,“还疼吗?”
  
   “不疼了,但是很痒,有点想抓它。”仙静用的烫伤药是全医院最好的,病房也是。中午的饭医院特别做的营养餐,叶幽吃的时候还说多住几天,这里饭菜好吃,被仙静说成乌鸦嘴。
  
   仙静招呼着老罗坐下,“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玻璃花瓶容着新鲜的花,而痛苦,似乎慢慢减退。
  
   韩美打电话过来催问什么时候回去,叶幽说家里阁楼正在装修,大约迟两天。仙静疑惑的看着他,这小子,撒谎不但连草稿都不打,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
  
   叶幽说,撒谎嘛,当然是越细致越让人相信。不能说有事要迟两天,那会让人怀疑的。有事,什么事,是不是生病了,麻烦就来了。
  
   仙静作佩服状,医生查房,询问病情后问仙静,“下午做个全身检查吧,不贵,VIP病房的病人打九折,两千七。”
  
   在医院,谁敢不听医生的话。叶幽点头,“那麻烦您下午帮我安排一下,三个人。”
  
   老罗诧异,“我不用,我身体好着呢。”
  
   叶幽道,“我请客,你着什么急。”
  
   CT房的护士一见又有病人来了,而且是三个,马上兴高采烈,这个月奖金总算到手了。
  
   “喝水,喝水,喝完三瓶水,有憋尿感才能照CT。”并不是每个护士都很漂亮,都很和蔼。
  
   仙静喝得想吐,却还不合格。对二人道,“你们不用等我了,在病房等我,完了我就下来。”
  
   半个小时过后,总算有了所谓的“憋尿感”,进了那间神秘的屋子。
  
   脱下衣服,冰凉的器械在胸口背后游走,混身凉嗖嗖的。医生是个年轻男子,戴着眼镜,反复检查,一边说,翻过来,趴下之类。
  
   仙静很后悔答应那个医生全身体检,一个下午把人折腾晕了。
  
   腹部检查了很久。
  
   年轻医生的脸突然变得严肃,继而变得铁青。
  
   “我怎么了?”仙静问道,“我怀孕了吗?”
  
   “没事,一切正常。”那医生在填写体检表格时握着笔的手不停的抖动着,一使劲,纸划破了。
  
   晚上,安苎来探望仙静,叶幽和老罗不方便听女人之间的秘密,两个男人在阳台上喷云吐雾。
  
  “我真的见到她就坐在台阶上,很是可怕。”仙静小声的环顾四周,对安苎说着,“当初是她要我吃的,现在又问我要,你说怎么办?”
  
   安苎有些愤怒,“当初我们把她女儿的骨给送回去,想不到她竟然这样无良报复。真不是个人。”
  
   仙静提醒安苎,舞春桃本来就不是人。
  
  “怎么办?我看给唐舟打电话,事情好像比较严重。”安苎一边拨号码.
  
  仙静无言,看着阳台上的叶幽,无忧无虑的他正朝自己做鬼脸。
  
  “喂,唐舟吗?”安苎接通了电话就开始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事情的经过,容不得唐舟插嘴,最后说了句,“你说怎么办?”
  
   唐舟沉思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是略知皮毛,你等我电话,我去问问师父。”
  
   “好好,要快点,我们等的急,仙静的脑袋都快被那不知好歹的东西用开水烫熟了。”安苎心疼的看着仙静的头皮,庆幸的想,还好只伤了一小块,否则剃个光头怎么出去见人。
  
   挂了电话,安苎握着仙静的手,“对不起,其实当时应该是我去的。也许我不会去吃那块肉,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唐舟。
  
  “师父怎么说?”安苎接通电话就问。
  
   唐舟道,“舞春桃自杀的时候穿的是红衣,怨气重。如果当时不吃下那块肉当时就被它害死了。”
  
  “那它到底想干什么?”安苎急忙追问。
  
   “可能是她想让仙静怀鬼胎。”唐舟说的时候,四岁的小儿子正站在凳子上拿桌上瓶子里的东西吃,回头冲唐舟笑着。
  
  “还有呢?”
  
   “师父说一切皆有天意。本来他吩咐不让我和你说这些的,但我想还是告诉你们比较好,对了,你们记得戴起那串项链,别弄丢了。咱们有空再联系。”
  
   “哦,谢谢你。”安苎挂了电话。
  
   “怀鬼胎?”仙静有些不可思议,歇斯底里的大叫“开玩笑吧,搞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快结婚了,为什么选我?!”
  
  “咱们不能着急,要想应付的办法。我认识个法师,我带他来你家你看怎么样。我就不相信邪能胜正。”安苎的心一阵慌乱。
  
   叶幽进来,对安苎道,“还没聊完?那你今晚就在这里陪仙静,我和老罗要出去办事情,明天上午来接你出院。”
  
   吻了吻仙静,但没有看到仙静眼神中的不安。
  
   晚上,病房开着灯,仿佛又重新回到出租屋的时光,仙静和安苎互相陪伴,两颗怕鬼的心,加在一起熬夜到天明。
  
   凌晨,唐舟被枕边的小儿子吵醒,“爸爸,我要上厕所。”
  
   唐舟说,“小声点,妈妈睡着了。你自己去啊。”
  
   “爸爸,我的眼睛睁不开。”唐林秀的小手揉着眼睛。
  
  “你今天吃了什么了?”唐舟迅速开灯摇醒老婆,“瓜妹子,快起来,林秀病了。”
  
   唐林秀瘫在床上,“我吃了桌上的糖了,我只吃了十粒。”
  
   袁艺头脑哄的一声,打急救电话。
  
   唐林秀看着爸爸和妈妈忙碌,想说点什么,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张开嘴,吐了几口白沫,停止了呼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唐林秀,四岁,长相憨厚可爱,来不及叫最后一声妈妈。
  
   医生说那是国外的减肥药,成年人服用四粒以上就紊乱神经,小孩吃了十粒,必死。
  
   袁艺和唐舟一下子苍老,不忍心互相埋怨是谁忘记盖减肥药的瓶盖,五岁的大儿子看着弟弟在病床上的尸体,喃喃自语,“弟弟睡着了。”
  
   每个晚上,这样那样,有人甜蜜梦乡,有人缠绵痴缠,有人战栗,有人思念,有人失眠,有人却生死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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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09:16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七)
  
   孙小臣下班回家,穿得玲珑紧致的李彩儿在发廊门口招呼道,孙医生,很久没过来了。黯淡的红色灯光下,十七岁的李彩儿笑得象盛开的婴粟花。
  
   单身的男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乐趣,不能总是靠自己。
  
   没有前戏,也不用夸奖她内衣漂亮,只是直接放进去进行活塞式运动,趴在她身上一阵痛快的发泄后,孙小臣随着李彩儿来到大厅。
  
   “帮我刮刮胡子掏掏耳朵吧。”孙小臣看着镜中略疲惫的脸,胡子长的特别快。
  
   掏耳朵的工具是一根长而细的银针,一端绑着一个小勺。孙小臣闭上眼睛躺着,舒服的几乎要哼出来,只是压抑着,老板娘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挑选玻璃门里的环肥燕瘦。
  
   几个叼着烟的男人进来,为首的满脸横肉,对着老板娘呵斥,“你到底交不交人?”
  
