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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
发表于 2007-12-30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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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青峰轰地塌了。  
  不顾一切扑上前去,我抚你脸,心痛这措手不及的悲剧。可你却仍是狠心,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甩开我的手。  
  你去了。眼睁得很大,合也合不上。  
  凝视你眉间眼梢,未知你最后那刻,心里想起的是谁?若是我,你心中定是写满恨字,正如我心。可,若不是我?  
  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想起别人。  
  木然地穿戴整齐,我跪下,抱起你身子,把你的头枕在腿上。细细瞧去,如我初嫁时那样俊秀。这一刻,你在我怀里,我已不恨你了。孽缘啊,前生是我欠你,抑或你欠我?来世又轮谁还情,谁还泪?  
  俯下头,我轻轻地吻上你的唇,碰触中闻到死的气息。轻轻地咬开你的颈。血是暖的,如酒,烧我的喉,燃我的心。我的泪,渗在血里,苦的血便有了涩的味。  
  早知如此……  
  盈满泪,我抬头。小叔已不见了踪影。由他去吧。他只是过客,而你是唯一。纵然我,不是你的唯一。  
  我所在乎的,竟要了你的命。莫非这亦前定?!  
  当捕快冲进房时,我仍埋首在一片血污中,心神失觉……  
  曾想就这样去了,也好。  
  死不过瞬间的痛,聊胜这生时漫漫而至的苦。但披头散发跪在刑场,我的心抖起来,惊恐望向身边被缚的囚犯。死灰死灰的脸,难道我亦如此?  
  坦胸的刽子手炫耀地陈列他的宝刀,刀光晃眼,白喇喇地反射人间仅有的温度。  
  我,是谁?为何在此?这一生,仅为情爱所困,去了,不甘心啊。  
  观者尽是不屑。细絮碎语,我这没有脸面的女子,顿成千夫所指。乱发里看去,人头涌动,那些个大好头颅,未来不知花落谁家。各安天命吧。曾经的我,亦是看戏的人。却终陷入命中的局。  
  死后,你愿作什么?  
  蝴蝶。你呢?  
  露水。  
  朝来夕去,何苦呢!  
  露水夜夜都来,我不觉短命。  
  可艳阳一出,便化了。  
  那便是它最美的一刻。  
  ——柳郎,原来我临死时,记起的,是七岁时和你在关帝庙许愿的事。你已化作蝴蝶飞走了吗?  
  早知如此!  
  忽地,瞥见熟悉的一张脸。不,是两张。不由得全身血脉贲张。  
  红嫣。小叔。  
  她俏脸霜寒,他眉眼含笑。看我的目光,却都是庆幸。  
  手起,刀落!  
  我的惊呼淹没在人群的欢呼中。  
  撕心的痛在颈上划出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热辣辣的血急急喷涌而出。流过,流过,我眼睁睁看血汇成河,在地上扭曲地颤抖汩动。  
  柳郎,你的魂,也会饮我的血吗?  
  我恨哪——幽幽荡荡,一缕魂魄郁在尸体上空,久而成形,化作厉鬼,在空寞的街道徘徊。  
  穿过重重楼阁,我进到小叔的门内。金钩玉帐,他宽大的臂膀,紧搂着另一份妖娆。长发下,红嫣的笑勾魂摄魄。这样一个女子,难怪两个男人,都为她弃我而去。  
  可如了你的意?小叔修长的指绕过她柔滑的青丝。  
  只怕你心疼纤纤吧。红嫣朱唇轻启,送出的都是“媚”字。  
  她怎比得上你?小叔轻慢的笑撞在墙上,发出古怪的鸣声,震得鬼影飘摇。  
  这冤魂愤怒狂躁,冲啊,撞啊,迎击圈套的主人。可每分力气,都飘在空中,无着落的。  
  怎能忍下这口气!  
  你道行太浅了。蓦地里,一个鬼悠悠地对我笑,晃在我前方的半空。就凭你,杀不了人,只是白费力气。  
  我要报仇!这念头鲜明得像刚破壳流出的血。亮得刺目。  
  你的心还不够狠。去吧,去收集人间的怨恨嫉妒,自私残忍。等炼就了“恨”与“狠”,你的三魂七魄才真正有力量伤人。  
  我恨恨而去。  
  本以为复仇很难,修炼的日子会很长。可一个月后,我的爪已尖利,我的舌可勾魂,我的发能缠人。这世间可供我杀人的锐器,原来很多。便择一良辰吉日,来到熟悉的庭院。  
  吃吃的笑从小叔房中传来。  
  一下、一下、一下。每一梳,都极尽恩爱,渐渐盘起芙蓉髻。我森然立在小叔身边,看他指间流淌过的爱意。  
  好看么?比我大哥梳得如何?小叔问得像个负气的孩子。  
  红嫣像是料不到这一问。默了半晌。他没给我梳过。  
  刚想出手的我,在半空停了停。然而席卷来的恨与狠,终让我无形的爪透过仇人的胸。小叔看到胸口赫然破出的大洞,笑容顿凝成僵硬的石。红嫣还没来得及尖叫,玉颈已被我的长发死死勒紧。  
  该死的,都死了。一时间眼前空洞。我漠然看两个魂灵冉冉在面前升起,它们弱小无力,不及我轻轻一击,只能带怨离去。  
  那个臭皮囊,原本也该丢弃。只是,我竟舍不得她的容颜。  
  完整地剥下那层人皮,晶莹剔透,映在烛光下,有诱人一吻的冲动。忍不住,拭净所有血迹,我以黛画眉,胭脂晕染,活脱脱一副好模样。  
  提起这人皮端视。争得头破血流,只为你。我去得不明不白,也只为你。  
  然,这倾城的貌,不曾让你活得更长久。更不曾,让爱你的人活到白头。  
  如花笑靥,终是祸水红颜。  
  我捧着这画好的人皮,呜呜哭了起来……  
                   
  气若游丝,这个男人阳气已尽。  
  记不清他的名字。张生?王生?李生?太多过眼烟云。世间男子,既愿多情,便莫怨我无情。  
  魂魄脱壳而出,又到画皮的一刻。人的躯体,终是要用旧的。纵是这千娇百媚身,亦禁不住岁月风刀霜剑。一笔、一笔,惑人如此容易。如宿命也可一笔画出,我定要看它个究竟。  
  久了,爱上这般模样,虽也曾视作仇敌。我明白,冤鬼,做不长。始终有天,要去投胎,或者魂飞魄散。是否我该忘了恨,不再做个恶鬼?  
  “红颜愿不老,红像牡丹吐,天天也在等未到,独个勾划我眉毛。红颜未敢老,仍像牡丹吐,即使有日天地老,未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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