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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年,我父亲单位分房子。我们家分到了一套80平米的套房,在新建的花园式住宅小区——西园新村。当然,小区现在由于缺乏管理,周围的环境已变得有些肮脏和破败。但那个时候,西园新村可算的上是规划相当不错的住宅小区,在全国都屈指可数,中央电视台曾做过一个专题来报道和介绍。所以,可想而知,当全家人拿到新房的钥匙,是多么得高兴和激动!
我们原来住的地方离小区有五、六站的路程,但爸妈顾不得辛苦了,连夜用板车把家里原本不多的一些家具和瓶瓶罐罐都搬到了新房,结束了十来年的筒子楼生活。我呢,则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到这个屋子看看,飞到那个房间瞧瞧。我的心里是充满喜悦的,因为我终于可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了。
那年,我9岁。
接下来,没事儿我就喜欢在西园里到处转悠。因为在我眼里,西园的楼房太多了,楼与楼之间有数不清的绿荫小道;我就带着好奇的心理和征服的欲望在楼房之间窜来窜去。而且,有些楼房还正在盖,工地成了我最喜欢去玩的地方。
去得多了,就常听工人师傅们谈论,说别看现在这么漂亮,从前这里怎么怎么的荒凉;又说这块地以前可是一片很大的坟地,政府规划后铲平了建的住宅小区。
所以,每晚站在自己小屋的窗前,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我就总在想:那里是否游荡着我们眼睛无法看见的数不清的不能安息的幽魂;躺在床上,也总觉得是睡在垒垒白骨之上!我其实挺害怕的,也不知道这个念头为什么老是从我的脑海里蹦出来,但就是控制不住总去想。
人常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奇怪的事情终于来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窗外刮着呼呼的北风,那种带着尖锐的哨响,夹着冰冻的气息的北风,时不时地打翻一些人家阳台上的花盆和窗户上整块的玻璃,然后恶狠狠地摔在地上,迸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于是,我就仿佛听见那些不得安生的游魂在夜幕笼罩的黑暗里放声大笑!
而我,已经连着生了两天的病了。高烧不退,粒米未进。白天里已经吐得一塌糊涂,实在没有什么好吐的了,连绿茵茵的苦胆水都吐了出来。那些苦胆水好象是长在石头表面的苔藓,在雨后被人一脚踩个稀烂。这样的症状把母亲急的团团转,白天背着我去医院看医生、打针、抓药……晚上临睡前不放心,又来到我的房间看看。
“你看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冬天窗户不要大开着。你的房间冷的像冰窖一样!”母亲边说着,边走过去把我的窗户关了起来。
“不要关,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空气不流通啊。”我怕热,冬天一直有不关窗户的习惯。这,母亲是知道的。
“你还不听话!你也不看看,你都病成什么样子了!今晚风大,一定要关。”母亲那种不容辩驳的口吻吓得我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不但要关窗户,你还得给我吃了药,多喝点水,好好躺着,捂点汗出来,病就好得快了。别老让大人*心!”
母亲说着转身出去,端着一大杯水进来。盯着我吃完药以后,又在我身上的被子上加了一床被子!我心里暗暗叫苦。做完这一切,母亲才松了一口气。临走时还特意叮嘱一句:“今晚穿着身上的那件毛衣睡觉,不许脱!回头睡到半夜,把被子蹬了,再一受凉,你就别想好了!”
夜风依然在呼啸着,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之中。我可以清晰地看见窗外婆娑的树影映在屋里白色的墙壁上,摇来晃去。被窝儿里暖烘烘的气息包裹着我,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大概是药力的作用,眼皮开始一点一点往下耷拉。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间,仿佛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伏在我的耳边问我:“很热么?”“嗯,”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好热”。于是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继续睡着。
突然,脑海里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刚才有人跟我说话?不对,肯定不是父母亲。我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三更半夜的,他们要是来看我,必定开了灯又是水又是药的,根本就不可能在黑暗中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这一切似乎又真的只是幻觉。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什么动静也没有。窗外的狂风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四周一片静谧无声。
我开始安下心来,睡意很快再次爬上我的眼皮。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那个幽幽的声音又一次飘进了我的耳朵:“很热么?”我瞬间惊醒!于是,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第三声:“很热么?”只不过,这一次声音非常非常轻,已经不在自己的耳边,好象飘浮在整个房间的上空!
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飞快地向头顶冲去,一阵寒意袭来,全身上下每个毛孔开始朝外泌出汗津。我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病中的幻觉。
然而,噩梦好像才刚刚开始!纱窗“咯吱——咯吱”的响了两声;紧接着,是窗户风钩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这样的声音在这午夜十分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和刺耳,简直叫人毛骨悚然!极度的恐惧像一把大钳子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我甚至能想象的出自己的心脏正被这只无形的钳子抓得快要爆裂开来!
然后,我感到窗口一阵轻微的风带着些许寒意吹进了房间。突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和血腥的气味!这种气味飘飘忽忽、似有似无。我的胃开始剧烈地收缩,嘴角里面有一点酸酸的唾液。我拼命的忍住想吐的欲望,因为,我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害怕自己一张开眼,看见的是一个披着长发的腐烂而苍白的鬼脸在我面前晃悠!那样,我一定会发疯的。
事实上,我已经快要发疯了!因为,我的腰间突然一凉!一只手!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被窝,正顺着我的身体慢慢向上摸索!我的心开始沉下去,就像飞身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我能明显的感觉到,那是一只骨瘦如柴的、干瘪的手!是的,没有一丝的温度,冰冷而干涩!我用贴着大腿的手指暗地里使劲地掐了一下皮肤,疼!我有疼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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