   老板娘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搬救兵,一边振振有辞,“她们自己从你场子里跑出来到这里来做,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捆住她们的手脚。”
  
   那人一听,脸涨成猪肝色,一个大耳光赏过去,老板娘手机摔成两半,人一趔趄,扑倒在李彩儿身上。
  
   李彩儿的挖耳银针猛的往里一戳,孙小臣感到一阵剧痛,不省人事。银针的一端深深推入左耳,带小勺的一端从右眼扎出来,刺穿了眼珠,血止不住,染红胸前的衣服……
  
   “孙医生呢?我要孙医生给我照CT。他认真又仔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不耐烦的和护士交涉着什么。
  
   “孙医生昨天死了。”护士冷冷道,“先喝水,喝完三瓶水再来照。”
  
   仙静的伤已无大碍,出院后和安苎逛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舞春桃远远的站在花园里,不敢靠近,眼神里似乎有些害怕。仙静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叶幽和老罗又出去了,问他办什么事也不说。仙静也无心管,和安苎在沙发上聊着,安苎是第一次来,对于这别墅的位置和摆设赞不绝口,一个劲的催仙静快点结婚。
  
   “被那个东西盯上了,不知道还有命结婚没有。”仙静有些沮丧,真是见鬼了。
  
   “不要着急,我们还有唐舟。”安苎又拿起电话,“我想他肯定知道更多,他就想我给他多打几个电话。”
  
   “喂,唐舟吗?我是苎苎。我想问……”
  
   话还没有说完,唐舟在电话里打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林秀死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安苎看着仙静,木然的语气,“唐舟的儿子死了。他再也帮不了我们。”
  
   仙静悲从中来,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扔在地上拿脚使劲踩,朝花园大声喊道,“来啊,你来啊,不就是死吗,我不怕,你进来啊。”
  
   舞春桃远远的看着,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哭,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进来,听得凄惨。
  
   安苎从地上捡起链子帮仙静戴上,“你疯了吗,你还要为叶幽着想。你死了他怎么办?”
  
   仙静叹气,“那我该怎么办啊?”
  
   “我们只能靠自己。”安苎比仙静要镇定,“我不是认识个法师吗,明天我就去找他来,除掉这只鬼,无论多少钱我都认了。”
  
   仙静点点头,“幸亏有你。谢谢。钱的事情由我负责。”
  
   “谢什么谢,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有事就是我有事,何况当时是我答应舞……”
  
   窗外的哭声越来越近,安苎不再把那三个字说完整,“反正我们有项链护着,不怕,她应该近不了身,对了,你家有面膜没有,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回去也是一个人。”
  
   仙静感激,这个时候,这种事情,安苎在身边,分担了一半的恐惧,叶幽,还是不能和他说真相,他不会相信,也不想连累及他。
  
   很晚了,叶幽才上床。仙静醒来,从后面紧紧的贴着叶幽的身体。
  
   “疼,别碰我的屁股。”叶幽反过身来。
  
   “怎么了?”仙静一开灯,叶幽的屁股上有个口子,是划伤。
  
   仙静一下子联想起舞春桃,心里一阵紧张,“怎么搞的?”
  
   “哦,被钉子弄伤了,报废了我一条新裤子,不过打了破伤风的针,没事了。”叶幽趴着笑,“这样睡虽然不利于身体发育,但比较安全。”
  
   仙静赶快下床,打开抽屉拿出云南白药,细心的擦着,一边道“你这两天和老罗在搞什么东西?”
  
   “我可没和老罗搞,你别冤枉我。老罗是给我帮忙的,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别问了。”叶幽趴在床上,享受仙静的手指轻轻擦药的又痛又舒服的刺激,身体的柔软部位已经充血,可惜被压在身下。
  
   “好了。”仙静收好药,“下次小心点,擦好药,今天晚上就光着睡觉吧。”
  
   叶幽看了看仙静,“那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仙静笑了,“你这痞子,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叶幽关了灯,侧着睡了,仙静和他保持着距离,唯恐挨到他的伤口,想着想着叹息一声,叶幽忽然侧过来,将仙静翻了过去,从后面紧紧抱着,一边道,“傻瓜,你不就是想我抱着你睡觉吗,说就是,讲什么客气。”
  
   安苎拿电话和远在东京的石磊聊着,说晚安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二十九)
  
   安苎带来的法号叫乾坤的道长出现时,老罗上下打量着,疑惑着,这就是法师?肚子大大的,脸圆圆的,头发长长的。别人说道骨仙风,老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道爷,这边请坐。”老罗招呼着,仙静的客人,得罪不得。
  
   仙静此时正在飞机上,和叶幽一起回家。终身大事,首先考虑的应该是父母的意见,孝顺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韩美和仙时雨听完叶幽一番真情告白后,默许了这件婚事。
  
   叶幽道:“别的您二老都不用担心,十一的时候你们过来就是,亲戚们住的酒店都已经安排好了。”
  
   仙静在一旁听着三人商量婚礼细节之事,又幸福又欣慰,瞧他们的亲热劲,自己倒是多余,一边想着安苎的抓鬼大计。
  
   老罗看着花园里的花,吃完晚饭,那位道爷对着花草拿木剑一顿乱砍,一会又烧这烧那,眼不见,心不疼,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还要买什么硫磺粉,真麻烦。
  
   安苎看见舞春桃,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脸朝上,道士的脚踩着她的手掌,问着,“可知罪?”
  
   舞春桃嘴角流血,狠狠的瞪着安苎,“你也逃不掉。”
  
   安苎猛的一惊,对法师道,“救命啊。”
  
   “毁了你的魂魄,让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用不超生。”乾坤道士拿桃木剑对着舞春桃的脸,用力往下刺,刺着眼睛,刺着嘴,舞春桃的嘴张的很大,象垂死的老鼠一样尖叫着,面容血肉模糊。
  
   安苎的脸转过去。
  
   乾坤道长对安苎道,“你不要可怜她,现在仁慈,将来后悔莫及。”
  
   “她为什么恩将仇报,我们觉得她女儿可怜,才帮忙,她却害仙静。”安苎看着桃木剑正在刺穿舞春桃的腹部,刺了一个大洞,钻出来的是蠕动的大拇指粗长的虫子,裹着厚厚的血膜,争先恐后挣扎着,四下逃去。
  
   “你对别人用心,别人未必就能体会,未必能领情,人尚且如此,何况鬼呢?”乾坤道士甩了甩剑上的血,对着舞春桃空空的躯体“扑”的一声喷了口白酒,蜷成一团,她的手掌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化成一滩脓水。
  
   “她死的时候怨气重,所以魂不飞,魄不散,现在好了。老道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无妨,本身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乾坤道士对安苎继续道,“等下你拿硫磺粉洒在此处就没事了。”
  
   “真的?”安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道士点点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已不会再出现了。钱你别着急,下星期打到我卡上好了。记住,是汇丰银行那张,别弄错了。”
  
   老罗拿了一袋东西交给安苎,自己醉醺醺嚷嚷回屋子睡觉了。花园里,只有安苎一个人对着舞春桃溶化的液体发呆。
  
   第一次发现硫磺的味道如此芬芳。
  
   撒着撒着,舞春桃觉得背后有人。
  
   一回头,是老罗。满嘴酒气,“你….在干什么。我…忘记带钥匙出来了。”
  
   “给!吓死我了。”安苎不耐烦的拿出钥匙,“别锁门啊,我等下进去。”
  
   老罗歪歪的进去了。
  
   那滩污秽已经被硫磺粉掩盖,冒着淡淡的烟,一个一个的气泡向舞春桃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
  
   打电话给仙静的时候她已睡了,接到电话,顿时兴奋起来,“真的吗,真厉害,真的吗,她真的消失了吗?”
  
   叶幽被吵醒,“怎么了,谁消失了?”
  
