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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乐罐在垃圾桶里丁零当啷地响了一阵,便乖乖地认命了。我收拾起满腹疑问回到了点滴室。剑心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瓶子里的液体随着一个个气泡渐渐接近了瓶盖。我出神地望着盐水瓶,就像大多数人思考地时候一样,但我没有思考,因为我的脑中乱成一片。有条不紊地运转的电影胶片似乎被撕碎了弄乱了,散落在脑海的各个角落。那个背影渐渐模糊起来,我甚至以为刚才做了一场梦。
“小马,走了啊?发什么愣呢?”我回过神来,我茫然的焦点――那个盐水瓶已经不在了,知秋一只手提着一塑料袋的药、另一只手搀着剑心站在门口。我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便一起出去了。
草心还是在出租车中探出个头,向我们找了招手。
这一夜我们都很安静,谁也没有多说话,早早的上了床。我尽力想让自己先睡了,却发现眼前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背影。知秋翻了个身,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是不是在想他那个朋友?剑心因为疲劳所以早已入眠,但是鼾声不再响亮。一种压抑的味道和空气混合在一起,充斥在这个深夜的寝室。
当阳光笔直刺入眼帘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今天是个好天气。知秋已经将寝室打扫了一遍,所以我起来的时候感觉到灰尘都无可奈何地飘在空中。拿起手机一看有三个未接来电,打开竟然都是曹师兄的。手中一阵酸麻,一个短信恰到好处地震动起来。果然又是曹师兄的“小马,昨天放鸽子,今天中午请你吃鸽子,11:00的时候到韶山冲来”我苦笑了一下,师兄实在是个好人。
早上没课,当了趟跑腿,我拿着病历卡去找辅导员签字。“请问,萨老师在不在?”一个女老师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了看我,“你说萨淡老师啊,他在隔壁办公室和黄老师商量事情呢。”打开办公室门就听到撒旦(剑心有一次在作业本上故意将名字写错,早就了这个绰号)爽朗的笑声。我敲了敲打开的门,走过去将假条交给他,并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撒旦不仅笑声豪爽,签字也豪爽,刷刷几笔就在“请假人”的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继续与黄老师谈笑。我硬着头皮指出了他写错的地方,他一拍脑门哈哈笑道“错了错了,写这里我今天就不用上班了。”于是继续豪爽地更正过来。
看了一下表离师兄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于是租了辆车,伴着熟悉的海风骑了出去。
韶山冲离学校并不远,路过熟悉的北门包子店,还未到海山公园,韶山冲却先到了。师兄在门口笑吟吟地迎着我,我也报以微笑。韶山冲的生意总是很好,店子里总是座满了人。湘菜的热情似乎从每个人身上散发了出来,辣、香、热是喜欢重口味的血性男儿的最爱。
而那天那个侃侃而谈的女孩,就这么坐在一群热火朝天的人中,清澈的眼睛看着桌上的一杯水。
我忽然觉得她就是那杯水。
我拉开凳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因为我看到她并没有抬起头来,而是继续关注着那杯水,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好像那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我也看着这杯水。
师兄拿着菜单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毕竟两个人着了魔一样死死瞪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在大多数人看来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看什么呢?点菜点菜!”我起身让师兄坐了进去,于是菜单理所当然地到了她手里,看着她用细细的胳膊翻开本子,我不禁暗暗猜想她将点的菜:香菇青菜、肉末茄子、拔丝香蕉……
“来一份干锅猪蹄,加茶树菇的。再来一盆辣椒炒肥肠,油一点的。”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师兄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有这样的情况,乐呵呵地记下,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多了一本红色的本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印了不少菜名,但是现在的我似乎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嘴里不停地喃喃道:“香菇青菜、肉末茄子、拔丝香蕉……”于是师兄一丝不苟地记了下来。
菜上齐了,满桌的菜,满桌的香味。了解一点料理的人都知道,只有色香味俱全的菜,才是最让人想品尝,并且放到胃里珍藏的。而现在,我感肯定的是,至少第一个条件已经满足了。俗话说秀色可餐,不知美女的老公是不是都是大胖子。
虽然猪蹄早早地上了,但是她似乎对自己点的菜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将我点的菜拉到跟前慢慢料理。师兄也好像忘了跟我们介绍一下,埋头于猪蹄之中。我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能跟师兄抢猪蹄。于是三个人闷头吃东西,就好像三个陌生人坐在一起。
在来的路上我预想了无数个见面的场面,师兄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旁征博引或是女孩羞红的脸躲在饭碗后边。但是往往事实比小说更离奇,这句话在我们闷头吃饭后15分钟得到了印证,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老板说今天他家有喜事啤酒一律半价,于是师兄挥舞手中的主题口齿不清地问道我们要不要啤酒,我不置可否,女孩微微点了点头。老板热情地端了半箱啤酒上来说喝不完还有,师兄推辞道哪里哪里怎么可能,不过李宁说一切皆有可能还是有点道理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连师兄都没有预料到的。我们打开啤酒刚准备倒入酒杯,只见对面的妙人儿一口咬开瓶盖,提起瓶子就往嘴里塞,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瓶青岛已经是泡沫了。一滴冷汗从背上的神经中枢渗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擦,她已经顺利地咬开第二瓶,在六双眼睛(我是戴眼镜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输入自己的胃里。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咯”了一下排出多余的二氧化碳,又把目光投向了第三瓶。我感到师兄的寒毛竖得已经能够戳到我了。
师兄有意无意地将她地啤酒挪开了点,喝了一口水压惊,岔开她的注意力道:“漂,你想不想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她木然地看着我,说道:“师兄的朋友。”“也是你的前辈,上上届冠军队的成员。”他拍拍我的肩膀,“以后也是你的朋友,他叫萧马,萧条的萧,老马识途的马。你也可以叫他小马。”女孩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伸出一只手来,我以为她要和我握手,谁知她拿了一瓶被放远的啤酒到她那边,一边对着啤酒说:“我叫舒漂,舒服的舒,漂亮的漂,不是漂流的漂哦?知道了吗?”可怜我的手尴尬地放在空中,似乎在和饭菜的香味亲切地握手。
在小的时候,老妈就说:女人不用懂太多的东西,只要知道怎么烧饭洗衣服怎么把家打理地井井有条就行。于是我从小就认为女生是很笨的,智商太高的女生只会出现在报纸上,然后在照片上露出一张愤世嫉俗的脸。
“萧马?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嗯,我父母希望我像马儿一样强壮、敏捷。”
“不过公马都是阉割的啊?难道你?”