   仙静挂了电话,扑在叶幽身上,“好开心,睡不着了。”
  
  “那,我们一起做坏事?”叶幽接过话来。
  
   仙静来不及回答,被子一蒙,滚来滚去。
  
   隔壁房间,韩美和仙时雨已经入睡,他们不经常有性生活,三十年了,彼此太熟,身上哪里长颗痣都了如指掌,下起手来,反而没意思。由情人变亲人,不动声色的转变,由激情到平淡,由动荡到依赖。这是人人都期待的和你慢慢变老,也是人人都忽略的琐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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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09:17 | 只看该作者
(三十)
  
   安苎带着仙静到花园,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硫磺粉。安苎绘声绘色的表述当时情景,一边咽着口水,“就这样,一下下的刺她,许多虫子从肚子里跑出来了。”
  
   仙静有些恶心,“其实她也挺可怜。”
  
   安苎马上打断,“乾坤道长说了,你可怜她,谁可怜你。鬼是没有人性的。”
  
   仙静点点头,“那她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是啊,道长说她魂飞魄散了,对了,那五万块钱准备好了没有,今天我给人家寄过去。”安苎伸出手。
  
   “我马上拿给你。”仙静看了看一片生机的花园,向日葵向太阳露出明媚的笑容,空气也变得新鲜起来,秋天,好天气的时候总是占据多数。
  
   叶幽拿出一张卡递给仙静,“你自己取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仙静接过来,“我会尽快还给你。”
  
   叶幽生气了,嘟着嘴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不许说还,你是我老婆。”
  
   安苎看在眼里,心想,什么时候能和仙静一样幸福。可惜,石头身在东京,这会不是在教室读书就是在餐厅刷盘子。
  
   转帐的手续是安苎办的,仙静站在柜台边说,“请法师也不便宜,捉一只鬼要那么贵。”
  
   安苎反过脸来和仙静说,“你以为啊,我们已经很走运了,他给我们打了九五折,而且不用预约,要是按正常程序来办,说不定没命等了。”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仙静好奇。
  
   “他原来没钱的时候在大街上摆摊算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我看他可怜就去抽了签还给了他五十大元,然后就留电话号码了。”仙静想起去年冬天那一幕,道士冻得发紫的双手和感激的眼神。
  
   “他算命算得准吗?”
  
   “也不知道,反正说的是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准不准。不过他说石头会离我很远,结果石头就说要去日本读书。”安苎接过银行柜台小姐递过来的回单,一边走一边说,“后来乾坤道长发达了,也不忘谢谢我这个当初光顾他,就这样认识了。”
  
   “你现在去哪里?去我家吧。住到下星期,刚好我过生日。”仙静说。
  
   安苎拦着出租车,“不了,为这事我都请好几天假了,反正现在没事了,再不上班饭碗该丢了,石头房子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回了,有事情咱们联系。”
  
   仙静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路过婚纱店,透过橱窗,心里一阵甜蜜。打电话给叶幽,说正在忙,不能来接她。
  
   忙?男人说忙是不是代表厌倦身边这个女人,他没有工作,忙什么?想了许多,想不出答案,不如不想。想不通的事情,只有不想。
  打车回家,老罗也不在。屋子里静静的,台阶上再也没有纠缠的怨灵,仙静心头一阵放松,收拾着叶幽的衣柜,真是个坏孩子,脏衣服乱扔,还有一条没有洗的内裤塞在干净的衣服里,仙静忍不住笑了。
  
   下午的太阳真好,洗衣服晾晒在天台上,一阵风吹来,衣服象在跳舞,无人打搅的午后,泡了杯金银花茶,看着远处的风景,懒洋洋的晒太阳,惬意的眯着眼睛,细细幻想着未来。有些人,即使天天在身边还免不了想念,这是爱你的感觉。
  
   车来了,停进车库。叶幽和老罗一边说笑着朝这边走来。仙静在楼上看着,这就是自己的他,年轻、活泼、率真,偶尔还小小的使坏,让人又好笑又莫明的心疼。
  
   叶幽拥抱仙静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阵油漆的味道。
  
   老罗在仙静的盛情邀请下终于答应坐下来和他们共进晚餐,其实他心里早就想这样,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压抑了许久的对中餐的向往终于释放,叶幽还没吃饱,老罗已经把锅里的饭全部盛到自己碗里,一边说,先下手为强。
  
   叶幽委屈的看着仙静,“我第一次见他吃饭这么疯狂。”
  
   仙静得意自己的手艺,“好吃吗,老罗。”
  
   “好吃好吃,下次多煮点。”老罗看了看叶幽,“你幸福啊,能娶仙静小姐这样的仙女。”
  
   这样的情景宛如一个三口之家,有些让叶幽感慨,可惜父母已经不足,否则就更完美了。
  
   这一个星期,除了晚上能见到叶幽,白天都是仙静独自在家,老罗也是出去,问出去干什么了,守口如瓶。仙静不再多问,别人不想告诉你的事,问了也是多余,聪明的人是这样的。
  
   “明天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叶幽吃晚餐的时候问。
  
   “你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仙静似乎感觉到这段时间叶幽的冷落,晚上上床的时候累得连在上面的力气都没有,顺便道,“明天晚上也接安苎过来吃饭。”
  
   “好,那明天再给你。”叶幽朝老罗使了使眼色。
  
   仙静蒙着眼睛坐车的后面,老罗开车,叶幽在旁边坐着。有些忐忑不安,去哪里,搞什么,二十八岁,是不是太老了,晚上吃什么菜合适……
  
   下车的时候,叶幽仍然不肯让仙静摘下眼罩,仙静感觉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清新的咖啡香,还有温和的音乐。
  
   眼罩被解开时,叶幽笑着看自己,环顾四周,是一家小酒吧,一个客人也没有。
  
   “你把这里包下来晚上给我庆祝生日?”仙静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让人舒服。
  
   叶幽点头,“你应该会喜欢。”
  
   走到门口,仙静有些激动,酒吧的名字叫“幽静吧”,她知道叶幽最近在忙什么,她知道为什么钉子会弄伤他,她知道油漆味是从哪里来,她知道他爱自己,就是这样的表达。
  
   “生日礼物。”叶幽说完这句话上车,“别看了老板娘,去接你那朋友猪猪,说不定人家已经打扮漂亮在家等着呢。”
  
   老罗替仙静开车门。
  
   二十八岁,仙静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酒吧。
  
17#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09:17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一)
  
   “幽静吧”热热闹闹开业,仙静终于有了“工作”而不用在家当主妇,自己亲手煮的咖啡让众多食客纷至沓来,白天也兼顾卖些小点心,白天放的音乐从来没有歌词,若有若无的声音,休息片刻的商人,恋爱当中的情侣,单身的伤心人,每张桌子都是一个故事。
  
   晚上,就成一个酒馆,买醉的男人和女人,凑在一起,迷乱的音乐昏沉的灯光里有孤独的人和暧昧的眼神。
  
   叶幽也来,有时候装成顾客,在吧台坐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在灯光下擦拭透明的高脚杯,那么能干,那么从容,原来工作可以让一个女人开心,即使累,也是幸福的疲惫。
  
   “又看?讨厌啦。”仙静感觉到叶幽的眼神,已经快打烊了,辞职过来帮忙的安苎今天早早回家,听说她那边物业又出问题了。
  
   “就要嫁给我了,什么感觉?”叶幽趁着没人吻了一下仙静。
  
   “害怕。”仙静老实的说出感受。
  
   “害怕什么?”叶幽想听的不是这个词语.
  
   “害怕我太高兴牙笑掉了。”仙静低头笑着。
  
   幸福就是这样,它们只是一个一个的瞬间或片断,而无法永远的持续,磨损我们的心的是那些猝不及防的灾难。
  
   婚礼简单隆重,结婚证很漂亮,仙静所有的亲戚到场,红色本本不到一百元,可缘分修了一百年。仙静穿着白色婚纱宛如天仙,安苎自然是做伴娘,祝福着闺中好友兼老板,自从到幽静吧帮忙打理,经济宽裕了许多,人逢有钱精神爽,安苎也是漂亮,头发特意到最昂贵的美容院做了一下,婚宴上许多单身男人打听她的电话号码。
  
   韩美和仙时雨是比新人更开心的人,生女儿,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现在一切如意,自然开心。
  
   亲戚们对婚礼的安排赞不绝口,不仅来回机票报销住最好的酒店,回去带的纪念品简直物超所值,一个个恨不得多仙静多结几次婚才好。叶幽的朋友大多是女的,嫉妒的祝福,仙静无可挑剔的笑容似乎在对叶幽的追求者们说“票已售完”。
  
   幽静吧停业一个星期,门口挂着一个大牌子“老板有喜”。
  
   “好累啊。”仙静坐在床上拆红包,钱很多,旁边的钞票已经堆起来。一边拿着计算器对叶幽道,“想不到结个婚还可以赚钱。不过店里这几天没开业,亏了不少。”
  
   “哈,你这个精打细算的老板娘。”叶幽上了床抱着仙静。
  
   “你到底有多少钱?”仙静问道。
  
   “不知道,你去问老罗,钱是归他管,你要管帐,我让他移交给你就是,不过那样太累了。我会心疼你。”叶幽把毛衣一脱,坏坏的笑。
  
   “又来?我这几天都忙晕了,明天好不好?”仙静收拾着床上的红包和钞票哄着叶幽。
  
   “不嘛,我就要。”小孩就是贪心。
  
   “不行,没有套套了。”找个借口逃避一下。
  
   “那我们就生个宝宝,起名叫叶开,小李飞刀的传人。”
  
   仙静一愣,“如果是个女孩子怎么办?”
  
  “叶迷仙,你看如何,就是我叶幽迷上你仙静的意思。”叶幽说着钻进被子,天气有些凉,被子是天堂。
  
   没有那一层隔膜,心理上觉得和仙静贴近更多,总觉得戴着套套象穿着袜子洗脚,总是有些怪怪,而今晚,叶幽兴奋到了极点。
  
   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总是希望占有她的身体,如果喜欢一个男人,总是希望被他占有身体,彼此占有,才叫爱情。
  
   仙静的下体感到充实。也许这是婚姻的力量。
  
  “我爱你。”叶幽在高潮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选择了说这句,本来想说他妈的后来猛的一想这个女人不是妓女而是自己的老婆。
  
   仙静抱着叶幽的背,轻轻拍着,“辛苦了”,本来想说“我爱你”后来猛的一想这个男人不是白明清而是自己的老公――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
  
   白明清现在在干什么,他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心痛还是会高兴?
  
   叶幽抱着仙静睡了,这样的夜晚,谁想起了谁,谁忘记了谁。
  
   床单上,那些来不及进入子宫的无数白色蝌蚪呻吟着,可惜,它们中有的可能是科学家,或是音乐天才,可能是运动员......都在抱怨着命运的不公,所以,每个人,能活在世上,都是幸运的。
(三十二)
  
   叶幽结婚了,和那个“表姐”,谢奇奇的心摔得粉碎。再也没有理由和借口去接近,再也不能如以前一样彻夜疯狂,留在家里的性爱玩具摊了一床,原来游戏是游戏,有它一定的规则,失败者退出,成功者上位。
  
   谢奇奇白天来幽静吧,喝了一杯咖啡,仙静请客。
  
   “算你走运。”谢奇奇一口气喝完,离去,没有回头。
  
   我还输得起,谢奇奇走到门口对自己说着。
  
   白天没有晚上热闹,叶幽完全放心把幽静吧交给仙静,自己落得清闲,觉得有些无聊,渐渐也恢复从前的秉性,有了肉吃不代表从此不吃海鲜和青菜,叶幽晚上有时候开车去很远的地方,看上的女人也就当场解决或者在车上解决,不带回家,家已经不再是房子,家里有女主人。
  
   “在哪里?”仙静在门口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叶幽来接。
  
   “我在家呢,今天有点不舒服。”叶幽看着车后面忙着穿裤子的女人,扔了几张钞票过去,示意让她快下车。
  
  “好,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仙静回进了酒吧。
  
   安苎提前回去了,她的房子似乎要被开发商收回,正忙着抗议,店里请了六个服务生,人手绰绰有余。
  
   在吧台上玩着手机,安苎曾经说过通过WAP能够定位别人的位置。心里一动,好奇心杀死心里那只信任的猫。
  
   系统回馈短消息,您查询的机主位置为三里屯983号。
  
   仙静心里一凉,后悔不该怀疑叶幽,现在知道了结果,落空的是自己。三里屯,离家一个小时。
  
   叶幽开车到家,仙静不在,松了口气。赶快洗澡,叶幽不找涂抹香水的女人,那样太明显。打电话问仙静怎么还不回,仙静说店里忙碌,要稍微晚一点。
  
   回去又如何。
  
   仙静不想回去,脑子里有些乱,盯着门口看,仿佛门口有神仙,神仙没有,进进出出的人就有。
  
   白明清没有看见仙静在吧台坐着,象个普通的醉汉,红着脸,歪斜着身子,低着头,一扎啤酒。
  
   他先前是喝过的,散了,不尽兴,还想喝。这个城市,到处是不想回家的人,有的嫌家里没人,有的嫌家里人多。
  
   仙静没有认出来,机械的递过去一扎啤酒,“八十块。先买单。”
  
   白明清只看见一双白嫩的小手在眼前晃动,一把抓了,“小姐你的手很漂亮啊。”
  
   四目相对。
  
   遇见他,仙静觉得是在做梦。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想说的话说不出口,而自己已是有夫之妇,既然错过,何必再相遇。
  
  “宝贝,你好吗?”白明清开口,喝下一杯酒,是苦的。
  
   “很好。”仙静说很好的时候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哦。过的好就好,过的不好就告诉我。”白明清却也坦然,分手了,再见面,除了内疚,还有欲望,毕竟曾经这样年轻纯美的脸是自己的,和看别的女人总有些不同。
  
   仙静的怨恨和委屈却不能诉说,时过境迁,从何说起,化成眼泪,流到嘴角,然后吞下去。
  
   “我想回来。”仙静喝了酒,说出真心话,哪怕回来一分钟。
  
   “想回来就回来吧。”白明清的手心里握着仙静的手,四十二岁,恰逢离婚好年龄。“我现在是一个人了你不用担心。明天早上我要走,现在住在深圳,电话号码没有变。”
  
   白明清跌跌撞撞走出了幽静吧的门,仙静追了出去,人已上车,独自蹲在地上哭泣,不知道哭别人还是哭自己,悲伤的情绪挥之不去。
  
   叶幽见仙静回来眼睛红红的,问道,“老婆哭了,怎么了?”
  
  “没什么,喝了点酒。”仙静看着叶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在家,下午不舒服,躺了一晚上,不过现在好多了。”叶幽搪塞道,“早点睡吧,看你累的。”
  
   即使洗了澡,即使没有找抹香水的女人,仙静仍然能感觉叶幽身上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女人,永远凭嗅觉和感觉判断。
  
   “睡了吗?”仙静问。
  
   “还没,下午在家睡多了。”叶幽讨好的抱着她的脖子。
  
   仙静叹口气轻轻推开了,“你撒谎,我看得出来。”
  
   一夜无眠。叶幽怎么解释怎么发誓,仙静不说一句话,直到天亮,彼此不再对峙,入睡。也许他还不知道婚姻是什么意思,也许他还小,仙静安慰着自己。
  
   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如果不追问,不较真,小心翼翼的经营,也许婚姻是第三只小猪砌的那间砖头屋牢不可破,倘若要求完美,那是海市蜃楼,一脚踏空,跌下去的是自己爱你的心。
  