“……只是个比喻吧。”
“哦……你多大?”
“二十一,你呢?”
“有必要告诉你么?如果在英国这是很不礼貌的。”
“……对不起”
“干吗道歉啊,我们不是在中国么?”
“先吃东西吧……”
“吃饭聊天有助于减肥!”
“那我们聊些什么吧!最近学校……”
“不过不利于肠胃消化,所以还是不要说话了~”
从来不知道吃饭也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情,在多次遭受智商的蹂躏后我有种将饭碗丢掉然后像韩剧女主人公那样在夕阳下掩着脸逃跑,可惜我继承了中国人中庸的优良传统,一直僵硬地保持着微笑,那种自认为很酷,但是在别人看来绝对是傻笑……的笑。上天是不偏心的,不仅给了她漂亮的外表,还给了聪敏的心智,然后装备上来愚弄我。
师兄显然成了透明人,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胃里塞满了猪蹄。在接下来的时间我眼睛都不敢抬,怕被那股无形的刺扎到。她似乎毫不在意,轻巧地修理掉剩下的啤酒。
孙燕姿的“遇见”在师兄的屁股上响起,他抓起吼到:“什么?主席喝酒出事了?就来就来?”他放下手机表情严肃地告诉我们他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必须离开,饭钱已经付了,我们可以在这里慢慢吃。还没有等我们批准他就一溜烟跑了。
于是这里只剩下我和危险的刺,严格地说来还有一群食客和有喜事的老板。我实在不想自找麻烦,眼观鼻,鼻观心,思考着溜走的办法。
“真老套,不是么?”她突然说话了。
“嗯……你指的是?”
“呵呵,你真的不明白?”
“愿闻其详?”
“这家饭店的客人都是吃完付帐的,他为什么要在吃之前就付帐?”
“……为什么呢?”
我看了看她,她似乎有点酒意,脸红扑扑的,但眼睛却更亮了。
“因为要给我们创造机会。”
我突然感到心跳加速,眼前的女孩用一种暧昧的眼光看着我。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如果没有和她交谈,简直是大多数男孩心中最理想的MM。这样一个女孩,此时朝我微笑着,难道……她对我……
“但是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我们回去吧。”
去你的难道吧!
我不否认我很讨厌韩剧。因为韩剧总是毫不羞涩地演绎着巧合,老套的的情节:开始必然是快乐的,结尾必然是悲剧的;男主角必定是有钱的,女主角经常是人穷志不穷的;衣服必定是每天一件的,她必定是有病的,要不然他就要受伤失去自己的某个部位,反正爱情就是要折磨你的肉体才能体现高尚的境界。
……以上思考结束于胫骨的一阵刺痛――本文男主角正感叹老天下的这场雨,腿上却已经挨了一脚。“发什么呆,没看到下雨么?”“……我没有带伞。”她瞪了一下我,然后扫视了一下排队的自行车,叹了口气,大概是很失望没有哪个粗心的家伙留下一把伞在车篮里。
“看来,我只好送你回去了。”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折叠伞。
“你的意思是……你带我回去?”我摸了下脑袋,她却已经坐在了后车架上,然后拍拍座垫说:“快坐上来。”于是我只好乖乖坐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重量,反而是舟山猛烈的海风吹在伞上给了我很大的阻力,由于长期缺乏锻炼,所以略显吃力。但所有男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这种时候是不能显示出任何的疲态的!于是我努力地蹬着,甚至没有看到旁边一个个下车推着行走的喘着粗气的路人,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脚下的循环。
这时她说的话让我差点泪水与雨水齐流:“哎,手好酸啊,你前面药店那停一下吧。”
于是药店绿色的招牌成了我全部的动力,我龇牙咧嘴地(反正她看不到,倒是吓了路旁的小孩一跳)冲了过去。到了,到了!我终于明白那背着国旗跑的可爱的万米选手的泪水为何而流了,于是我轻轻地放下车把……
“砰!”这是车倒下去的声音
“哎呀!”这是惨叫!
我叉开双腿站在自行车的上方,脑中一片空白。
我怎么忘了车后还有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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