  “你要去深圳干什么,那里有你认识的人吗,你生气也别跑那么远嘛,幽静吧怎么办,求你原谅我一次好吗下次不会有了,求你。”叶幽拽着仙静的行李。
  
  “我去买一盏吊灯,网上说只有深圳的DFQ店才有,别家没有,寄过来又怕损坏。”仙静撒谎的时候尽量平静,盯着地面,“店里安苎会管着,你不用担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叶幽忽然觉得舍不得。
  
   “买完灯就回来,你好自为之吧。”仙静走到车库,“如果你不想开车送我我自己打车去机场。”
  
   叶幽赶紧开门取车。惴惴不安,虽然仙静说是去买灯具,但总觉得自己理亏,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在被发现之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偷偷的拿眼睛观察仙静的表情变化。
  
   仙静的表情没有变化,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给我打电话哦,老婆。”叶幽对着准备登机的仙静喊道。
  
   “好的。”仙静的眼睛一湿,转身离去。
  
   深圳,有人说它是天堂,有人说它是地狱。
18#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17:20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三)
  
   安苎住在石磊的房子,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房子有些旧,要拆迁,新的开发商大清早就不厌其烦的递资料,给住户承诺。然而不是每一户都想搬,原因第一,此地地段好,第二,给的补偿太少,不够买同样大的房子。谈来谈去,没有谈拢,几个邻居在楼下碰了碰头,坚决不搬,事情也暂时这样搁浅。
  
   打仙静电话,关机。飞机上不能开电话。仙静没有吃早餐。
  
   直接去店里,叶幽在,侧面对着安苎,线条优美,男人,生的这般标志干什么,安苎想。
  
   “来啦?”叶幽懒洋洋招呼道。客人不多,大多是情人约会,窃窃私语着。
  
   “你老婆呢,打电话关机。”安苎进吧台开始煮咖啡,“今天怎么是你在这里?”
  
   “她去深圳了,说去买盏灯。”叶幽觉得有些不习惯,心里有些空空的,在身边不觉得,离开后倒是生出依恋。
  
   “灯?北京什么灯没有,非去深圳?以我的了解,肯定是你惹她生气了,是不是?”安苎盯着叶幽,咖啡豆在容器里安分守己的沉淀。
  
   叶幽道,“不就是出去玩没和她打招呼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和我说没用,和她说去。”
  
   “她都走了。”叶幽想起上飞机前仙静毫无变化的表情,心里一阵紧张,“完了完了,不回来了怎么办,我看她拿了很多自己喜欢的衣服。”
  
   “去追啊,你们的手机不是可以互相查方位的吗,估计在深圳也能用。给她送点玫瑰什么的,哄哄完事了。”安苎随口说着。
  
   叶幽忽然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对安苎笑了笑,“你真是能干又漂亮的女人,店里有了你,一个顶俩。”
  
   “你要去深圳追她直接说,不用夸奖我。”安苎眼睛盯着不断冒泡的水。
  
   仙静下飞机的时候是中午,深圳真漂亮,干净整齐,无怪白明清要选择在此地居住了。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喜欢一个城市,因为厌倦一个人而厌倦一个城市,许多人如此,为了感情投奔或离开城市,而城市,是无辜的。
  
   酒店的服务贴心,和北方城市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种微笑发自内心,恳切的温和的笑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仙静放下行李,“标准间,三天。”房间很舒服,很便宜,便宜的也有舒服的。
  
   白明清中午请仙静吃海鲜,热闹的食府,水池里游泳的鲨鱼,还有各种各样的贝壳,虾。
  
   “你结婚了吗?”白明清帮仙静剥虾,放在她碗里,这个习惯即使分手了还是记得。
  
   仙静点头,“我们总是不停错过。不是相遇太早,就是相遇太晚。”
  
   “唉。不提了,吃虾,都给你剥好了。”
  
   象当年给仙静剥衣服一样,小心翼翼,干干净净,白色的肉体。
  
   仙静眼睛一红,眼泪掉下来,“你不要我,是你当初不要我的。”
  
  “当时我并不想耽误你的青春,她坚持着不肯离,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害你,宝贝。”白明清剥的虾已经堆起来,他知道仙静喜欢吃。
  
  “那你还爱我吗?”仙静问道,在白明清面前,仙静是孩子。
  
  “吃吧。吃多点东西。”白明清喝了一口酒。
  
   仙静忽然觉得很开心,原因也不外是自己爱的男人剥虾给自己吃。
  
   分手了,身体比思想记得更清楚对方的样子。白明清到酒店房间,坐在沙发上,仙静在床沿看着他,似乎不敢靠近。
  
  “过来。”白明清招手。
  
   仙静很久没有被白明清抱着了,那一瞬间,仙静觉得自己不爱叶幽,她需要的原是这样的拥抱,熟悉宽厚的胸膛,充满了习惯的安全感,等了一年,储存的回忆和悲伤突然释放,除了痛哭没有别的办法,仙静哭的快背气过去,噎着说话似的,“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就是……想这样被你抱着的…..以后….反正…..不要离开我了。”
  
   白明清有些紧张,原本只想燃烧一下旧情,而现在仙静却是有夫之妇,更是不能引诱仙静往火坑里跳了,毕竟,他是爱她的。他希望她过安定稳当的生活。
  
   “不要这样,好好说话。”白明清抱着仙静,有些不能自控。
  
   “我,我渴了,想喝冰水。”仙静哭累了,也隐约觉得白明清不再属于自己。打了电话到总台,送冰水一瓶。
  
   叶幽下飞机很快就找到了手机位置所提示的方位,东方凤雅酒店.
  
   “住这么便宜的?”叶幽抓抓头不解,“真是会省钱。”
  
   打听房间号码,服务台只有一个女生,彬彬有礼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要替客人保密。”
  
   叶幽拿出钱作哀求状,“她是我老婆,我找她有急事,手机打不通,孩子生病了。”
  
   钱很多,大约是一个月的工资,女生动心了,“不要说是我说的。”
  
   508房间。服务生拿着冰水正欲敲门。叶幽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道歉用的黄玫瑰。
  
   “谁啊?”仙静裹着浴巾,一脸倦容,白天做爱伤身体,叶幽说的有道理。
  
   白明清赤裸着坐在床上抽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仙静的身体仍是那么吸引自己。仙静的舌头仍然是灵巧,让自己爆炸、疯狂、喷发。
  
   “冰水已经送来了。”服务生诧异的看着身后的美男子。
  
   透过猫眼确认了一下,门来了一小半,接过冰水,叶幽在门口拿着黄玫瑰一脸的坏笑,“老婆,我爱你。”
  
   玻璃杯掉在地上,冰块破碎,滑到床角。
  
  “惊喜吧,就知道你没想到,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叶幽抱着仙静吻了一下。
  
   白明清掐灭烟头,“谁啊?”
   (三十四)
  
   叶幽看得眼睛痛。
  
   “你是白明清对吗?”叶幽看着床上这个四十二岁的皮肤有点松弛的男人,他的眼睛有些弯,从镜片下流露着不怀好意的眼神。
  
   “是我。”白明清穿上裤子,灰色的四角内裤,上面有两粒白色扣子。
  
   此情此景,仙静有些眩晕,不用解释,解释了,仍然如此。
  
   世界上每天都有男人背叛女人,女人背叛男人。
  
   “穿好衣服,我在大堂等你。”叶幽看了仙静一眼,然后走到床边对白明清道,“因为她每次喝醉了都喊你名字。“
  
   门关了,仙静瘫倒在地上,玻璃碎片划破了小腿,血象小溪一样顺着流下,也不疼,冰块已经融化。
  
   白明清一把抱起她,“是你老公?”
  
   仙静的眼泪流在白明清的肩膀上,“不知道他怎么来这里,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可是我爱你,知道吗,明清,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就是就是这样…..”
  
   “好的,别哭了,你去跟他好好谈。”白明清轻拍着仙静的背安慰着。
  
   “好好谈?”仙静抬起头,“你希望我和他和好吗?”
  
   白明清看着仙静,叹气,点头,“他毕竟是你老公,我能给你什么?我目前真的不想结婚。”
  
   “哦,知道了。”仙静勉强笑,“我会去和他好好谈的,你放心。”
  
   两人穿好衣服,白明清沉默了许久终于说了说,“如果实在没办法,先在我家呆着吧,水云春天住宅区7门13楼左手边那间房,我的电话你是知道的。”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冷静一下。谢谢你的好意。”仙静看着白明清走出房间的门。
  
   亲爱的,你还欠我一个拥抱。你仓惶逃走,无限怜悯的看我,我没有翅膀,天使也堕落了,在你走后的瞬间。
  
   叶幽看见白明清下楼,他小心翼翼扶着楼梯,背稍微有些驼。如果仙静找的是任何一个男人,包括男妓,而不是白明清,叶幽不会如此愤怒。这个男人,哪里好,一定是床上功夫很厉害,否则怎么会让仙静这么远的过来。越想越气,站起来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吓了前台服务小姐一跳。
  
   “其实她还是爱你的。”白明清和叶幽擦肩而过。走入黄昏当中,街灯亮了几盏,几盏没亮,不知是不是怕冷,反正没下雪,这个城市不可能下雪,犹如有人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
  
   仙静锁好门,却不知道自己爱谁,应该爱谁,对不起谁又对得起谁,划破的小腿血已经凝固,证明仙静的血小板很正常。
  
   “出去走走吧。”叶幽看着仙静。
  
   这是唯一的散步没有牵手的一回,爱就如夏池莲花一样短命。
  
   要过马路了,叶幽停了下来,“我要走了,等你回来办手续。我成全你。”
  
   仙静的眼泪掉下来,风一吹,恐怕眼泪里有灰尘,对面马路有人钱包被抢了,仙静的心被人抢了。
  
  “就这样吧,再见.”叶幽说完后把香烟用拇指和中指弹出去半米之远。
     “你确定不要和我在一起了吗?”
  
     “是的。”半米之处的烟头火光渐渐熄灭。
  
     “你不喜欢我了吗?”
  
     “是的。”
  
     “哦。”
  
     叶幽看着仙静,期待着她拒绝自己的决定,然而没有。哪怕一句对不起,然而没有,或者一个乞求的眼神,然而没有。话说出口,便不能收回,心破碎,不能愈合。
  
   仙静过马路,仿佛叶幽是个隐形人。只是站在马路对面呆呆看着,什么也没有想,想也是没有用。
  
   即使只隔了一条马路,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隔了一个世界,其实却只隔了一条马路。
  
   马路对面站着的男人已经走了,五分钟前还在,现在不在。起一股阴冷的风,冷到骨髓。树上的叶子争先恐后的落。
  
   我们的爱,就这样结束,说结束,就结束,说不爱,就不爱,偶然相遇,偶然相爱,偶然蜕变心碎,偶然离开。所有的记忆如眼泪涌出,模糊了我的伤心。你无声息的到来,似风吹的叶子,你又偷偷离开,象一只悲伤的黑猫......
  
   “你这样的,我守不住。”
   “谁说的?我觉得你很乖。我喜欢你,真的。我喜欢吃你做的饭,和我妈做的一样味道。”
   “我失业了。”
   “我养你!”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怎么办?”   
   “不准消失,如果真的不见了,我就写一本书叫寻找仙静,这样你买书看的时候就知道我在找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
  
   往酒店的路走着,仙静回忆着,回忆着今天之前的每一天,回忆着认识叶幽之后的每一天,在回忆里迷路,迷路的时候继续回忆。
  
19#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17:21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五)
  
   白明清快到家时,觉得车后面是坐着一个人,从反光镜往后看,并没有,车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夜已深,那呼吸就在耳边,微弱的气息,却没有温度。
  
   肩膀上搭着一只手,干枯的皮肤,手背上布满了尸斑,指缝流淌红色。白明清并不信鬼神,觉得是幻觉,一定是刚才的事情弄昏了头脑。
  
   那只手轻轻拍了拍白明清的肩膀,确定不是幻觉,肩膀被拍的有些痛。
  
   再次回头,一张老人的脸,牙齿黄而尖细,笑容凄凉诡异,老人围着格子围巾,头上戴着帽子,只有上身,两只腿没有长在身上,而是散落在后座,和大腿摆在一起的,是那些很碎很碎的内脏,无序散落着。
  
   一惊,踩了刹车,慌乱中踩的是油门,斜着朝对面的大货车撞过去,飞得很高的白明清在空中往下坠的一瞬间想起了仙静,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叫醒他在耳边温柔的说“清清,我爱你”。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白明清这个人的存在。
  
   仙静做了噩梦,梦见舞建军,那个雨中写字的用自制的炸弹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的老人,他仍然在写字,一边写字一边笑。惨字写在地上,字爬起来,爬上舞建军的额头,舞建军拼命咬自己的手,咬穿了手掌,从手掌的洞里流出的血,黑色。
  
   电话惊醒了噩梦,谢天谢地,是安苎,危难之时方显安苎本色。
  
   “你在搞什么,叶幽回来了你怎么还在深圳,吵架了?”安苎半夜突然醒来。
  
   “我们离婚了,他发现我和白在一起。”仙静想起那个噩梦,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现实中的噩梦。
  
  “你别着急,回来的时候再好好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安苎一边拿肩膀夹着电话一边打开冰箱拿水喝。
  
   “我打算去找明清,我还是忘不了他。”
  
   安苎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选择吧,如果你和叶幽离婚了,那我也不想在幽静吧帮忙了。尴尬。”
  
   尴尬?仙静想,有什么比自己老公撞见自己和情人的做爱战场尴尬。
  
   挂了电话,拉开窗帘,以为是早晨,其实已经是中午,天气暗的可以,似乎要下雨,乌云厚重。
  
   韩美的电话又打过来,问仙静最近的生活,仙静说,很好,一切正常。
  
   不在父母身边的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的,存在的烦恼,何必无来由的让父母承受,即使知道,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白明清的电话无法接通,只有去找他了。除了他,仙静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有了他,即使自己一无所有,也拥有了全部。
  
   开门的是白明清的前妻,裹着黑纱在手臂上。看着仙静,“他死了。昨天晚上的车祸,遗体在医院,你要不要去看。”
  
   仙静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你最好不要去看,很惨。”女人关了门,自己默默的收拾遗物,眼泪已干,打电话一个个通知白明清的亲友,追悼会是要热闹的,白明清喜欢热闹。
  
   仙静转过头,念念叨叨,“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不该遇见你,对不起,我害了你…”
  
  离婚手续办的迅速,仙静冷冷的看着叶幽。
  
  “给你一半的钱,你仍然可以住在家里。签字吧。”叶幽道。
  
   老罗递给仙静一只笔。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要,我的心死了。”仙静走到门口,“房间里第三个抽屉里有个钱包,那是当年你给我的,你点一点。应该没有少。”
  
   叶幽的心在绞痛,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残忍,眼神似乎没有一丝留恋,你真的不爱我了吗,如果爱,为什么要走。
  
   仙静离开之前想回头再看看叶幽,看看这个家,这样的男人,为何如此坚强,没有一句挽留的话。你真的不爱我了吗,如果爱,为什么要让我走。
  
   无名指上的戒指来不及留下痕迹就还给了他,仙静拿着行李箱向着安苎家的方向走去,今年冬天来的太早,冷的让人不忍回忆。
  
   仙静不知道自己怀孕,即使知道,还是会离开,没有理由,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如果都知道,谁伤心谁傻瓜。
  (三十六)
  
   “这是你的工资,仙静在你那还好吧?”叶幽问安苎。幽静吧已经高价转让给别人。
  
   安苎接过信封,看了看,比想象中的的数目要多。
  
   “谢谢。她现在挺好的,有空来我那边坐坐。”安苎仍然是希望二人能够和好如初。
  
  “不用了,你们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叶幽上了车,“我送你一程吧。”
  
   下车的时候叶幽朝四周看了看,石磊家就住在这样的地方,破旧的老房子,几个划圆圈的“拆”字异常醒目。
  
   心里一软。想起深圳酒店那一幕,遂关上车窗。这么久了,仙静一个电话也没有。
  
   安苎回来的时候仙静看着窗外发呆。
  
   “他走了。”仙静说,“知道我在楼上也没上来,他真的不爱我了。”
  
   安苎走到旁边,“算了,算了,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
  
   仙静疲惫的笑了一下,经过这些日子,人老了好几岁,眼角有了些鱼尾纹。
  
   叶幽把车停好,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谢奇奇。
  
   “找我什么事?”叶幽问道。
  
   “听说你离婚了?”谢奇奇有些幸灾乐祸,“不请我进去喝茶?”
  
   叶幽开了门,老罗借故出去买东西。两个女人比较而言老罗更喜欢仙静,喜欢的往往不能在长久,这是定律。
  
   谢奇奇讨好着叶幽,使出浑身解数,叶幽摆弄着她的身体,忽然觉得床上这个女人也有些不易,她有什么错,无非是爱上自己才愿意如此低贱,人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去得到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却忽略身边存在的东西。
  
   吻了吻她的湿润两腿之间。谢奇奇有些惊恐,从来没有这样过。
  
   “以后就跟着我吧,不许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叶幽抱紧了她颤抖的身体。
  
   失去后再重新获得,谢奇奇像在做梦,如果是梦,希望不要醒来。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事事得意,但不能太得意,也许老天已经一次把运气都给完了。仙静的食量大的惊人,安苎惊讶的看着她吃完第四碗饭。
  
   “你是不是怀孕了,吃那么多?”
  
   买了试孕纸,答案如安苎所料。
  
   不要告诉他,否则我们绝交,他不爱我。仙静吃着酸菜,却不觉得酸。
  
   此刻,叶幽带着谢奇奇正周游欧洲各国,不思归,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着,没有自己想要的电话。看着身边的谢奇奇,叶幽觉得自己应该爱她。对于仙静,虽不能释怀,却只能如此而已,她现在已经和她的情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了,多亏自己的成全,也许这样的仙静,会幸福多一点。分了,就算了,总不能什么都想要。
  
   安苎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工资不高,1200块,离家近,这样方便照顾小腹微微隆起的仙静。石磊前些日子寄了些钱过来,电话里说手都开裂了被洗洁精泡的,安苎一阵心酸,又不能埋怨仙静当时为何不要叶幽一分钱。
  
   原来和他一起,所以用他的钱,现在分手了,不一样了。仙静对安苎道,对不起,辛苦你了。
  
   安苎很累,除了应付公司的事情,还要和开发商周旋,不想搬,无论多少钱也不想搬,除非只剩我一家了,否则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和安苎一样不愿意离开这栋老房子的,还有七八户左右。
  
   日子就这样过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有人在仙静背后指指戳戳已经习惯了。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暖气坏了,仙静和安苎吃着简单的火锅,看着窗外的漫天飞舞的雪。
  
   等小孩生下来了,就让我爸爸妈妈去带。仙静托着下巴,快了,快了。
  
   那叶幽怎么办?
  
   离婚后他仍是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确定他不爱我了,觉得我背叛了他,我也不想也不会厚脸皮去乞求些什么。仙静搅动着火锅里渐渐融化的肉片。我会去找工作的,你放心。
  
   安苎搓了搓冻红的双手,我知道你是个独立的女人,可是……
  
   别说了,快吃吧,冬天在家吃火锅也是开心的事。仙静笑了,脚有些浮肿,拖鞋塞得满满的。
  
   即使艰难,也要笑着生活,仙静的肚子有时候会痛,她没有喊着去医院,她想那是肚子里的宝宝在翻身。爱不爱我没有关系,只要我拥有回忆的残渣,在我身体里萌发的希望,犹如草地里冒出嫩绿的新芽。春天很快来了。
  
   谢奇奇住进来后,从来不管叶幽去什么地方干什么,也不问,她只要叶幽的一部分,小小的一部分,比起什么都得不到,有一小部分也是快了的。仙静不同,如果不能拥有完整的爱,抱守残缺不如不爱。
  
   我们换车开好不好亲爱的。谢奇奇要出去拍广告,为了显大牌,想借叶幽的车。
  
   叶幽正准备午睡,递过去钥匙,拿去吧,早点回来,开车小心。
  
   谢奇奇吻了叶幽,开车出门。天气很热,没有一丝风,秋剥皮的鬼天气,打开车内空调,可以凉爽片刻,越热越堵车,前面的车排成一条长龙。这一刻,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幕情景,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失落,而现在却是骄傲的公主。随手打开车前的抽屉,一张照片滑出来,那是仙静灿烂的笑脸。
  
   打开车窗,抛了出去,堵车结束了,各种各样的车轮在仙静的笑脸上碾过。
  
   仙静打着一把伞,独自回家。在菜场买了些菜,今天的螃蟹很便宜,虽然不算新鲜,但总算是活着的。沿着马路慢慢走着,太阳烤着,火辣辣的象针在后背刺着。
  
   呼的一声,一股强烈的风从身边刮过,掀起一阵热浪,仙静站立不稳,坐在地上,滚烫的地面紧贴着皮肤,满头的汗。塑料袋的螃蟹纷纷逃窜。
  
   车的背影如此熟悉,车的牌号如此熟悉。
  
   这时,仙静突然大声痛哭起来,很久没有哭了,离婚的时候没有哭,知道有小孩的时候没有哭,没有钱去做产前检查在医院门口徘徊的时候没有哭,在公共汽车上没有人让座没有哭,看着螃蟹却哭了,拼命的抓,螃蟹的钳子狠狠的夹着仙静的手指,很痛。
  
   抓完螃蟹哭累了就回家,用自己浮肿疲惫的双腿走回去,宝宝快出生了,要活下去。
  
   太阳还毒辣,一朵云悄悄飘过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没有这片云。
  
20#
 楼主| 发表于 2006-5-22 17:22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七)
  
   安苎半夜被仙静唤醒。
  
   “我不行了。”仙静扶着门框,黄豆大的汗珠在脸上流。
  
   安苎鼻子一酸,别的产妇都是丈夫围着打转,紧张兮兮的伺候着,唯仙静,临产还是住在别人家,身边一个男人也没有。
  
   “去医院。”安苎起床穿衣服,“这个叶幽真是的,连个电话也没有。”
  
   仙静忍不住坐在地上,“恐怕是要生了。”
  
   安苎拿起钱包,卡里面还有些积蓄,住院应该没问题。
  
   “咱们叫车去医院。”
  
   仙静摇摇头,“就在附近利民诊所吧,医院很贵,我们没有钱。”
  
   安苎无言,仙静说的是事实。
  
   瞧开诊所的门,王医生不慌不忙的把仙静扶到病床上检查,然后点了根烟在外面抽,手术之前他是喜欢先抽一根。王医生以前也是大医院上班的,后来收了红包手术又失败被病人揭发然后开除出院,自己和几个护士凑了点钱,开了这家诊所,生意一直不错。
  
   “怎么不早点送来,我看今晚可能会生。”王医生戴上口罩,“你别紧张,先给你换衣服,疼也别喊,否则生完小孩气虚,会落下病根。”
  
   仙静含着眼泪,握着安苎的手,“孩子要出来了,用力的在踢。”
  
   一阵秋风吹过。叶幽在床上裹了裹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王医生拿酒精给仙静下体消毒,刮了毛毛,一切准备就绪。仙静嘴里含着参片,是用来提气的。
  
   一阵嘶心的痛传遍全身,仙静的脑海显出叶幽的样子,坏坏的笑,得宠的孩子气,冷漠的分手,杳无音讯,仿佛仙静和他从来没有爱过。
  
   我支离破碎,而你在哪里,真的不记得了吗,还是从此擦肩而过。我们都是命运的玩偶,我们的宝贝正在折磨着他的母亲,我幻想着他的一切,眼睛像我鼻梁像你,像你那么健康聪明,他会爱笑爱运动,他是我们的宝贝。
  
   安苎在旁边哭了,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小生命降生的情景,激动不已。小孩全身是血,没有呼吸,医生倒提着婴儿,拍了两下屁股。
  
   清脆响亮的哭声传入仙静虚弱的耳朵,原来,人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
  
   是个男婴。名叫叶开。
  
   安苎守在床边,这样的诊所也能接生,而且母子平安,真是庆幸。
  
   多少钱?安苎问道。
  
   “两百块。”王医生点了烟在诊所门口,“最好住在病房里观察三四天,一天五十,不包吃,然后开点药给你们,不会超过五百块。”
  
  “两百,好便宜哦。”安苎抖抖的从钱包拿钱,简直不敢相信。
  
   “我在赤峰诊所考察的时候,那里生个小孩才五十块又怎样。”王医生嗤笑安苎没见过便宜的。
  
   仙静昏沉睡去,又梦见那个女人,摇篮里有很多小孩,自己挑了一个。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伤口有些痛,安苎扶着她进了洗手间。
  
   中午的时候安苎送来了鸡汤,虽然难喝了点,想到自己的身体需要快快恢复还是喝了个底朝天。
  
   安苎笑着说,原先以为手艺不好,看你喝完了真是高兴,下午还炖一只给你吃好了。
  
   仙静忍住笑,“宝宝好吗?”
  
   “好,在另外一个病房躺着呢,虽说没有大医院条件好,可我看也还可以,人都是贱的,哪里不能生活?”安苎收拾着碗筷,“我要上班去了,下午我再来。”
  
   一个下午,王医生过来看了两次,但没有问你老公在哪里之类的话,见的太多这样的女人,除了同情,也就是无奈了。
  
   下午安苎果然又搞了一只鸡炖了,仙静勉强喝着,喝到最后一口,差点吐出来,甜不甜,咸不咸的。咂咂嘴巴,好吃好吃。
  
   安苎陪着仙静坐了一会,拿了个收音机出来,“晚上在这里闷,听听广播,至少有个人说话呢,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仙静感激的点头,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死在哪里。
  
   安苎道,“反正开开是我的干儿子,我对你好,也是为自己将来着想,说不定我们开开长大了是个大人物。”
  
   夜深,王医生查完最后一次房,道,“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一切正常,我现在出诊去,有什么事情你喊值班护士就好。”
  
   白色的床单,上面还有一个小洞,窗外是墙壁,只有月光,看不到天空的星星。
  
   翻了身,睡不着,蠢蠢欲动的腹部,里面象有虫子在钻。
  
   大约护士进来了,按了按仙静的肚子,手上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月光下,护士的脸是一个布满皱纹的老人脸,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仙静的下体。

(三十八)
  
   “肚子痛。”老护士开了灯,灯光刺眼,人在黑暗中呆得久了,见了光明会不习惯。
  
   老护士的粉红色的护士服已经褪成白色,袖口有一寸长的线头。
  
   “很痛吗?”
  
   仙静点头。
  
   停电了。月亮藏起来,雨从窗户飘进来,带着灰尘的味道。
  
   仙静有些害怕,害怕的时候想叶幽。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叶开睡着,他只知道吃了奶睡觉,他什么也不怕,即使连自己的爸爸也从不认识。
  
   老护士道,“你得忍着等医生回来,我出去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断了。躺着别动。”
  
   腹部是熟悉的分娩的痛,鲜血印染了白色床单,手一抓,粘糊糊一片。仙静想大喊,却没有力气。
  
   叶幽起床上厕所,满意的抖了抖身体,马桶冲水的声音非常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这样的夜晚,真是凉爽,睡觉的好天气。
  
   仙静拨通了熟悉的号码,震动的手机放在叶幽上衣的口袋里,没有惊醒任何人。
  
   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仙静绝望的闭上眼睛,这个时候他还是恨我的。救我啊,叶幽。
  
   门吱呀的一声,仙静对进来的护士道,“我看是不是又要生了。”
  
   进来的不是护士。
  
   仙静躺着一看,并没有人,兴许是风把门吹开了。血流着,不停止。
  
   地上有一个东西,爬着,象个侏儒。
  
   仙静细看,只有上半身在爬。爬的很快,爬到床边。
  
   “我来帮你。”舞建军伸出干枯的手,孩子的脚露出来,小小嫩嫩的脚,而头很大卡在里面。
  
   “滚开,你这脏东西,不要碰我。”仙静蓬头散发尖叫着挥舞着双手,下身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舞建军的手还是伸进去了,长而冰冷的手散发着腐败的气息,瞬间,缝合的伤口裂开,血几乎是喷出来。滑溜溜的子宫是鬼胎的老家,寄生在此地之物,留恋着挣扎着。
  
   仙静推着舞建军的身体,无用,他是鬼,紧紧的贴在仙静的腿上,死死的压着。
  
   终于,半只胳膊伸进去,鬼胎仿佛在捉迷藏,全身都是黏液,抓不住,连鬼也抓不住。舞建军有些懊恼,抓准它的头,扣住眼睛,用力往外一扯,一阵刺痛,仙静几乎要晕过去。
  
   它哭了,它降生了,伴随着满地乱爬的肉色蠕虫,呼吸到秋天夜晚的新鲜空气,眼前却是无尽黑暗。
  
  “它是我的,还给我。”仙静哭着,“还给我。”
  
   舞建军举起鬼胎,“它是我家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王医生大步进来,大呵一声,“脏东西,给老子滚的远远的。”
  
   一盆血泼过去,舞建军夺窗而逃,是黑狗的血。
  
   蜡烛点着,王医生的脸有如上帝。
  
   “没事了,没事了,真没想到,还有一个胎在里面。”王医生关好窗户,“你怎么招惹这些东西,很倒霉的。”
  
   “我…没有办法,我吃了她的肉,我……”仙静语不成句,泣不成声。
  
   王医生打开医药箱,拿出手术刀,对准血肉模糊婴儿的喉咙,“留着,也是祸害。以前也有个孕妇生下这样不伦不类的东西,后来在诊所自杀死了。”
  
   婴儿犹如正常小孩一样哭着。
  
   是个女婴,是个瞎子。
  
   “如果是个女孩子怎么办?”
   “叶迷仙,你看如何,就是我叶幽迷上你仙静的意思。”
  
   叶迷仙,叶迷仙,不可挽留的叶迷仙,同样是生长在我腹中的生命,一个干干净净的吃饱喝足躺在婴儿房里睡的香甜,宝贝,告诉我做了什么美梦,梦见妈妈和爸爸在一起,还是梦见自己长了翅膀飞的很高。另一个满身污秽的看着眼前锐利锋芒的手术刀,下一分钟,等待她的只是毁灭,毁灭后,归宿是一个大的黑色塑料袋,和垃圾们谈笑风生,死孩子,死孩子,大家看有个死孩子。可惜,还没来得及看见美丽妈妈和彩色世界。
  
  “留下她,可以吗?王医生,我求你。”仙静忍着伤口的痛。
  
   “她会害你的。”
  
   “可她是我的孩子。”
  
   王医生的手抖了一下,终究没有下手,“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她,你愿意试试吗?”
  
   仙静拼命点头,“要我怎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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